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的回头,这时候还谁会叫我宁公子?
“宁公子不记得小子了么?”对面那子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如绽开一朵朵日,丽多姿,不胜收。
“念雪!”我脱口而出。
“正是小子。”
“念你怎么会在这?”
念雪笑道,“小子也正想问公子这个问题呢!”
我苦笑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天朝四皇子,现在是作为质子而来空剑的。”
念雪似有些惊讶,复又道,“小子自输给公子之后就在民间行走,希望能找到我自己的琴意。今次是因为空剑三年一次的国祭节将至,小子应邀为国祭节献舞,再加上听说家师的琴卖至此处,所以我就来了。”
“指得可是第一琴师万俟泠的那张琴?”
念雪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遗憾,“可惜那琴最终被无墨山庄的人买走了。”
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嫣楼,念雪引我到了她的隔间。
推开门,我发现房间里竟还有个人。
“这位是空剑二皇子庄祭恒,小子正是借二殿下之名才得已参加这次的交易日。”
我打量了一下庄祭恒,有些失望。
不能说庄祭恒相貌不出众,但是和庄祭莲的纯净纤、庄祭峥的邪肆霸气相比,确实是平凡的多。身上也没有什么叫人特别注意的气质,顶多比普通人优秀些。
“天朝四皇子见过二殿下。”
庄祭恒笑道,“既然你是念姑娘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用这么多礼。”
念雪也笑着对庄祭恒道,“二殿下你不知道吧,那让小子输得心服口服的琴音就是慕容殿下所奏的呢。”念雪改口的道也快。
庄祭恒露出一丝希冀,似乎很期待的问,“那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倾听慕容殿下的琴声。”
我微微摇头,“若是殿下想听好琴,那需要先沐、斋戒、焚、更衣,一身俗尘是弹不出好琴音的。”
很明显我是在找借口。
庄祭恒点点头,丝毫没有强迫之意道,“也是那来时若有幸,还请慕容殿下再弹吧。”
又不咸不淡的闲聊了一会,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倒是离开前念雪还邀请我半月后参加国祭节,看她的祭舞。
一回质子府,迎面便是喷的饭菜味,这简直让我恍忽间觉得进错了府。
一入偏厅,就看间桌子上摆放着各式气四溢,挡都挡不住的菜肴。幽玄清、丁寻聂、白凉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一个人端了一盘什么上来。
啊,那个人不是我拾来的傅允流傅公子么!
他,他居然会做菜!
把他捡回来的这个决定简直是太英明了!
面对着一桌饭菜我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傅允流放下菜盘看着我,弯起眼眸微微一笑,“既然借住,便暂为公子做些杂事。等我和桐儿找到谋生之所,便不再打扰。”
我心中一嗝噔。
那种感觉,那种气质…
熟悉,好熟悉。
“公子,你怎么可以自己做这些杂事?让桐儿做就可以了。”桐儿也端了一盘菜上来,虽然灰头土脸,但仍旧是神气活现的样子。
“这菜?”
“是我做的。怎么?你还指望是我们公子亲自下厨,你也不看看……”
“桐儿!”
“公子……”刚才还涛涛不绝的桐儿一听傅允流的声音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恹巴巴的垂着脑袋,只敢拿眼瞄自家公子。
“在下管束不周,请诸位原谅小童不敬。”用这种声音说话,想必是骂人都让人觉得悦耳动听,更何况只是个道歉。
而且,这还是肖似他的声音。
当下我摆摆手道,“没关系。”却不曾留意白凉和幽玄清意外的沉默。
饭菜吃的很快,犹如风卷残云。大家似乎都没有心情再说什么。
丁寻聂估且不算,白凉今天,我想心情也不会怎么好,道是幽玄清今天很是奇怪。
累了一天,上还没理清头续,忽听窗外传来一声振翅的声音。
那一声极低极弱,若不是刚才房间里寂静非常,我根本不会留意。
坐起身到了窗台就看见淡淡月下一个指大的小人躺在窗台上,双目紧闭,全身都是浓烈的血腥味。
这不正是消失已久而渊暝让我去找的殆银么?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来不及多想,我小心的捧起他,找了些急用的药丸和水喂进他嘴里,希望能有用。
服下药,殆银缓缓转醒,眼中银光一闪复又暗了,沙哑着喉咙道,“右手结一个十字印按在我胸口。”
我照着他说的做,只见手上银辉闪耀,皆尽没入殆银的体内,他身上的伤也随之消褪。
我看得目瞪口呆。
不过多久殆银就从我手上飞起来恢复到往日的神秘冷淡。
“我还需两日养伤。两日后带我去见渊暝。”殆银身影一晃便转到了我的上,目中萧瑟,一个字也不再多讲。
我原本想问问的,但看他的样子也只有做罢。
等我清晨醒来时,殆银又已经消失不见了。我道也不奇怪,毕竟早都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要是哪天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他,那才奇怪呢。
穿戴完,走到后院梳洗时,我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似乎是白凉和幽玄清。
奇怪,他们不是一直势同水火的么?怎么突然间关系好到单独说话了?
