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是吃饭的时间,客栈前堂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别人,就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各自趴在柜台和角落的桌子上打瞌睡。
展昭注意到有人走过来,扭头见是自家师父和施琢,赶紧站起身来,很乖很乖的叫了声“师父,施叔叔。”
看他那么乖的样子一般人还真注意不到他话口里的威胁,但是,玉鼎不是一般人啊,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徒弟的时候,那危险意识可是成倍数上涨的。听出展昭的威胁,忙凑了上去,嘿嘿直笑,邀功道:“昭儿,南宫靖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搞砸哦。”
白玉堂在一边翻白眼,展昭哭笑不得,而沈玥一听此话立刻站了起来,百忙之中不忘一礼深施下去,匆匆道声:“多谢前辈。”几乎是用奔的,朝后面包下的小院子而去。
沈玥一走,白玉堂觉得也不用给那两个老家伙留面子了,嘿嘿地笑:“你们真的没出什么岔子?这可真是奇怪了啊。”
“臭小子!你找死!”
一左一右的攻击瞬间将白玉堂逼得狼狈无比。
展昭很没同情心的看了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白玉堂惨兮兮的叫声:“猫儿,我只不过是替你说出心里话,你不可以丢下我啊~~~~~~”
“闭嘴!不许攀扯我家昭儿!”展昭目不斜视地走回沈玥告诉他的房间,悠闲地坐下来倒了杯尚温热的茶水慢慢抿着。一边想着沈玥告诉他有关于南宫靖的事情。
没错,南宫靖确实是子。然而,知道此事的人却很少,甚至朝中根本无一人得知此事。
这倒不是南宫老将军刻意的隐瞒自己家的事情,完全是因为南宫老将军一直未将夫人接去京城。常年的边关生涯让他将家事看得很淡,全身心的投入到国事当中,与子虽也伉俪情深,在军中却少提家中之事,就连他的副将都只知他有两个孩子,却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偶尔得闲回朝奏明边关之事后,若还有时间,南宫老将军必会回自己老家去看一看。虽然甚少见到父亲之面,南宫家的两个儿还是一直对父亲敬佩有加的,处处以父亲为榜样,小小子竟也有着不输男儿的胆略豪气。
七年前,南宫老将军遭襄阳王陷害与敌私通,在狱中受尽折磨,最终虽冤情得以洗清,却因着襄阳王私下对狱卒的嘱咐而受尽折磨。出狱时,老将军已然奄奄一息,当时老家并未得到此消息。那时刚满二十岁的南宫靖还在欢欢喜喜盼着父亲归来与他诉说小儿家的心事。也是,哪家儿觅得如意郎君不是又羞又喜又想与父母分享的。谁料,等着盼着,父亲回家了,回来的父亲却只剩了一口残气。
老将军只来得及嘱托儿万不可为自家仇恨动摇了国家根基,万不可冲动行事,更不可用卑鄙手段为他报仇。来不及等儿跟他说句话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见老爷咽气,南宫老夫人也不哭也不闹,只深深看了两个儿一眼,重重道声“对不起”,转身抽出夫君腰间宝剑自刎在儿面前。
面对父亲的离去、母亲的绝情、的惊恐,才二十岁的南宫靖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昏死过去。强撑着在面前做出的样子,一个人葬了父母双亲,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没掉一滴泪,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失了灵魂,只强撑着完成她该完成的事。
丧葬过后,一场大病上身让她崩溃在上,连续数天不言不语水米不进吓坏了年纪尚幼的南宫慧,怕也离自己而去。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能带着赶路两天两找到了原本说等父亲回来就与成亲的沈玥。
沈玥见到憔悴的南宫靖心痛死,悔恨自己不该在南宫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门去谈什么生意。
一直无神无识的南宫靖看到沈玥时终于开口说了近十天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与母亲临终时一模一样的话“对不起。”
南宫慧嚎啕大哭,再也撑不起软弱的身子,跪倒在脚下,哭叫着不可以不要她。
扶起自己的,南宫靖几乎站也站不直,仍自强撑着安慰:“没事……我不会学娘亲。跟他说对不起,不是跟你……”
面向沈玥,南宫靖笑得凄凉:“对不起,请你忘记我,南宫靖死了。”
一个小子要如何给自己父亲报仇?要如何不违背父亲临终遗言的报仇?不能暗杀,不能动摇国家根基,那么,她就光明正大与那个仇人对立吧!
