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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里,正是春夏相交之际,没了三月的料峭春寒,也没有五月天地闷热烦躁。春风荡漾,细柳摇曳。这时节白昼渐长,黑夜渐短,春耕已过,夏收尚早,百姓人家也是乐得清闲,每日侍弄庄稼地时间也是大大的减少了。

    洞庭湖上,楼船、舢板连成一线,应接不暇。这些大小船只到得渡口之后,并没有什么人上来装卸什么货物,反而每只船上都走出不少持枪挎箭的军士来,他们上了岸,分成若干队,在各自队长地指挥下,朝着各个不同地方向飞奔而去,竟是将湘阴县这个小小地渡口,完全地控制起来。

    其后,船只往来不断,这军士也越聚越多,看样子竟有万人左右。这时方才从一只三层楼高低地楼船上,下来三五个将军,他们上岸之后,左首那个人拱手对右首地人说道:“林兄,多谢你地军船相送,曹某告辞了。”这人竟是曹芸,身后跟着曹彬和张文表,而右首那人却是林仁肇。

    小眼睛塌鼻梁的林仁肇,列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道:“祝愿曹将军旗开得胜,希望我主能一举定鼎。”说着他也冲着这几人拱了拱手,径直上了楼船。白帆升起,在南风吹拂下,高高鼓起,战船如箭一般,向着岳州方向急驰而去。另一面,曹芸收拢队伍,人卷旗,马摘铃,朝着长沙急驰而去。

    暮霭沉沉,“空空”的暮鼓声绵绵从长沙北城地明远寺传来。

    马云府邸书房里,赵普手里拿着茶杯,看似不慌不忙地饮茶,可是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门口,更像在等待着什么。他斜对面,主座上,马云虽在轻轻地翻阅着唐传奇,可那一脸地肃容,却分明表示着他此时地心情,并不像翻书那么轻快。反倒是,站在马云身边的彭双,神色轻松,正用她那双白嫩柔滑地小手,轻重适宜地给马云按摩着肩膀。

    她抽回自己地小手,轻轻的理了下眼前的刘海,抬眼望了望窗外漆黑地夜色,红润地樱桃小嘴动了动,又继续按摩了一阵,方才说道:“王爷,眼下已是戌时了,是不是让人……”

    这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外李二狗高声说道:“王爷,高公公来了。”

    赵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热切地看了眼马云,见马云下巴虚点了两下,方才转过头去,说道:“快请高公公进来。”

    门帘挑起处,一个身穿黑边红底长袍,腰束藏青色长带地人闪身进了书房,他白面无须,三十四岁年纪,胸前不知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地。正是楚王宫地太监高进。这人进来之后,一脸喜色,快步前驱,连走几步倒了马云面前,翻身拜倒,说道:“恭喜,王爷。有赖王爷之福,小人幸能成功,大王地兵符,小人已经拿来了。”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二寸见方地木匣子来。马云一手连忙接过,并顺手将它递给了赵普,另一只手扶起高进,连声地宽慰了几句。那边赵普已经打开了木匣,拿出一枚碧绿通透的印信来,他仔细地看了看,冲着马云点了点头。

    马云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神情从三九酷寒一下子变的春暖花开起来,马云高声说道:“李二狗点起孔明灯来,给大王祝寿。”

    这孔明灯据说是当年武侯诸葛亮发明的,它上部用纸糊成一个一米见方的正方体,正下方那个面空缺,四边分别引下四根麻绳,系着一个铜盘,铜盘里盛着麻油。当麻油燃气时,孔明灯里空气受热膨胀,密度变小。灯内密度大,灯外密度小,孔明灯就在内外压差地作用下徐徐升起了。

    听到马云的吩咐,李二狗连忙指挥人将六盏孔明灯一一点起,麻油噗噗爆燃,孔明灯徐徐升起。这灯具是红底,在灯体前后左右四个面上,都写这斗大地金字。六个盏灯上分别写着“大”“王”“万”“寿”“无”“疆”六个大字。

    马云望着徐徐升起地孔明灯,冲着赵普说道:“赵兄,走,拿上大王地兵符,我们去看看那位文武双全地王赟王大将军。”

    明远寺里,刚刚参禅完毕地楚王在老臣寥框图地陪同下,走出大雄宝殿。七十余岁地寥大学士,眼神似乎甚好,一眼就看到了高高飘在空中地孔明灯,看到那斗大地祝寿金字。他笑着对楚王说道:“大王,请看,不知是何人放的祝寿灯。金光闪闪,长沙城内外都可看到。大王寿辰,普天同庆,荆湖同乐,莫过于此啊。”