带着疑问我小心翼翼的接近了他们说话的地方。
“我看这个傅允流有问题。”是幽玄清的声音。
“我也同意。”这是白凉。
“那当时我不让繁带他回来,你为什么不帮我,还反而同意让他住进来?”
“帮你?”白凉略带讥嘲笑道,“你觉得你能动摇小繁繁的决定?”
“可是……”
“我认识他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出来他什么时候的决定是可动摇的,什么时候是不可动摇的?”白凉语气淡淡,不辨喜悲,“而且你不觉得一个在眼皮底下有问题的人比一个看不到的人危险的多?”
“你他妈的少用这种口气说话。”幽玄清怒极道,“白凉,本少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付德。你有本事不要再一副痴又白痴的样子,有种你在繁面前也这个样,让他看清楚真正的白凉是什么样的!”
“他知道。”白凉的语气瞬间低沉下来,“只不过他和我都不想承认而已。”
只沉寂了片刻,突然白凉的语调竟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样,又一瞬语带笑意且变得轻快而欠扁,“而且,小清清,你不觉得我这样比较好么?无忧无虑,百打不死,什么问题都可以含糊带过,什么都不用认真,说话也可以半真半假……”
“白凉……”幽玄清的声音却是难得的认真,“你真的想这样?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担心那个傅允流?因为宁繁他喜……”“咯吱”忽然一声脆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什么人?”白凉和幽玄清同时问。
我却已在听见响声的同时闪身避入一侧的房间内。
等了一会再出来时,白凉和幽玄清都已经不见了。
我呆呆的在院落中,有些怔忪听完他们的对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这样让白凉陪在我身边是不是真的很无耻?
明明喜欢的不是他,却利用他对我的感情来添补自己的孤寂。不回应,不拒绝,却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对我的好。
宁繁,你觉得慕容沉熙对你残忍,你对白凉又何尝不残忍?
我竟真是这样的人吗?
不,不,我没有强迫白凉,这是他自愿的不是么?
是他想陪着我,他想对我好的。
这么想着,心里却突然又冒出一道声音。
宁繁,如果不是你总是若有似无的纵容他接近你,不肯正面问题,不肯说清楚,他又怎么会到现在还和你纠缠不清?
宁繁,你不喜欢人家,却放不下别人的好,对人虚与委蛇,自己还不肯承认,真当是卑劣至极了。
我双手抱着头,一时情乱无比。
这时,心中不由浮起了那人的温柔笑颜。
如果他在就好了。
如果当日没有那么多事,他们或许是可以在一起的。
那自己现在又怎么会头痛于这个问题?
因为只要看着他,心就可以平静安宁无比,只要有他陪着,纵然世界末日也可以安之若素。
“熙,熙……”
“你是哪里不舒服么?”熟悉而温柔的声音由身前传来。
那声音是那样温和,带着怜惜,带着温存,柔柔的洗涤着不安与燥动,如一座永远安宁的岛屿,似乎什么都不能打破那平静。
我双眸发红的看着来人。
天边耀日初生,道道金光镀成一片,沿着那人笔挺的身躯笼下,看不清的容颜早已隐隐幻化成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挺直的鼻梁,白玉似的脸庞,清俊入骨的容颜,还有那雾气蒸腾的淡云瞳和点墨般的泪痣。
眼眶不由自主的浸润。
心中的烦乱化作万丈委屈,几喷薄而出。
几乎是下一刻,我如深秋落叶般一旋便紧紧的扑入那人怀中,将下颌埋在那人的肩膀上,闭上双眼,任自己在那生命彼岸般温暖的怀抱里放纵自己的脆弱。
“熙,我好想你……”
“熙,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熙,我还要一个人撑多久?我好累,好辛苦……没有你,我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下去……因为我找不到活下去的信念……”
“熙,我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