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里也是一如外屋的空荡荡,仅有一张罩着蓝白花布旧帐子的小床,蓝白花布帐子正是放下,看不见里头的人,只听得簌簌咳嗽从里头传了出来。
尽忠眉头一皱,听这咳声是单咳,虽是一声一声,却是痛苦至极,看样子是有一定时日的沉疴旧疾了。
掀起蓝白花布帐子,尽忠一眼看见那个躺在木床芦席之上的妇人,恹恹息弱,形容枯槁,一双形状美好的唇更是干裂起皮血色全无,只从她的已然失了色却大体轮廓犹在的杏眼柳眉、瓜子脸型可依稀望见当年的风采。
妇人鼻息弱弱,虚虚冲着尽忠笑了一笑:“女大夫,妾身家贫并无银子付与大夫做诊金,不敢麻烦大夫,都怪我家孩儿不懂事没将家中情况相告,抱歉让大夫辛苦跑上一趟。”话语虽是轻的几不可闻,可却说得大方得体,让人心生好感。
尽忠和煦笑笑,摆着手道:“夫人哪里的话,小……修儿不但聪明伶俐,而且还很是乖巧孝顺,如此孩子,知他有难处,也会相助,更何况昨夜小……修儿帮我寻回钱袋,所以今日我替夫人诊病作为回报也是理所应当,夫人就不要推迟了。”
见尽忠说得诚恳在理,那妇人动容虽不再推托,却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可无奈身体实在太虚,软软地没有一丝力气,如何也起不来,生生还引来一阵咳。
尽忠见状急忙上前将其扶下,侧躺安稳,双手快速地按上她背部的定喘穴、肺俞穴、脾俞穴三大平喘止咳穴位,以宽胸理气、补肾调和。
说来也奇,经尽忠这么一按,大约才三、两分钟的时间,那接连不断的单声咳喘渐渐就止住。
“妾身多谢女大夫。”那名妇人不敢再起,只是微微一点头示意感谢,适才一张蜡黄的脸也因急咳染上些许粉红,显得有人气许多。
尽忠颔首一笑,将妇人的左手从薄旧被褥中拿了出来,撩起衣袖,准备诊脉。
只见那只羸弱左手,皮肤干瘪,瘦如枯柴,像个失去所有水分的干瘪的果实,只是在腕上套着的那个碧玉镯甚是引人目光,光线流转间,镯身碧色如水,莹莹光华柔柔闪现,似有一只展翅而飞的大鸟闪现。
“夫人这可是个稀罕好玉。”尽忠眸光一亮,心头正想,话已出唇。
“哦?”听闻此言,妇人神色一滞,面上起了几丝不自然,继而状似无意咳咳笑道:“这个玉镯好是不好,妾身可不知,只不过它是先母遗物所以一直戴着罢了,可如今……”眸色愈发晦暗,垂下眼睫,好似叹息,“罢了,还是卸下这个来,等好了再戴上吧。”说着就将玉镯撸了下来,塞到枕头下面。
尽忠猜想她是想起久久未愈的病或是怕自己是个歹人见财起意,便不再多言,也没太在意,只是随意笑笑,温凉手指搭上她的细腕,认真诊脉。
“夫人这病是何时开始?”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尽忠边诊着脉边问着。
“妾身……”苍白双唇才启,身旁小花朵却是着急得紧,他可等不得娘亲与尽忠客套如斯的对话,匆匆接嘴。
“娘的身体向来不好,这么咳嗽是自我记事以来便有。”
“唔,如此说来怕是有五年光景了。”尽忠心中推算开口说道。
“不,六年”小花朵认真指正,想想又说,“但先前娘亲她也不是咳得如此厉害,也只在冬季寒冷的时候才咳,而一旦春暖花开之时便又好了,年年如此,可最近两年情况加重,不但冬天咳就连夏天也咳,以致最终咳嗽长年存在,不分季节。现在非但如此,娘亲还时常发烧,断断续续,时好时坏,最近……是愈发的不行了,已是无法起身三个月了。”说完,担忧的眸子地看了看床上的妇人,伸手将她颈下的被子理了理,让她躺着更为舒适。
床上的妇人对着小花朵慈爱笑笑,伸出她空闲在被里的右手,轻轻抚了抚身前那张心焦小脸宽慰道:“修儿不急,娘亲很好!”
闻得此言,作为外人的尽忠不由内心也有些微酸,诊脉的手一颤,就在此刻尽忠竟忘记了为医者诊脉的最大忌讳,并无做到心无旁骛的平心静气,就在这心念一动间忽略了那不同寻常一跳脉象,瞥了一眼床上的虚弱妇人,此时那妇人已是累极,额上竟除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虚汗,又是咳了几咳。
尽忠收起按在细脉上的诊脉手指,抬起手来将那根细瘦手腕塞回被子,神色竟有些恍惚,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讪讪笑笑也宽慰小花儿道:“修儿,莫要当心,你娘亲的病并无凶险,只是较为缠绵病榻罢了。”
说着又将视线转向床上妇人问道:“夫人的病可是年轻的时候受了刀伤又落了水受了寒才落下的?”
