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吃了好几天的稀粥,所以看到地上摆的又是稀粥时,吴鳞心中颇有些怨气。
可是姑奶奶已经告诉过他,稀粥,对这些北上而来南人俘虏来说,已经是贵族级的待遇了,好多皇亲国戚连稀粥都没得吃,被活活饿死的并不是少数。
而吴鳞这样的人能享受这么高的待遇,据姑奶奶说是因为手上总算还有点儿手艺,金人还用的上,而那些平时作威作福的大人物们可就不同了,他们除了会吟诗赏月一无所有,而吟诗赏月却恰恰是金人们最讨厌不过的。
吴鳞默不作声地喝完了少得可怜的稀粥。
“不够吃吧?”姑奶奶看了看吴鳞,叹了口气,把她的破碗推了过来,“你都吃了吧,我上岁数了,吃不多。”
吴鳞摇了摇头,说:“您快吃吧,我年轻,抗得住。”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吴鳞转换了话题:“过会儿,我们穿什_4460.htm么衣服去做工?”
“唉,傻孩子,哪里有什么衣服?”姑奶奶又叹了口气,“金人怎么会那么好心,别说我们,连丑一点儿的公主,老一点儿的王妃娘娘们都是衣不蔽体呢。”
“那漂亮点儿的呢?”吴鳞好奇地问。
“不是给金人当奴隶了,就是被送进了浣衣院,唉。”
“浣衣院是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当然就是金人的青楼了。”姑奶奶摇着头说。
吴鳞轻轻地握了握拳头。
这家伙终于有点儿入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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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鳞跟着姑奶奶出了门。
门外的景象触目惊心。
这里看起来象是电影里德军的集中营。
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们在寒风中抱着膀子打哆嗦,有几个老头子居然是全裸的。
看看自己腰间虽然破烂但还算长大的遮羞布,吴鳞真正体会到了自己待遇有多么好。
黑盔黑甲的士兵手按腰刀漫不经心地监视着这些根本无力反抗的人们。
这些黑盔黑甲的,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金兵了。
“别东看西看的,跟着我,好好走路。”姑奶奶轻轻地拉了拉吴鳞的胳膊。
“好的。”吴鳞说。
吴鳞跟着姑奶奶径直来到了一个还算体面的院子,院门口守护着两个金兵。
“小南蛮,你可以出来做工了?”一个金兵走过来用腰刀鞘顶了顶吴鳞的肚子,怪声怪气地问。
“大人大量,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姑奶奶挤到他们中间,陪着笑脸。
“以后,可不要再发疯了,疯狗南蛮子,记住了吗?”金兵把姑奶奶推到了一边,用腰刀鞘拍着吴鳞的脸问。
吴鳞瞪着他,没有说话。对吴鳞来说,这只是场穿越时空的游戏,金兵一刀砍死自己,也许自己就能重返自己的时代了,而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还是不服气,是吗?”金兵退后一步,拔出了腰刀,刀在寒风里闪着光芒。
另一个金兵快步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话,转头冲吴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姑奶奶连忙把吴鳞拽了进去。
“又犯牛脾气?”姑奶奶气恼地低声质问吴鳞。
“你不是说我们这么活着比死也强不了多少吗?那还不如跟他们拼了呢?”吴鳞闷声说。
“拼?拿什么拼?你有刀子吗?你会用刀子吗?我们祖祖辈辈可是都是靠这小小的绣花针吃饭的,拿这针,能跟人家拼吗?”姑奶奶等着眼睛问。
吴鳞眯起了眼睛,绣花针不能跟敌人拼?笑话,知道东方不败吗?好,就用这绣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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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一个两层小楼,楼下有三名金兵。
三名金兵的眼皮下面,是二十多个跟吴鳞一样“下身穿得还算严实”的中年裁缝在飞针走线。
姑奶奶领着吴鳞走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卫兵全是女人,穿着破旧但干干净净严严实实,都在一丝不苟地缝着衣服。
姑奶奶把吴鳞领到了角落,角落里有一个大木桶,满满的一桶清水。
姑奶奶舀了一瓢水倒在旁边的小木盆里,示意吴鳞洗手。
吴鳞趁机看了看盆中自己的面影,看不太清楚,但大约还称得上眉清目秀。
姑奶奶拿了一件挂在墙上的干净衣服递给吴鳞,吴鳞穿在外面,悄声问:“为什么我会在楼上做?不是男人在楼下,女人在楼上吗?”
“这里还分什么男人和女人?”姑奶奶苦笑着低声说:“这里只分活人或是死人,能干活儿的人或是不能干活儿的人,楼下是缝衣的,楼上是刺绣的,就是这么回事而已呀,傻孩子。”
“明白了。”吴鳞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共有二十二个女人在这里做工,最年轻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最老的大概就是姑奶奶了。谁都可以猜得到,被掳来的年轻女人们没有这么“幸运”。
吴鳞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姑奶奶拿来两条崭新的丝袍坐在吴鳞身旁,然后耐心地交代了今天的任务。
吴鳞的任务是按样子在丝袍上绣几头大鹰。
吴鳞吸了口气,排除杂念,拈起一根绣花针任由指头自作主张。
几个女人停住了手上的活儿,满脸崇敬地看着吴鳞,吴鳞心下得意,杂念重生,指尖突然针扎般地疼了起来――哪里是什么“针扎般地”,分明就是绣花针刺中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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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上午就这么静悄悄地过去了,中午,两个金兵抬着一口铁锅走了上来。
“开饭了。”姑奶奶说。
饭依然是稀粥。
可是这回吴鳞连稀粥也没有吃上。
因为金兵把他带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