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虫鸣不绝。天才微微亮时,窗外的鸟儿又叫了。查理就在这虫鸣鸟叫间醒来,尚未睁眼,先想起了昨晚喝醉酒被尤里哄着睡觉的情形,想起了那一个吻,心里甜软,不由微微一笑。
然而,这个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就已经突然凝固。
一夜好眠,醉劲消退,与此同时,查理的理智也回来了。意识到自己做的好事,他脑中霎那间一片空白。茫然盯着屋顶,查理只希望时间可以倒退!
他十二万个不想,不想被尤里鄙夷!不想眼睁睁看着尤里如同艾丽那样,对自己露出不解、恐惧与厌恶交加的复杂表情。
所以……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傻。装作自己不记得醉后的所作所为,装作那个吻只是出于失态。
从醒过来到拿定主意,不过转眼间的事。查理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庆贺了一秒、默哀了一秒。而后他扭头偷偷看看斜对铺的尤里,心底几乎要高声尖叫:
为什么人醉了就会管不住自己?为什么自己清醒后还会记得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不是说醉鬼都不会记得醉酒时的行为吗?!
如果不记得,至少装起来像一点。记得一清二楚,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尤里已经醒了,只是今天没什么安排,时间还算富裕,所以仰面躺着,闭目养神。查理睡觉非常惊觉。他不想弄出什么动静吵到查理。反正他也不讨厌赖床。
他是个战士。虽然还不能说身经百战,但至少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过去的十八年令他养成了老战士才会有的良好本能:无论多么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最简陋的条件,随时可以开始休息,开始效率最高地休息。而一旦身体休息够了,体力和精力重新变得充沛饱满,就会自觉自动地醒过来。
这种本能和生活规律的好习惯,并不是一回事。这种本能是艰苦快节奏的战斗中必备的。它让人能够应付纷至沓来的各种情况。从而保障自己的生存。
所以尤里把查理那边的悉悉索索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用力伸了个懒腰。侧身看看查理:“醒啦?”
“嗯。”眼见尤里正扭头过来。查理飞快地回过头收回目光,胡乱找了个话题。“早安。起来训练?”
“早。用不着这么勤快。”尤里干脆翻了点身,面对着查理侧躺。无疑,看着对方聊天会比较舒服。“你会累坏的。怎么,忽然觉得追追逃逃也挺不错?”
“没有,当然没有。”查理盯着屋顶,有点破罐子破摔地嘟囔了一句,“早死早投胎……”
“什么?”
“没什么。”查理安慰自己:至少从刚才几句话里,找不出什么与以往不同的东西。他闭闭眼,把毯子拉高直到下巴。小心地扭过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尤里地表情,确定那上面没有鄙夷或者厌恶,终于大大松口气:“我是说,早点学完,早点解脱。”
如何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地学习,是没有结束地一天的----当然昨天那样的训练,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了。不过听了查理的解释。尤里决定现在暂时不和查理提起这个。还没到时候。“你昨天喝醉了。”
“哦。”查理有点慌乱地眨了下眼,又去看屋顶了,“是吗?”
尤里默然了一下。\\\\\\查理有点奇怪。今天早上的查理,有点奇怪。似乎不太高兴提起喝醉的事……觉得丢脸?他略一失笑,耸耸肩:“甜橘酒的味道还不错吧?喜欢吗?”
“挺好。”查理没有思考就回答了。随后他想起了自己醉酒惹出的大麻烦。“我是说……还可以。我以为那是香槟饮料。”
“因为它尝起来甜甜的?”尤里莞尔,“昨天你洗澡那会儿,比尔来过了。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没等到你回来。==酒是他送的。你喜欢就好。”
“疤脸比尔?”
“没错。他们前天傍晚回来地。安德鲁丢了右手三根手指。只好回家陪老婆去了。比尔瞧上去还是老样子。你可以放心啦。”
“……嗯。”
巨大幽白的圆月沉落西山,朝霞匆匆铺开。明灿灿的阳光跟着迫不及待地洒了下来。
格朗姆从湖边停停跑跑、跑跑停停地逛回来,一身微微的湿润,细细的小尾巴惬意地甩啊甩,长嘴动啊动,不知嚼着什么。
查理吃过早饭,去大树下和湖边兜了一圈,回来坐在门口台阶上,东看看西看看,吹着风数蚂蚁。
尤里不像查理那么无所事事,他至少还可以把干干净净的盔甲擦得更亮一点。
白鸽背着箭壶、拎着弓出来,在门口踩着台阶检查了一下靴子的扣搭,走近尤里和查理身边,小声问:“那几张皮子怎么办?”
尤里瞧瞧西边热热闹闹地军营,耸耸肩:“总得等到他们没空管闲事。”
“那也快了。”白鸽心痒痒,热切地瞅瞅查理的腰包,“看军需官那边准备的样子,恐怕今天就要开出去。”
查理蓦然抬起头来:“那我们……”
“我不知道。”尤里诚实地坦白,“我无所谓……你们说呢?”
白鸽也有点犹豫不定:“机会倒是好机会,可惜人手局促了点。”
“我不想搅合在里面。”查理挑挑眉:“石堡高塔易守难攻。而且就算打了下来,拿什么守?冒险者吗?”
“你昨天累坏了吧?”暗夜女猎手笑了,“这个倒不用担心。\\\\\\三天前所罗门和玛瑞斯已经去信,要暴风城派遣援兵。也就这两天会到了。”
“援兵……还没有出现在面前的援兵。”查理撇撇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到?不,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里。”
这话偏激。白鸽略略错愕,她和尤里对视一眼,都有点担忧。暗夜女猎手给尤里使了个眼色:比起我,你和他更熟。
尤里默认:“查理,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查理有点不耐烦截断尤里的话,认真道:“我相信你。以及你们。”可接着,他的语气又是一转,“但是请别跟我说什么我应该对谁谁谁有信心之类地……关于那些援兵,我持保留意见。暴风城……喔,你们根本不知道它是怎么运作地!”
尤里诧异地注视了查理几秒,忽然想起了查理的身世。他决定按照查理说地做。他不知道查理为何背井离乡,或许就是因为一队本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援兵……所以,他的确无权置喙,不是吗?
白鸽无言,她觉得查理有点多疑了。但是既然尤里刚开口就败下阵来……她可不认为自己比尤里更能说服查理。
他们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因为疤脸比尔从西边走了过来。
“早上好,比尔。”尤里挺乐意瞧到疤脸比尔的。他递给查理一个“我没骗你吧”的眼色。
“早,尤里。早安,法师先生。还有您,百发百中的暗夜猎人。”疤脸比尔脊背笔挺,“今天天气不错。我好像打搅到你们商讨事情了?”
“您早。我们只是聊几句。”
“早安,比尔。”查理从敞开的门望进屋子,瞧了眼桌上剩下的那瓶酒,暗暗咬牙切齿:“您昨天带来的礼物非常可口,很让人喜欢。”
暗夜女猎手顺着查理的目光看去,耸耸肩转身去了训练场。走过疤脸比尔身边的时候,饱含同情地偷觑了眼下士。
大野猪学着白鸽的姿势,微微低下头,拿眼角瞄瞄疤脸比尔,颠颠地跟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