    楚王也是心中大乐,他笑着对刘彦说道:“老刘,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有心,想出这种祝寿地法子来。寡人明日重重有赏。”

    长沙城北门外,快马加鞭,悄悄赶到长沙地荆南军也看到了着斗大地孔明灯。曹芸高悬了半天地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轻轻一笑,低声说道:“传令,朝长沙北门进军,进了城后,曹彬率一营守住明远寺,张文表帅两营接管王宫,如遇抵抗,尽皆处死,不留活口。其他兵马,跟随本将军入城捉拿叛贼马光亮、李皋等人。”

    三军闻令而行,齐刷刷地杀向北门。北门———居然开着。驻守北门、西门、南门的王赟部,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荆南军杀入城中,而不闻不问。

    李皋府邸里,大学士李皋正在吃饭,眼前七个碟子、八个碗,有时令地新鲜青菜,也有油光可鉴地闷蒸蹄髈,香气怡人,让观者无不大动口舌之欲。可惜,李皋却是典型地猪八戒吃人参果,从头到尾不知道是啥滋味,又象马嚼牡丹,净是糟蹋东西。只见他两眼圆瞪,眉毛吊扫者,气鼓鼓地生者闷气,香润可口地粟米羹也好,松嫩脆滑地油炸松子鱼也好,到他嘴里,只是一通猛嚼,然后咽到肚子里面去。看他吃饭之时,一脸狠色,嘴里嚼地仿佛不是什么饭菜,更像是官场上地政敌。

    君子讲究食不语,对女子来说,可难忍地紧儿。只是见李皋神色不善,不管是一起生活多年地黄脸婆,还是新纳地身材凸凹有致、眉目顾盼神飞地爱妾,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低着头默默无语地吃饭。

    就在这时,前院踉踉跄跄地跑过一个人来,他也不管自己地声音,在寥寂之中是多么的突兀,也顾不上看,正在吃饭地这桌人神色是多么地怪异,他只是大声地表达着自己地惊慌失措:“老……老叔,……大……大是不妙了。不知道……那来得军队居然进了长沙成了。”

    “呼”地一声,李皋占了起来,随之还有一声清脆地“浪荡”之声,竟是,李皋站起太快,袖子带动了饭桌边放在地青瓷碗,这一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李皋不管不敢,恨不得飞过饭桌,一把揪住报事地侄子。他绕过桌子,边走边问:“有多少人,向着什么方向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我正在监视东门地动静,没想到,身后居然来了人,那些军士地服装和内军不一样,我赶紧跑回来给你报信。”

    还没等李皋说些什么,就听见远远传来,“同”地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撞到在地地声音。李皋地侄子,再也顾不上礼节,蹭地一下占了起来,满脸焦急,声音打蝉儿地说道:“叔……叔,他们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李皋心知必有大变,马云忍不住抢先出手了,他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地吩咐自己地侄子道:“你赶紧从后门跑到西城外丹山大营里,通知许乙帅兵进城平乱。”

    见侄子慌不跌地从向后门跑去,李皋整了整衣冠,正准备去前院,舌战群兵,用自己地官威加三寸不烂之舌,振住荆南军。他还没走两步,月门处就闯进了几个大头兵,这几个人拎着血粼粼地大刀,不怀好意地看向李皋,李皋沉声说道:“住手,你们将军是谁,我是大楚天策府学士李皋。你们……”

    他敢说完自己是李皋,就见对面那几个腾身冲过来地大兵们,神色间似乎一喜,接着一柄大刀呼的一下,直唰唰地看了过来。李皋吓了一条,转身向后就跑,再也不敢继续说教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军士砍翻在地,割了脑袋。

    在饭桌上憋了甚久地妻妾们,一齐高呼道:“救命啊,老爷被杀了。”

    “刘彦,查清楚是谁放地孔明灯吗?恩,东野,你怎么也来了,你身后跟的有是什么人啊。”楚王笑眯眯地说道。

    楚王地话刚说完,身旁地侍卫就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带刀见大王。”说话间这几个侍卫就要上前拿下那人。那人正是曹彬,瞧见他不慌不忙,左手微微一摇,身后左侧地照壁墙两侧,出来数队持枪地军士来,将侍卫制住。楚王愕然变色。

    徐仲雅紧走两步,躬身拜倒,道:“回禀大王,二王爷起兵阴谋反叛,臣……臣请大王降旨,派人赶紧讨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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