床上妇人微微一笑,点点头赞道:“没想到,女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是了得,一言就说中……当年……我同夫君随着一支商船本想从大运河到燕平京做小买卖,可谁知道上竟遇到水匪,满船的人皆被水匪所杀,妾身的夫君也……”
话到此间,妇人不由停住,只见苍白的脸愈发惨白,显然那段记忆依旧是她最不愿提及的痛楚与梦魇。
整理好情绪,她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我虽被匪徒当胸砍了一刀抛入水中,可却仍有一息尚存,在迷糊中我抱住一块浮木在冷寂江水中沉沉浮浮许久,终被一个好心的老郎中救起,我……本想自戕,死了一了白了,可却就在此时竟发现自己有了修儿……那我是……我是……为了修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一句话,妇人说得牙关紧咬,死死忍住心中要崩断的那根弦。
一滴泪珠犹如转瞬即逝的光亮从妇人紧闭着的双眼流出,顺着她凹陷的脸颊迅速滑入她散落在枕间已开始发黄的枯发当中。
唉……这原本也是个容颜研丽的女子,尽忠感叹,不由也是一阵默默,她不曾想到原来这对母子俩竟有着这样的悲苦遭遇,父亲早丧,母亲常年卧病在床,也难怪小花朵小小年纪就要挑起家中的大梁,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他们多少,要不要冒上生命危险?
见得尽忠兀自陷入沉思,在身旁一直巴巴观望的小花朵以为有异,赶忙一把凑了上来,着急问道:“如何?”
“啊……哦”尽忠回神,见他殷切,心中虽不是滋味但也只得如此说道,“你娘亲的病是久治不愈的沉疴,这病……就像原本只是一枚小小雪花,可一直滚一直滚便就成了如今的大雪球,你也知融化一枚小雪花容易,若是要融化一颗大雪球……那可就很……难了。”
一句简单的话尽忠竟然说断断续续,她心虚地瞥了瞥小花朵,只见他小小眉头紧皱,拧成一团烈焰,这团烈焰烤得她原本就发紧的嗓子不由更加紧绷,让她难过得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迟疑片刻,她为难地想了一想,又在暗地里咽了几口口水,半晌才转向妇人方向,状似下大狠心地决绝补充说道“夫人这病我是能治,也能保得夫人十年性命无忧,只是……日后夫人需长年吃药且切不可停,但尽管如此夫人依旧……年年会发病,发病持续时间也不定,全视身体的好坏来决定。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仅仅压制夫人这病而已,至于根除则……。”
“则什么?”小花朵听得尽忠此言,眉头愈发纠结,心如火烧急急问道。
“不易”尽忠咬咬牙说得肯定,这种事情既然有了选择,干脆直言相告,免得给了不应存的侥幸,事后更是伤人,“夫人本身身体就是羸弱,多年之前有严重刀伤又加泡于冰冷江水中多日,虽幸运保住性命,但寒气早已深入脾肺,始终未曾排出,加上沉疴经过多年的积累,已是极为严重,要想痊愈极为不易。”
听得此言,小花朵面如死灰,不置信的问道:“……连姐姐都救不得娘亲么?该怎么办?”
“……不是救不了,只是无法根除”尽忠颇为不自然地呐呐纠正道。
“尽忠姐姐,你还有……”小花朵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还想继续追问,却被一阵咳打断。他急忙俯下身来稍稍扶起他的母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将气平了下去。
“修儿莫要为难女大夫,大夫好心替娘诊病,若真能完全治愈,她断不会有所隐瞒,一定会全盘告知的,你不可无礼。”
刚理清了肺内的气,妇人立刻出声,弱弱柔柔的声音竟是在为尽忠解围。
“是,娘亲。”适才还不罢休的小花朵不敢忤逆母亲,只得颓丧着乖乖应上。
“女大夫,是妾身教子无方,还望女大夫莫要生气。”妇人虚虚倚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她望着尽忠,脸上带着微笑,憔悴得让人心生不忍。
“夫人,切不可这么说,尽忠……”丫头面色大窘,很想说出实情,可临到嘴边,话又转成其他“是尽忠惭愧,学医不精……”
唉……自己果然怕死,还自私!55555,真的很想帮他们呐!可是内心很纠结,真的很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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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女频主编推,真的很意外!但是很高兴!所以话就多了点,谢谢!主编大大!谢谢亲们!
开始写这篇文只是自己的一时兴趣,从没去想它的点击和推荐,只是希望能有人会喜欢它,就好像在讲一个故事,总乐意边上能有听的人,这难道也是人的一种倾述欲?难怪我觉得当老师真好,能有那么多的人坐在下面听你说!你一讲就能讲上45分钟,而且还有权利禁止听众跑神……真是太完美了!HOHOHO!
说远了!
嗯,因为写这篇小说,还认识了很多朋友,她们都是些很执着于文字的人,冲劲十足,“怨念”也十足,看着颇为活泼的她们叽叽歪歪,有意思!下次我给你们讲讲她们的小说和她们个人!(你们可以把这个当作是广告,可是事实上我真的一分钱都没从她们手里敲下来过,打广告不是理应支付广告费的么……)
相较之下我是她们当中最为散漫的一个,甚至连更新都是慢慢的一天一更,对不起大家了,可我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拿来搪塞,最近我的工作很忙,白天是没时间写文,只能留在晚上……而且存稿已是……不提也罢,HOHO!
可我对于小说上的文字却是认真,一心一意地码字,一字一句地修改,我真希望自己的第一篇文,亲们能喜欢,我想这大抵是我这种变态的心理在作祟——无语,我对当一名老师还真有着不可忽视的执念,当老师最好是大学老师,因为上课能上百十号人的课,而且最好还能是个语文或是历史老师,因为那样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讲故事给他们听!哈哈,他们哪个敢跑神,当科无赦!HOHOHO!HIHIHI!(奸笑不止)
最后说个遗憾,那就是我终究没成一个大学老师,甚至连幼儿园的老师也没当成,长这么大唯一的讲学经历,仅是大四那年当了一回家教,教了一个傻乎乎的、常莫名跑神的高三女学生……
末,重申我真的不是为了凑字数,我发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