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朴显然是知道郭荣是什么意思的,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练兵是一定要将领的,而赵匡胤、王彦超这些白衣军出身的将领,一来相互之间熟悉,关系密切,二来他们能力也强,用他们为将练兵,那自然是万无一失的。不过,他们俩现在都在河南为官,而且都是颇有权力的节度使,让他们留在河南,对郭荣来说也是一种助力。如果河南有变,这两股子人马就可以作为伏兵来使用了。
就是基于这种考虑,郭荣心里犹豫,方才出言征求王朴的意见。鱼和熊掌难以兼得,王朴想了想,说道:“王爷既然要练精兵,没有强将,那自然是不行的,在下也觉得最好将赵匡胤、王彦超等人抽调回来。不过,赵匡胤、王彦超等人现在也是官居节度使之职,王爷您上奏陛下,请求调任赵匡胤、王彦超,可否请陛下让他们保留原来的节度使官职,而到军前效力呢?”
看着王朴笑呵呵的样子,郭荣自然明白王朴的意思,王朴是主张用强将练精兵的,这事实上也符合郭荣的想法,乱世之中,军权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没有了这个根本,那是什么事情也办不好的。即然练兵为主,那就把他们都调来好了。郭荣想着,忽的心中一动,有节度使的头衔,却不留在管辖之地,那么当地的政权、军权、财权就必然分开,相互制约之下,不就可以重新归于中央了吗?
郭荣想着,心中不仅暗暗打定了主意,日后可以利用这样的法子,不仅要减少节度使的数量,而且还要那些节度使不上任,让节度使变成名誉头衔,这样子,朝廷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没有了内患,才能抽出手来对付江南、冀北之地。
郭荣说道:“王先生说得很对,寡人等会儿就上书父皇,请求父皇将赵匡胤等人调回关中,以作整顿军队只用。“薄税养民”的全力原本在朝廷,不过父皇既然让我们在关中实行,想必是为专门让我们应付移民的。这些移民到了关中,又要盖房,又要种田,还要纳税,服徭役,特别是第一年,庄稼没有收成,百姓没有房屋、家用,这……这事情要是处理的不好,恐怕百姓会有激变啊。”
“王爷,只要有朝廷的,这些事情都好办。说白了,充塞关中和薄税养民事实上是一样的,咱们只要抓住一点:让老百姓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让老百姓活下去?”郭荣重复道,让老百姓活下去的办法很多,只不过这都要朝廷的才行,可是,现在朝廷也不富裕啊。
“王爷,以臣下看,天下可能会有两三年时间的平静期,南方的楚国刚刚攻占李唐、吴越,它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地方,而且楚国连年征战,想必国库充裕不到哪里去,所以,如果北方没有大变,楚国是不会轻易出兵的,虽然,楚国天天都在叫嚣着所谓的“北伐”。而北面呢?刘崇在晋州吃了大亏,他现在整天恐怕在担心我们会不会出兵讨伐他,至于契丹嘛,耶律德光死在中原,契丹人在中原也算得上伤了元气,虽然他们年年南下,骚扰不断,可都是些小打小闹,根部不足挂齿。所以,在下以为朝廷必然有两三年的平静期,这段时间,不如就在关中实行薄税的政策,该减的就减,该免的就免,该救济就救济,集中全国之力,来复兴关中,等撑过了这段时间,关中富庶了,到时候万事都好办了。”王朴分析道。
“集中全国之力?”郭荣不禁怀疑的问道:“父皇会同意吗?王峻会同意吗?”
“只要机会到了,陛下想必是会同意的。这一来嘛,在南北都有大敌的情况下,充塞关中的策略,是必须的,陛下深谋远虑,这恐怕是他早就想好的策略,所以陛下会同意的;二来嘛,您的奏章一到朝廷,陛下立刻就拿着您的奏章召见群臣,群臣都以为可行。事实上,这是陛下有意识的在培养王爷的威望了。王爷可以先写密信给陛下,提出薄税的法子。如果陛下一无所动,那么我们就只能依靠关中的力量来解决问题了;如果陛下认同了,他一定会拿给群臣看的,然后群臣上书,到时候,王爷您在正式上书朝廷,陛下就一定会准的。至于王峻嘛,他阻止王爷入京,原因是很明显的:他害怕王爷进京坏了他的好事。”
郭荣一愣:“我与王大人见面的次数很多,交情虽然一般,可……先生的意思是,他想造反?他未必有这个胆子吧。而且他和父皇关系极好,建言献策,父皇没有不依从的,他怎么可能造反呢?”
“一个人权倾天下的时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或许陛下在的时候,他不会做什么,如果陛下一旦……昔年的徐温、李昪不都是这么得国的吗?”王怕沉声说道:“可是陛下毕竟不是杨行密、徐温,依我之间,陛下对王峻是有所察觉的,所以,陛下才让王爷留在关中,有一个富庶的关中,有一支威震天下的军队,王峻在汴京就没有什么作为了。因此,就算王峻反对,陛下也不会听他的。而且以我之见,王峻也不会反对的。”
郭荣有点不明白王朴的意思,王峻这个虽然小时候当过达官贵人的娈童(在后梁大奸赵岩府上从事服务业),还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可是,他绸缪帷幄,赞成大事,有新朝第一臣的美称。这个人本来就和郭威关系极好,边境事变中,和郭家一样,王家也是被满门抄斩,这让王峻和郭威更有共同话题。郭威对他是信任有加,官拜枢密使,在朝中势力很大,堪称一字并肩王了。要说郭威对王峻有所提防,这话郭荣是相信的,毕竟自己老爹又不糊涂,是绝对不会让朝政归于一人之手的,可是,说王峻不会反对,郭荣就有点不相信了,他问道:“这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