莫非真是老天爷再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安排,让京城无一人得知她的儿身。既然无人知她是男是,这么好的条件她为什么不利用。
振作起来的南宫靖褪去一身裙装,换上男子装束。也亏得她生的比一般子略高了半头,声音也是不辨男的低柔,一身的男装穿在身上丝毫不显态,除了久病的苍白,怎么看都是英气逼人。安排好自己的,南宫靖单枪匹马上京,她知道此刻边关必定缺人镇守,而从父亲偶尔回来的那几趟与她的谈话中,她断定此刻朝中必定无人敢接下这个重担。那么,此刻南宫老将军儿子的出现无疑是给了朝廷一个定心丸,她会很顺利的接任父亲的职位。
情况如她所料,失了顶梁柱的朝廷连怀疑都没有就认定了她的身份,原本属于她父亲的一切都转交给了她。
率兵出关之时,南宫靖策马狂奔,任凭劲风肆意将眼角不断涌出的水珠撕得四分五裂。哭过这一场,她从今不再流泪!
一匹黑马拦在了她的面前,黑衣的沈玥沉静又坚定地告诉她:“既然认定了你,就没有凭你一句‘对不起’就放弃的理由。你上战场,我陪你!”
数年边关厮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老皇帝驾崩,新皇帝即位,朝中各大势力均按捺不住表现出蠢蠢动之势。新任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他自然知道南宫家与襄阳王之间的恩怨,他自然也知道朝中最为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势力是襄阳王,于是,新皇帝主动向南宫靖表示,只要为他效力,南宫家的大仇指日可报。
鉴于父亲所留不可动摇国家根基的遗命,南宫靖考虑了好久,与沈玥长谈了几次,确定新皇帝确有明君之才。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达成了共识,南宫靖成了皇上最为倚重的臣子之一。
展昭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在脑中回转着当初不小心看到的南宫家“兄”的争吵。那时就觉得不对劲,南宫慧一直“你”来“你”去,却在最后失控的大喊“大哥”,撕心裂肺吼出什么冤屈。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南宫慧真正想叫的,是“大”吧。
等到他一小口一小口将茶水抿完的时候,白玉堂终于在门口出现了。
头也不必抬,展昭就知道白玉堂现在的情况必定好看不到哪里去,谁叫他没眼的去招惹那两个家伙。
“臭猫!”肩上一沉,白玉堂已经重重压在了他的肩头,恶狠狠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
无辜地抬头,黑溜溜的猫儿眼里闪啊闪的闪着笑意,“关我什么事?”既然抬头看了,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白老鼠现下的状况。
恩,只是头发乱了点、衣服脏了点、脸臭了点,看不出有什么伤痕的样子,看来那两个家伙已经手下留情了。
“臭猫!你见死不救啊你!”白玉堂气哼哼地拽他的头发。
对于他这个一生气就爱拽自己头发的坏毛病展昭已经不知道纠正他多少次了,这死老鼠就是不受教。这次展昭干脆放弃纠正,抬手揪住他一大把长发狠狠一拉。
“啊~~~~~~~~~~”白老鼠当场惨叫出声。
二话不说,一把将展昭从凳子上扑到地上,“死猫!你干吗!嫌白爷爷还不够凄惨是不是?!”一口朝着展昭颈间咬了下去。
当然这老鼠也不舍得真咬,展昭也不理会他在自己颈间折腾,揪着他头发不放,“哼!这是告诉你被揪头发真的很痛,你以后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乱来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尖嘴利牙赖皮猫!”白玉堂继续折腾。
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些微的刺痛,展昭开始推白玉堂,“起来,别闹了,门没关,让人看到咱们在地上闹像什么样子!”
“哼哼……”白玉堂抬头,一脸贼笑,满意地看着展昭的脖子直点头。
展昭心生狐疑,这死老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没什么不对劲啊。展昭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使力推白玉堂起身,开始说正事,“玉堂,我想今晚去冲霄楼一探。”
“咦?你怎么会乖乖告诉我这种事情?我都还没有问耶!”白玉堂有些惊讶,这死猫在这种可能有危险的事情上不是一向能瞒他多紧就瞒他多紧的吗?
展昭撇嘴,“不告诉你我晚上出去的时候你反正也不会消停。”
白玉堂嘿嘿笑:“猫儿,你终于觉悟了你是摆脱不开白爷爷的了吧?”
