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闻声一怔,心脏落回原处,脸还红着。仔细一看,原来尤里握的位子和方向很有讲究,爱尔柏塔爪子一伸,五根匕首般的利爪,正好擦着尤里的手掌、指缝出去。
虽然坚硬如铁,虽然锋利尖锐无比,却落了个空。毕竟,夜刃豹能够藏起利爪,但并不能任意支配它们。
骨骼肌肉在那儿,只能朝前伸,不能歪来歪去。
尼瑞斯安慰查理:“尤里很厉害,他在跟爱尔柏塔示威。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她晚上会来吓唬你们了。她刚成年,毕竟年轻,还很淘气。不过她喜欢你,查理。而那个小伙子,那个古勒,她就没那么喜欢。”
爱尔柏塔半站起身,尤里不紧不慢地放开她,拍拍两手,摊到她面前:“继续吗?”爱尔柏塔看了眼尼瑞斯,耳朵尖软下来,又缓缓趴下了。慢腾腾抬起右前爪,搁到尤里手上。
查理对尼瑞斯点点头,边看着眼前这一幕,总觉得爱尔柏塔有点认命的哀怨。他忍了忍,终究忍不住问道:“她喜欢我,还是喜欢欺负我?”
尼瑞斯闻言轻笑出声:“她喜欢你,才会和你玩。你害怕?”
“有一点。爱尔柏塔的牙那么尖、那么长。而我不知道怎么做……猫啊狗啊马啊牛啊,我都没养过,更不用说夜刃豹了。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喔,我懂了。”尼瑞斯了然,郑重道,“爱尔柏塔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理智上相信。可我还是会,嗯,感到不安……”
尼瑞斯凝视了查理一小会儿。挪开目光。捻了颗松子:“我明白了。查理。其实。她比人简单多了。”
声音飘忽。一如叹息。
查理默然了一瞬。也不由叹息:“是啊……”他和尤里在小木屋里时。可比在旅馆里睡得踏实。
他们俩这头说话。那头尤里握着爱尔柏塔地前掌。一边给她看自己地手指。一边掰着她地看。爱尔柏塔眯着眼睛。几乎都要阖上了。明显没什么兴趣。古勒趁机蹲到夜刃豹侧面。往它腰后屁股那边使劲瞄:“它是公地还是雌地?”
爱尔柏塔轻轻喷了个响鼻。听起来和人从鼻子里一“哼”差不多。
尤里拍拍爱尔柏塔地掌背。放开了她。尼瑞斯刚剥了颗松子送进嘴里。听到声音。打量古勒。视线顺着古勒看地方向循去。一边又剥了一颗松子。然后手腕一动、老远地扔进嘴里。咔吧一声脆响。
尤里扔给古勒无奈一眼:这可不是幸运红石和他们租的那两匹老马。古勒也察觉了,瞅瞅尼瑞斯,顿时有些讪讪。
查理最无奈。他决定意译:“尼瑞斯,古勒是问,爱尔柏塔与你亲同兄弟,还是密如姐妹。”
尼瑞斯的目光转向了查理,然后他勾起了唇角:“她与我的女儿一般无二。”
查理讶然。古勒抓抓耳朵,眼巴巴地望着查理。尤里见查理神色惊讶,也不由好奇。
尼瑞斯将查理脸上的意外收进眼里,唇角的微笑绽放开来:“她四岁了。我亲手把她带大,因为……”他目光一垂,笑容消失了。又抬眼看了下查理,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她五个月的时候,多琳死在熊怪手里。那是她的妈妈……”
爱尔柏塔听到“多琳”的时候,喉咙里滚过轻轻一声,脑袋偎向尼瑞斯怀里。后者搂住了她,顺着她的耳间、颈毛。
古勒忍不住催促:“查理,他说什么?”
“哦,爱尔柏塔是位小姐,现在四岁,尼瑞斯亲手带大的……”查理转头看看尼瑞斯,见他一下又一下抚着爱尔柏塔,眉头依旧拢在一起,直觉他不会喜欢人人知道以前那桩遗憾……
可要是古勒知道了,幸运红石人人都会知道。
所以查理换成达纳苏斯语,商量道:“那些伤心的事,就不提了吧,好吗?”
尼瑞斯瞧了瞧古勒与尤里的神色,当即明白过来,点头扯开一抹笑:“谢谢。”
这只是礼节,与之前的微笑并不一样,无关愉悦。查理温和道:“没什么。”
尤里有所察觉,什么也没问。古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没开口。
气氛一时间安静得忧郁,还好奥狄斯打断了这一切:“古勒,你还不睡吗?”他隔个帐篷冲古勒扬了扬拳头,“明早轮到你做饭,小心起不来!”
“他明天早上要负责做饭,得早起。”
“我期待他的手艺。”尼瑞斯卷起唇调侃道。查理应了声:“我也是。”尤里则一本正经问古勒:“你煮东西?那能吃吗。”三个一起,幸灾乐祸地目送古勒起身。
“哼,那你就别吃好了!”古勒对尤里比比拳头,比了才半下,忽地顿住,又连忙收了回去。
查理失笑。尤里一挑眉,故意端出得意的样子。
古勒毕竟年轻,明知是玩笑,还是免不了气闷了下。瞅瞅爱尔柏塔,更是无可奈何、恋恋不舍,“晚安,爱尔柏塔。”
爱尔柏塔朝古勒抬了抬右前爪,也不管后者喜出望外,慵懒地蹭着尼瑞斯,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查理狐疑——莫非这头大猫也在幸灾乐祸?——
古勒回去不久,剩下的四个也互相道了晚安。
查理和尤里钻进帐篷歇息,而尼瑞斯看了看他的那顶,小声问爱尔柏塔:“你喜欢吗?”
