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里挤满了叫酒庆贺的人,差不多所有的桌子旁边都坐满了客人,每一寸角落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狂喜。许多人不住朝这边打量,打量查理,从头发到靴尖。出于对法师这一神奇职业的敬畏,他们暂时还不敢上前搭讪。
查理强制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模样。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小巷一战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那并不意味着他能立即习惯被人议论。
另外两个家伙呢?如果暗夜女猎手和年轻的战士在这里,应该能够转移大部分压力。
查理转动着不可告人的念头,悄悄问脚边的格朗姆:“他们去哪儿了?”
格朗姆懒懒地扬了扬长鼻子。查理顺着大野猪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酒吧柜台前面的那几张桌子周围挤满了人。而尤里正头顶着一大盘子的吃喝,拨开人堆,从柜台那边挤过来。
“那儿在干什么?”查理瞅着尤里放下东西,“白鸽呢?”
“他们开了个盘,赌这雨什么时候停。白鸽还没下来,应该在洗澡吧。”尤里把押金券扔在桌上,坐下来,腾空盘子,顺手将它交给了从旁边匆匆小跑而过的达希----旅馆里的几个侍者们眼下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如果不是尤里自己挤过去拿了一趟,这点儿吃喝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上来----同时还不忘送给年轻地女招待幸灾乐祸的一眼:“看到你们生意兴隆我真高
达希还给尤里一个夸张的心碎欲泣的哀怨表情。
“她比你有幽默感。junzitang”尤里转过头来教训查理。
查理当作没听见。“赌博?”他捏起尤里扔下的那张押金券看了看。原本应该是一条裁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条。后来撕下了这一半。可以通过依对撕口来验证。“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怎么算的?”
“找点乐子而已。”白鸽点了一大盘浆橘,大半倒是给格朗姆的。尤里倒出一些留给暗夜女猎手,把盘子放到急不可待的大野猪鼻子底下:“丹尼尔他们负责发券记帐。说好了,不做庄,但是抽十分之一,用来摆酒,仲夏节那天请全镇地人喝。四个小时算一家。今晚到后天早上,一共十家。哪家押中了,哪家通吃。都没中。就退钱……不过那样仲夏节可就危险了。”
“不是大后天才过节么?”
“下成这样,不晒上两天,地上一塌糊涂……我看改泥泞节算了。”
“也对。你押了多少?”
尤里端起一杯雷霆啤酒,呷了一口:“我买的今天晚上前半夜,十个银币。没人看好,他们大多押了明天的。”他瞧瞧查理:“本来没打算玩这么大。不过……你说的。这会儿,赔率已经快二十比一了。”
查理根本不记得之前自己跟尤里说了什么。他连忙申明:“输了我不管,赢了请我吃饭。”
尤里乐了:“行,没问题。”应完想想有点儿气不过,摸摸格朗姆的头。指着查理,挤眉弄眼地对大野猪道:“跟他学着点。”
大野猪哼哼敷衍两声,继续对付它的水果点心。
“哦,亲爱的格朗姆……”查理也摸摸大野猪的头,但是他的目光直视尤里:“这对你来说,很有难度。.君-子-堂”
两人对视片刻,都忍不住笑了。
查理给自己倒了杯果汁:“不愧是酒吧老板。就这么给自己弄了笔大订单。而且更重要的是,下注地时候,还有兑现的时候,你们这帮赌棍会喝多少酒啊……”
“呃……是哦!狡猾的人类……”尤里用力晃晃脑袋。似乎甩开了一些什么。然后他将那盘蛋挞推到查理面前:“嗨,别算那么清楚。他是生意人。忙活一通,拿一张订单赚上一笔利润,说得过去。大家热闹一下,不挺好?”
