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的风景,在苏江城里算得上一绝。此处原是皇家地,不容外人进去,后来先帝施行德政,把景山开放了,来这里的人日日不绝。山上的亭台楼客,台阶石路都是现成的,三十年前,山上修了一座庙,火很盛,来景山的人也就更多了。
还在马车上,青青远远看到一座翠绿的山林,说是山其实也算不上,苏江城所在的地方大概算是平原,四周没有高耸的山,景山大概是附近最高的一座。青青见识过喜马拉雅山,当然是图片上,对一般的山都看不上眼,以前有人约她去爬山,她总说除了喜马拉雅山,她不会去爬别的山。那是她宅的借口,她单纯的不想出门,总有各种理由回绝朋友的邀请。别的事她都能将就,只要不让她出门,她进了倚红楼,多少有点恢复本,还好有个煜平成为她出门的动力。
马车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马车,青青跳下车,迫不及待想要上山。柳絮柔弱,慢步走着,青青一下子走了二十几级台阶,站在上前,耐着子等他们,她知道自己是丫头,不能离主子太远。柳絮微皱着眉,真不知她在心急什么,有一下午时间可以逛,她难道不能慢慢走吗。心里这么想,脸上仍是娇媚的笑,她看着青青,伸手擦了擦还未冒出的汗。
“青青,不要侍候我,自己去玩吧。”
“谢谢。”
青青应着,转身朝山上跑,柳絮轻抿着唇,无奈地笑笑。煜安脸一沉,想要跟着一起去,又怕太明显,只能陪着柳絮慢慢走着。青青顾自进了庙,有不少人在上,她买好了烛,诚心跪在佛前,看着有点陌生的佛像,叩了几个头,合掌暗告。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佛,也不知是管什么的,总之你要是有空,一定要管一下我的事,我根本不是这里的人,你跟有关的神仙反应一下,怎么能忽然将我扔到这里不管了呢,我在那里也有自己的家庭呀。你要是发生弄错了,就赶快让我回去,作为补偿,就让煜平跟我一起回去吧,佛家以慈悲为怀,他是一个好人,你一定要让他的病快点好起来,最重要的是,能让他跟我一起回去。千万记得,要让我回去。”
她拜了几拜,拿过签筒,学着以前电视里看过的样子,求了一支签。煜安等人进庙门的时候,她正拿着那支签,急匆匆地走到解签的地方,术士接过签,粗略看了一眼。
“姑娘求的是什么?”
“自己的前程。”青青想了想说。
术士看了她一眼,“姑娘应该是问姻缘吧。”子的前程,不就是姻缘。
事情既然跟煜平有关,就算是姻缘吧。她点了点头,“是。”
“第七签,中下,签文镜水月一场空。姑娘,你若是求姻缘,恐怕……”
“如果是问以后会去什么地方呢?”青青急忙问。
“自来处来,到去处去。”
问了等于没问,她暗忖,反复打量着这个相士,怎么看也不像有道行的样子,也不知道准不准。她大着胆子,凑到他面前,“你觉不觉得我有些古怪?”
“姑娘,样貌是父母注定,无须太介怀了。”他好心劝道。
青青郁闷地板起脸,她又不是想问这个。气恼地付了钱,转身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主持打扮的人,照别人对他的称呼来看,他的确是寺里的住持了,白胡须,慈眉善目,一定是得道高僧。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他看了她一眼,朝她行了一礼,从她身边走过。青青嘟起嘴,不甘心地晃到他面前,来回走了几遍,他不解地看向她,走到她面前。
“施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事,需要老纳开解?”
青青猛点头,“大师,你觉不觉得我有点不妥?”