爱尔柏塔展开前肢把自己往后推,撅起屁股,扬起尾巴,尽情伸了个懒腰,然后歪歪脑袋,嗅着夜风,低低咕噜了一声。
尼瑞斯笑了,掀开帐门弯腰进去:“好歹是他们的心意,不讨厌就进来吧。你要是想吹风,我们把帐门勾起来。”
夜刃豹晃悠了下软棍似的尾巴,跟着钻了进去。
……
他们隔壁,查理正在给尤里看“小把戏”。
尤里低声道:“说吧,没人在这边。”
“你说的对,就算平时不用,也得弄一手藏着。我想,既然我和他们敏感程度不一样,一时间又没法进行系统的学习……那就干脆野蛮一点。”
查理右手握拳,食指一点:“一。”
地铺旁的小空地上,两手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忽然凹下去了一点,原来的泥土不见了,里面全是粘稠的泥浆。
“很不错。”尤里兴致勃勃,伸手戳了戳,“查理你真狡猾,这个好用极了。”
雷尔大概受了一回罪的缘故,性格比以前安静阴沉许多,老爱蹲在角落里、阴影中,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此刻一见“戏法”,好奇得一下子来了精神,可还是没过来,只是蹲直了身子看。
“你应该说我聪明,狡猾是骂人的……”查理嘟囓,“二。”
那块小沼泽旁边竖起了一道泥墙。
“狡猾不好吗?”尤里伸手捏了捏,没捏碎:“哎,挺硬啊。”两手去掰,给掰下了一角:“不错,比平常的石条还要硬一点。”
查理对尤里的手劲甘拜下风:“这该要多厚、多高呢?”
“一般的话……”尤里朝幸运红石那边示意,“二十厘米也就够了。光溜溜的,一人高,冲不过来的。等他们搭把手踩人梯,这边早就准备好了。”
查理受教点头。
“要是碰上那样的——”尤里继续,朝尼瑞斯和爱尔柏塔那边示意,“毕竟四条腿,两三米高挡不住,肯定能蹿过来。”
他拿着那一角硬泥,做了飞过土墙的样子:“不过它要是傻乎乎地蹿到那么高,等于亮出了肚子,韦恩早就给它开膛了。奥狄斯的弩,还有奇尔,记得吧,他耍弓的,也不会放过机会。”
查理继续点头:“那就好了。”
尤里想到什么,推了推那土墙,然后释然:“嗯,够牢了。这能保持多久?”
“不知道。”
“我记得你那个冻腿的十秒到十二秒,冰就会裂开,可它还在。”
“冰霜新星?唔……”查理沉吟片刻,“冰霜新星标准时间是八秒,厉害点的法师会更长一点,大概两到三秒。不过,在大雪地里,无论是谁来施放,它都可以维持很久。那是元素浓度的关系。相应地,在熔岩地带,就会变短了。”查理拍拍地面:“它在这儿,就相当于前一种情况吧?”
“啊,这样。”尤里笑了,眉飞色舞,“所以我说嘛,大地是最有利的。”
查理慨叹:“是啊,我们就站在大地上。”他敲敲铺角:“三。”
一群小石头凭空出现,随着查理手指一指,热热闹闹滚向尤里。大多数被地铺挡住了,也有几颗侥幸滚上去的。
尤里失笑:“你怎么是从半空里召出它们的?长老是从地上叫出来的。”
“对我来说一样。”查理比比地面和半空,“距离很近啊。我想,半空里出来的,看上去更可怕吧。”
“那是肯定。要是碰巧在斜坡上,就要圆的,短短一根,这样它们自己会一直滚下去,更棒。”
“平地上不要么?”
尤里手指一拨,拨得那颗小石子滚回查理面前:“野地里行。镇子上那样的砖地上,不要的好。碰上个力气大的,韦恩那样,能把它推回来。你能让它消失吧?可对别人,那不大不小,也是个麻烦。万一你没来得及管呢?”
“我懂了。”查理谨记。“还有一招。”
他捡了颗小石头放在两人中间,然后一点旁边的地面。
小石头下面嗖地高了起来,瞬间就冒出根拇指粗细的泥柱,把小石头托到了半尺高的地方。
尤里不解:“你能用它打中人么?速度是不满,可大多数人,都能跳开。谁会傻傻等着。”
“偷袭用的。”查理得意,“你说,两方对峙,对面的头是个全副铠甲的,像路易斯那样,我把他托到五六米高,光溜溜一根圆柱,连人带马……”
能穿上全副铠甲的战士圣骑士,那都是有实力,相应地,必然放弃了一定的灵活敏捷,躲闪上就不那么迅速,中招的可能性不低。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是往下跳,沉重的铠甲就会把他们自己砸死。
所以连尤里都不由嘀咕:“那可真可怜。”他默然瞅瞅查理,又立即高兴起来:“好吧,这是个好主意。而且,照我说,如果有马,你直接托马肚子得了,不用留给他遛马的地方。”
“对哦!”查理受到启发,“我又想到了一个!”声音压得小小,兴奋劲可不小。
“噢……”尤里一激灵,“让我提前替他们哀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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