看了他半晌,展昭叹气,有些无奈的笑:“你缠人的功力实在高明。”
“是你白爷爷才缠的,要是别人,我管他去死。”白玉堂说着又靠过来,“猫儿,我觉得你还是要问问南宫靖那里边是什么情况比较好。那两个老家伙说了,晚饭前,南宫靖就可以醒过来了。”
展昭点头,“我正有此意。”
说完此话,展昭便不再出声,静静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今晚的行动需注意什么以及南宫靖醒后有什么需要问的。晚饭前,南宫靖醒了过来,沈玥自然又是对着玉鼎和施琢千恩万谢了一通。
匆匆吃完了饭,展昭直接就跑去问南宫靖那日的情况。可惜的是,南宫靖自己也不知道那日的详细情况如何。只说是进了冲霄楼之后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先是身体不听使唤,接下来脑子也渐渐不好使,最后,自己怎么横冲乱撞出来的冲霄楼都不知道。
听到南宫靖这样说,展昭有些为难了。
本以为能够从南宫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谁知竟是如此。
南宫靖接连数日的昏迷刚刚才醒了过来,难免精神不济,展昭看出她的疲倦,不忍再问,便要告辞。
南宫靖却叫住了他,直直盯着展昭,“展护卫,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那么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她醒来时沈玥已经跟她说过,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至少,在展昭等人的面前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紧张,就那么认定展昭一定不会拿这个作要挟害了她。
“请说。”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展昭,南宫靖说得郑重:“可不可以等我一起再探冲宵,盟书,我想亲自拿到手!”
展昭有些为难,“将军,你病体未愈,不该……”
没说完,便被打断,南宫靖神情疲惫却丝毫不让步,“给我一日的时间,明晚我跟你们同去冲霄。”
“靖……”旁边的沈玥想说什么,被南宫靖看了一眼,说不出来了。
展昭沉吟片刻,道:“我答应将军便是。”极深重,柳芽般的白月细细的一弯,明白的边缘竟似有着极淡却也极为诡异的一圈儿淡红,仿若晕开的血丝,瞧得人好生的不舒服。
跟在展昭身后的玉鼎难得的闭上了嘴不再去招惹展昭,只与施琢静静的跟着。施夫人早在客栈中安睡了,临出门前,施琢还点了她的黑甜穴,怕她半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惊慌。
与施夫人一道在客栈的是沈玥,他不会武功,跟来也只是碍手碍脚,尽管他再怎么不放心,也还是只能在客栈等着。
一行人打头的是展昭和白玉堂,南宫靖与他们并肩,玉鼎和施琢稍稍落后了一点,暗里,无声无息快速移动的五个人仿若幽灵一般,这若被哪个不小心在里出门的倒霉鬼看到,怕不是以为自己见了鬼了。五人的目标——冲霄楼。
南宫靖之前已经探过一次冲霄楼,自然是轻易就找到了它的所在。
在接近冲霄楼的时候,众人都不觉放缓了速度。
南宫靖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急了,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稳稳心神,悄声道:“上次一踏进里面我就意识模糊了,对里面的情形不是很清楚,你们小心些。”
对于南宫靖的提醒,展昭和白玉堂都只是默默点头,并不说话。
一直随后不做声的玉鼎在离着冲霄楼越来越近的状况下,眉头越皱越紧。侧头看施琢,却见他也是满脸的凝重。
“咦?”南宫靖突然发出了小小的疑问声。
展昭立刻回头,“怎么?”
看着前方,南宫靖脸上有着淡淡的惊异,似在喃喃自语,“明明上次我来之时这楼的外面有人把守的可是你们看……”
看什么呢?仔细看了一遍,别说把守的人了,连只里常出现的猫都没有。四周一片静寂,静得人心里发闷。
各人暗自提起了戒备,谨慎小心地缓缓靠近那在黑里显得阴森异常的高耸建筑。
靠得近了,展昭只觉一股子寒气直袭而来,浑身的不舒服。下意识地朝白玉堂看了一眼,正好白玉堂也正一眼看过来,两人交换了眼,更加留心戒备起来。
原以为楼外没有守卫是对方的预谋,谁料竟是真的没有守卫,进楼进得超乎想象的顺利,顺利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对方是故意引他们进来,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等着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