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不跟曹娥秀共一个房间了,在四合院的另一头,秦玉楼另外给她准备了一间房,其余师兄师姐的居室也做了相应的调整。俏枝儿不在了,留守大都的那批人中还有一个姐妹也走了,据说走的时候已经怀了几个月身孕。
当时秦玉楼远在南方,甚至连“副班主”黄花都跟了去,这里的人就失去了管制。虽然该登台演出的时候还是会按时到场,平时,就等于放了羊,也就出现了未婚先孕的情况。
好在男方还肯认账,自己找关系帮女方脱了籍,然后在店铺里摆酒迎娶。听说那人在老家也是有老婆的,只不过不会到大都来,算两头大吧,对一个唱戏的女子来说,这也算是好结局了。
秀儿这次回来的时候,连颜如玉都跟着到了南熏巷,说是要看看女儿住的地方,帮忙铺铺床什么的。所以当秀儿和姐妹们寒暄的时候,她爹娘就在屋里替她收拾。待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她便借着送爹娘的机会出了门。
她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看卢挚的,可是朱惟君坚决不让,一定要陪着去。于是,马车先送颜如玉回家。然后父女俩才向卢府开拔。
秀儿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地天空说:“爹,这会儿去拜访人家会不会太晚了,差不多寅时了吧。[ 君^子^堂 首 发 junZitang ]”
朱惟君问:“现在不去。你再什么时候有空呢?”
秀儿犹豫了,因为,一旦回到戏班。就会变得很忙。她三个月没摸过戏服了,要抓紧排练才行。
朱惟君又说:“卢大人既然已经受了委任书,不日就得启程吧,你再拖几天,搞不好他都上任去了。”
“爹说得对,那就今天了。我又不是正式拜客,只是去看看他。向他道谢兼道歉。然后,如果他能在大都留几天的话,就请他看看《望江亭》。这出戏他还没看过呢。”南北戏后擂台赛是卢挚发起的,可是大赛还没开始他就进京了,然后就被罢官。一直滞留大都。在大都的这段日子里,不知他有没有出门看过戏。但不管他看过什么,《望江亭》肯定没看过。
“戏票这就开始卖了吗?”朱惟君诧异地问。
秀儿摇着头说:“海没有,我先口头上请一下,如果他接受地话,我再派人给他送票。”
“也行,你在杭州的时候,也多亏了他。”朱家父女俩只知道卢府的大致位置,所以到他家住地泰宁巷口时。朱惟君先问一个路人打听:“请问卢挚卢大人的家在哪里?”
那人手一指:“就是门口满地是鞭炮的那家,你顺着这条路进去就看见了。”
秀儿高兴地说:“原来他家今天办喜事呢,请问老伯,是什么喜事?”
那人答道:“卢大人原来不是被贬官了的吗?本来在家闭门思过,连邻居都很少见的。没想到前几天皇上突然下诏。重新封他做官。而且比以前的官还大,把他爹高兴得。这些天父子俩到处吃饯行酒。今天是他家里宴客,亲戚朋友们都上门道贺。”
“原来如此,多谢老伯”,打发那人走后,秀儿正要招呼车夫前行,她爹却交代说:“师傅,麻烦你掉一下头。”
“干嘛?爹,他家宴客,我们就不去了?”在秀儿看来,宴客的时候借着热闹,以道贺地名义上门最好了,免得她无缘无故地拜访惹来什么闲话。
朱惟君说:“去当然要去了,但我们既然是上门道贺的,手里不能没鞭炮吧。”
“对对对,瞧我这糊涂劲。”点心他们在路上倒是买了两包,就是鞭炮没想到。
回头买了鞭炮,真到铺满了红纸屑的大门口,秀儿又不敢进去了。因为,卢家人肯定知道卢挚被贬是因为她,至于卢挚又被奇迹般地复官,谁又知道是她从中帮忙的呢?
踌躇半晌,还是决定不进去,于是对朱惟君说:“爹,还是你一个人进去吧,到里面见卢挚,背着客人替我向他道贺就行了。”
朱惟君有点不放心地问:“我进去了,你怎么办呢?”
“我就在车里等你吧,反正你也不会留下来吃饭,见到卢挚,把该讲的话讲完就行了。”
朱惟君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无论你跟他过去地纠葛,还是你现在的身份,都不适合跟他见面。不然,传到左相大人耳朵里,要有别的想法就不好了。”
秀儿没有辩驳,她倒不是担心这个。那场冲喜的婚礼没办成,她也重新回到戏班了,她跟左相府就没什么关系了。窝阔台当时的确有说要按月给她家送一笔钱,但她拒绝,他也就没再提起了。
她相信窝阔台和九夫人当时对她很有好感,因为她尽心竭力地照顾他们的儿子,但现在他们的儿子去了千里之外,她重操旧业,这段缘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烟消云散了。左相府的人会很快忘了她,不是有一句话叫“人走茶凉”吗?
这也证明了她当初的决定是正确地,她如果真接受窝阔台的施舍,自己不出来做事,每天在家等着左相府按月拿银子养活。今年拿了,明年呢,以后呢?一时情面上的事,都很难长久的。
秀儿正坐在车厢里胡思乱想,有人在站在车窗边问:“请问里面是珠老板吗?”
秀儿忙掀开车帘:“我是,姑娘是?”
“我是卢府的丫环,受我们少爷之命,请姑娘进府一叙。”
秀儿回道:“烦请多多拜上你家少爷,就说秀儿恭贺他复官上任,祝他前程似锦。秀儿曾是害他受苦地罪魁祸首,实在无颜见他。”
“哈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我记忆中地珠帘秀可不是这样的。”
随着声音出现地,是一张久违了的笑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