查理略一考虑,欣然接受尤里的说法:“是挺好。”
下注那边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男人。也有几个打扮艳丽的女人穿梭其中。布瑞安娜的店里也并不是一池纯净的清水。只是平时。在这里,这些女人总是把自己藏在角落和阴影里。至于眼下么……
不管怎么样,这会儿,即使最古板的客人,也对这一幕表现了足够的宽容。
查理望着那边,看得有点儿心痒痒。他踟蹰了一下,把注意打到了尤里身上:“我也想押。可我恐怕挤不进去。帮个忙?”
“挤不进去?”尤里失笑,“替你去押一笔倒没问题。不过。你不会是想押今晚前半夜吧?”他朝左右四周努努嘴:“你会毁了它的赔率地----现在人人都知道有个叫查理的年轻法师能施展高级水系魔法。个个都看着呢。你押哪一注,哪一注肯定就有大拨大拨的人跟风。”
查理无比幽怨:“那还是我告诉你的。”
尤里耸耸肩。落井下石:“可惜你自己却用不上了。”
查理彻底垮下了脸。
尤里推推查理:“来,给我五个银币。”“干么?”查理没精打采地掏出五个银币递给尤里。
尤里接过银币,揣进自己兜里:“算你一半。”
查理抓起那张押金券,有样学样地揣进自己兜里:“一半归你。”
“还是我收着吧。”尤里摇摇头,倾身过来,搂住查理的肩掏掏他的兜,拿走了押金券,“要是赢了,差不多也能有两三个金币。放在你那儿,被人顺走了都不知道。”
查理翻了个白眼。皮料做皮甲。
白鸽虽然会处理皮料,但是不会制皮。她给尤里打了会儿下手。考虑到目前查理一身普通衣物,两位临时工一致同意,先给查理做一件。
傍晚地时候,查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尤里说起自己会制皮时,会露出局促地、不好意思的表情了。
湖畔镇卖皮甲的有好几家店,但是没有一种是尤里这样的风格。这是一种……唔……古朴的风格。简洁而拙朴。
“什么,这就完工了呀?”白鸽抢过新鲜出炉的皮甲背心,拎在手里抖了抖,“不是吧!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吗?瞧瞧,缝了几针都能数出来!”
尤里眨巴眨巴眼睛,坐在那儿不说话。ne在上!这也太愧对这料子了!”
白鸽挺挺胸膛,一脚踩在凳子上,竭力向两个男人展现她身上的皮衣皮裤是如何优雅与精致----至少查理根本看不出来它们是怎么缝合的。
“我,暗夜精灵白鸽.晴风,郑重申明,这辈子坚决不穿尤里做地皮衣……”为了以防万一,白鸽宣誓完毕,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地手艺有巨大改观!”
查理失笑。他取过皮甲背心瞧了瞧。背心护住了双肩、前胸后背和腰腹四周。剪裁的确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看上去几乎有点像漫不经心地敷衍之作。但是整件皮甲妥妥贴贴、摸上去手感柔软顺畅,缝接处一点也不硌人。
于是查理笑了:“我觉得挺不错。很经典。”
白鸽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经典,就是永恒。今年穿了,明年后年继续穿。”查理在衬衣外套上崭新的雏龙皮背心,去盥洗室照了照镜子。
背心其实挺合身,最容易出问题的肩和后腰都服服帖帖。穿着感觉舒适,活动自如,扣带上也留出了松紧的余地----毕竟,考虑到它的防护功能,没准会需要从夏天穿到冬天。
“流行,那是循环。今年穿了,二十年后翻出来----再穿。尤里微微一笑,开始给自己量尺寸。白鸽听得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身上的这种、我手里的这种,都属于经典。一个繁复、高贵、神秘、无比优雅,一个简练、朴实、直白、返璞归真。”查理总结,“至于窗下的街上卖的那些,那属于流行。”
白鸽苦思冥想、沉吟良久,点点头赞同:“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穿的这种风格。”
至于尤里,他根本没明白查理说的什么----好几个通用语单词他都听不懂。
反正查理对这件新衣服挺满意。
这就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