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楼闻声抬头,却是楚玄正坐在中殿屋檐上,一手玩着玉箫,一手拿着不知从何处顺来的一瓶酒,身旁正是神情淡定的文书。
宝来抬头望去,说道:“不知尊驾何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楚玄淡淡一笑,不答反问:
“段无悔,一入宫门深似海。十载光阴,你安好否?”
宝来眸光一闪,身形轻轻一掠,瞬间跃上殿顶,与楚玄遥遥对望,双手抱拳,说道:“一别江湖已有十年,不料竟还有人识得断某人,区区实在深感荣幸之至。请恕区区眼拙,不知阁下尊号是···?”
楚玄爽朗一笑,说道:“区区实在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提也罢。叹~~本以为皇宫的月色要比他处明亮,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正说着,宫外远远传来更鼓三声响,楚玄又叹了口气,语气略有些失望:“呀,原来已是三更天了···也罢也罢,我们回去吧。”说完潇洒立起身,一手拉住文书的手,仰首一口酒,视线对上宝来,意味深长的轻挑唇角,声音中透着几许轻狂,几许风流,朗朗念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人影渐远,直至隐没在夜色中,而声音却依旧清晰绕耳,不曾随着人影远去而渐弱。
若楼甚是诧异,这是一首表达女子思念心爱之人的诗词,却不知楚玄是何用意?莫非······
若楼心中一动,望向宝来,果然见他神色异然,眼神深沉的望着楚玄远去的方向,待到那诗词念完,楚玄也早已远去无踪,他却仍似心中挣扎,最后忽然身形急掠,竟是朝楚玄追去。
蔡平和一干侍卫一时间面面相觑,早先个个剑拨弩张,面对不速来客一副高度警戒的模样,如今人已远去,宝大人也不发一言的跟了去,众人都不知该做何反应,竟有些茫然。
半晌之后,蔡平才轻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给我提高警惕,再有人混进宫来出什么事,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侍卫们这才醒过神来,将刀剑回鞘,各自列队,继续巡逻去了。
待到众侍卫散去,云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靠近若楼耳边,低声说道:“若楼,我们先回去吧,此时不宜······”看到若楼低垂眼敛,紧紧抿着双唇,知道他定然不能放弃,只得生生收住话语。
半晌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改口说道:“那我们这次要再小心一点,如若再被发现,我们就得离开。”
若楼抬眼看他,感激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影刹时心中一片柔软,为这么一个浅笑,死在这里也甘愿。
侧耳细声周围动静,确认巡逻的侍卫离得较远,这才摔先向后殿靠近。这次是绕着殿墙向后方潜去,静悄悄的推开了一扇半开的窗户,俩人先后闪身入内,黑暗中悄无声息。
然而,俩人刚一进房,立感不妙,房中有第三个人的气息!
刚想原路返回,房中已通亮如昼。
一紫衣男子正立于房中一处,眼神威严,似是预知他们的到来,半点也不意外惊讶。
正是月惊鸿。
视线在云影身上停留片刻,从他身上,看到一种熟悉的东西:属于天生皇族的气势。
但月惊鸿无瑕想及那许多,他只是觉得,当自已视线落在另一个少年身上时,心中掠过的那一丝不安。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绝色。不是惊艳的美,是那种憾动人心夺人神魄的美。
他的睡神不若寒幽那样,疏离淡薄,拒人千里。那是一种纯粹的清澈,却又透着蛊惑人心的魅惑。
月惊鸿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和寒幽想到了一起,如果这俩个人站在一起,该是如何的般配······。
心中蓦然一惊,忽然就不想知道他的来历,不想知道他的来意,也不想追究他夜探皇宫的罪,只是直觉的想让他离开,离开鸿熙殿,离开皇宫,离开任何靠近寒幽的可能······
凌利的眼神落在云影身上,月惊鸿冷冷的说道:“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最好你们已经离开。”
云影和若楼闻言大感意外,夜探皇宫居心叵测,这可是大罪,他言下之意竟然不予追究,任由他们离开?!
夜半掌灯,加之今夜有动静,巡逻的侍卫深怕有异,赶忙通报蔡平,不多时门外传来蔡平恭敬的声音:“殿下可有吩咐?”
月惊鸿不语,冷冷的看着眼前俩人。
“殿下?”这次伴有轻轻扣门的声音,语气大声了些许。
“殿下?!”蔡平的声音已显焦急。
月惊鸿的眼神凌利中已显杀气。
云影冷冷一笑,回望月惊鸿的眼神透着目空一切的狂妄。
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人家的地盘,今夜闹大了,终归不是好事。
云影一把捉住若楼的手腕,轻声说道:“走吧。”
不待若楼作答,带着他原窗返回,出了内殿,翻身两个起落,越过庭中光秃的大树,落在中庭殿顶上。
若楼自始至终安安静静的,只是此刻回望鸿熙殿的美眸中隐隐闪着泪光,又透着誓不放弃的坚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