听了郭荣这战斗意味很浓的讲话,宰辅们大都面显难色,有点不知所措。由于汴京之战、高平之战,郭荣在大周的威望已经无人可比,整个环境已经安定了下来。可是,思想认识不统一,宰辅们和皇帝对大周未来的发展有分歧,这些人只能选择了弃权,不表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郭荣猴精猴精的,一看这架势就明白小弟们对自己说的话,不认同。凭着他的威望,这事情当然可以强行通过,可是,出兵作战这要发动整个国家机器,调兵遣将、攻击粮草、安抚百姓,交通各国。即便皇帝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事事躬亲,毕竟人家是一个国家的NO1,而不是什么小村长。如果下面的人做事带着脾气做事,带着不满办差,那不仅形象了工作效率,也会影响到军队的战斗力。
这么一来,适当的说服,那就显得必不可少了。可这是,不能郭荣亲自来说服。上位者,居中调停那是正常的,可是上位者要是苦口婆心的游说下面的小弟们,这不是影响自己的权威吗?
于是,郭荣一双眼睛就在群臣的脸上少来少去,李谷、王溥、魏仁浦。。。只有王朴神情自若的站在那里。
往好了说,王朴是智计多端,往坏了说,王朴那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大殿里一沉默下来,这家伙立刻就嗅到了其中异样的味道。他虽然和郭荣关系极好,深受信任,算得上是心腹之人,可是,朝堂上除了关系、能力之外,也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从古至今,除了少数昏君之外,就算是手眼通天的关系、胜过管乐的才能,这升迁之路也是需要一步一步走的,当然区别在于,这一步到底有多大。想从一个小官吏,变成宰辅至少要担任三四个职务过渡一下。不然的话,就是有碍物议,就是上位者擅开幸进之门。更可况,要升迁,是一定要有过硬的功绩的,或者要有别人都佩服的学识。
所以,这王朴到了朝廷上,虽然自己领头大哥当了皇帝,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负责起草一些诏令、公文。说白了他就类似于后世的会议记录员。要把皇帝和大臣们商量的重要时间,以圣旨的形式写下来。王朴肚子里有货,他想让群臣佩服自己,想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他最需要的是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他肯定是要卖力的表现一把,刚才他的表现只能算作是中规中矩,现在他就要大放异彩。他要给皇帝陛下找到一条必胜之路。
“臣以为若要真的作战,应当和南下楚国争夺淮南之地。”王朴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这是为何啊?四国之中,楚国的实力不弱啊!”郭荣说道。
“陛下,臣以为不可。”还没等王朴回话呢,门下侍郎王溥就站出来反对道。他一边说,还忍不住瞪了一眼王朴,不带这样的,你想发表点有影响力的讲话,想给皇帝创造给你升官的机会,这个王溥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不能拿国家的事情开玩笑啊。汴京城下楚国是战败了,而且败得还有点惨,好在大周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且还跑到淮南放了把火,给楚国一点教训。可就凭这一点,你就断言楚国是好欺负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别忘了,咱们大周在砀山一战也挺惨的,这一进一出,事实上两国实力上还是半斤八两。你要是去打打蜀国、打打太原这些阿猫阿狗,考虑到皇帝陛下刚刚登基想多赚一点威望值,这事儿还是可以商量的。可你不能去摸老虎屁股啊。更何况,现在楚国似乎有点像消停的意思,马云不是说了“楚周长期对峙”吗?这不是说短期之内无战争吗,这个空档期对脆弱的大周来说是一个极佳的发展机会啊。别的都不想打了,你还去扰别人干嘛。
最重要的是,王朴的话茬儿不对。这丫不说去争夺徐州、争夺海州,不说去争夺邓州、唐州,偏偏说争夺淮南。淮南是什么地方,鱼米之乡啊,应该是楚国最繁华的地方了。楚国本就有点缺粮,你还去抢别人的心头人,这不是虎口夺食吗?你忘了前阵子,张永德跑到淮南,整个楚国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把闲置已久在江南的战神都搬了出来了。而且包围申州的丁思瑾立刻就掉头南下了,如果不是张永德跑得快,说不定就陷在里面了。淮南那块,可不利于骑兵作战啊。
和王溥的忧心重重截然相反,翰林学士王朴反倒笑呵呵的说道:“王大人,楚国消息你应该是清楚的,他们的邸报上明明白白的写出来了,他们和我们的大周是绝对不能并存的,他们现阶段的任务就是要消灭我们大周。他们明目张胆的诏告天下,如果我们在不反抗一下,岂不是被人轻视了吗?更何况,这大楚还真的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和偏安一隅的蜀国不同,楚国志在天下,和我们矛盾是不可能化解的;势单力孤的太原不同,楚国地跨淮南江表,任期发展下去,对我们大周来说,极有可能错失了最佳的征服江南的机会。再有,四国两强两弱,咱们攻击弱攻,强国必然是干预的,可是,咱们要是主动攻击强国,弱国他未必会帮助强国,就算是帮了,他们也没有多大能力。就像在凤翔,仅仅一万白衣军就将5万蜀军彻底给挡着了。咱们要统一天下,就一定要先打强国。这两强之中,契丹人南下的兴趣不大,也没有入主中原的意愿,可是楚国却是念念不忘统一的。咱们打楚国,契丹人未必会帮,可是咱们打契丹的话,楚国人必然要背后捅我们一刀。因此,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