大师反复看了她几眼,最后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施主,容貌乃……”
“我不是指容貌了,我是指魂魄。”青青急地跺脚,无奈地皱起眉,懊恼地看着他。
“魂魄?施主如果是家宅不宁,老纳可以……”
“算了。”青青冷着脸阻下他要说的话,什么高僧,根本不知所谓。
她垂头丧气地转过身,亏她一路上那么期待,想不到真的镜水月一场空。主持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去做自己的事,一年之中总有几个人疑神疑鬼的,不知在担心什么。青青闷闷地出了寺门,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来,这些年过得苦,最多的表情却是笑,不像以前,脸上常常呆呆的,看不出情绪。她的情绪一直很缓,或者是真的有点呆,现在倒开朗了些。以前看穿越文,她还佩服有人什么都能说的本事,那样的大胆她是做不来的,她哪怕是倔强到底,最怕的也是疼,如果老妈用打来威胁她结婚,她说不定就乖乖嫁了。可惜那么大个人,哪个家人还会用巴掌吓唬。到了这里,她还挨了不少打,没受过的气,没吃过的苦,她都经历了,也更知道曾经的可贵。她真的很想回家呀。
煜安不自觉地走出门,她刚刚问他们的话,他都听到了,她到底想要问什么。跟着她走到寺门外,她的笑有些黯然,自认识她开始,她就笑得张扬,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她长得丑,但是她不以为意,跟人说话的时候,敢于直视别人的双眼,她的眼睛很有神采,清晰地显示着她的情绪。她很坚强,好像不需要依靠,唯一显得柔弱就是和煜平在一起,还有就是现在。他皱起眉,走到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前方。
“在看什么?”他低声问。
青青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精打采地扬着嘴角,“风景。”
他的脸一黑,看到她在笑,心下暗笑,“风景很好。”
“嗯。”青青忍着笑,跟他还真没话讲,要是煜平在就好了。
“今天出来,高兴吗?”他淡淡地问。
“还算高兴。”青青回答着,转过头看到林城和柳絮正要去解签,她有心想为她们制造机会,略一思索,她指着远处,“王爷,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她快步朝着庙边的小径走着,偶尔有几个老人经过,她狐疑地看着,没走几步,拐了个弯看到一片平地,平地前方种着一棵两人勉强能合抱的树,树上系着很多黄丝带,丝带的两头挂着福袋。她好奇地看着,发现有些人在树前供着烛。她记得有人说过景山上有一棵神树,当时她还不以为意,难道是这棵,既然求不了人,求一下树也是一样。她走到树前的烛铺,买了福袋,站在树前闭眼祷告。
“千万记得让我回去,或者让煜平早日康复。要是回去,一定要让他跟我一起回去,总之我要和他在一起就对了,拜托了。”
她拜完,刚想扔,旁边烛铺的人叫住她,“姑娘,这要男子扔才有效。”
“啊?”青青不解地看了那人一眼,转头为难地看着煜安。
煜安转头看着别处,眼中似有一点期待,青青无奈地走到他旁边,“王爷,能不能帮一下忙?”
他皱眉看了她一眼,见她期待地看着他,似有些无奈拿过她手中的福袋,朝树上扔去。福袋穿过树枝,挂在最高的那一根。
“恭喜姑娘,挂得越高,姑娘的心愿就越容易达成。”烛铺的老板在一边说。
青青露出笑容,感激地看着煜安,“谢谢王爷。”
他撇着嘴,没有说什么。青青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在气什么。
“姑娘,你跟那位公子情投意合,怎么称呼还如此生疏。”老板笑着摸着胡子,朝青青使了一个眼。
“情投意合?我和他?老板,你误会了。”青青急忙解释,原来他是在气这个。
“怎么会误会。你让公子投福袋,公子也投了,也就表示你们肯将彼此的心意交由树神验证,福袋没有掉下来,就是树神认同了你们的姻缘。姑娘难道不知道吗,这棵姻缘神树?”
“姻缘神树?神树为什么只能求姻缘,它不是要有求必应的吗?”青青难以理解。
“姑娘竟然不知情,原来两位不是本地人。这可怎么好,如果你们不是情侣,树神怎么会认同你们,依老夫看,两人一定是有缘人……”
青青的脸越来越差,她再也不要迷信了。她瞪了老板一眼,“本姑娘已经有意中人了,就不劳老板操心了。王爷,我们走吧。”
煜安阴着脸,拂袖离开。青青看向那个老板,打断他要说的话,“你看吧,惹他生气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得上我,老板,以后不要再看错人,乱牵姻缘了。”
她一本正经地教训他,转身跟着煜安跑走了。老板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挂在树上的福袋,明明是有情人,为什么她看不出来。青青追了许久,才跟上煜安,她猜想他一定是在气刚才的事,不由委屈地嘟起嘴,她也是受害人,这种传说她根本没听过。
“王爷,我不是有心的,我真不知道神木只管姻缘。我想,我们的事那个福袋不过是意外,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的。”
他猛地停下脚步,青青急忙收住脚步,不解地站在后面。煜安握紧手,站了许久,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青青皱了皱眉,自认倒霉地跟在他身后,她都道了歉了,真不知他还要气什么,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