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淳于宣轻轻竖起一根指头,温润嫣红的唇角微微一扯,精致的脸蛋浮上一抹温馨:“她累了,现在不要打搅她,明天再过来吧。”
沈庭应了一声,将手里的风筝放在了桌子上悄悄退了出去。
看着睡梦中忽然变得躁动的落焉开始急躁的翻身,手却仍旧紧紧的抓住的衣角,淳于宣不苦笑,只好握住她小小的手,就那么紧紧的握着。果然,落焉渐渐安稳了下来。
忽然,一件青小瓶出现在淳于宣的眼帘。好奇之下,淳于宣从她怀中慢慢取了出来。细看,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青瓷小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说是特别,也只能说这只小瓶曾装过比较上乘的刀创药而已。可是装过刀创药的青瓷瓶也算不得什么精贵的东西,在淳于宣的眼里,不过像吃饭的筷子碗一样的平常。可是她一直带在身上,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识的缘故,淳于宣在把玩了一会后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的熟悉,仿佛这个瓶子是出自自己手中的。可再仔细一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淳于宣手腕一转,青瓷瓶瞬间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什么事?”淳于宣低低的问道。
“回公子,山庄外来了几个姑娘,自称是沈的奴婢。”丫鬟恭恭敬敬的回道:“我家夫人问,若是沈的奴婢便让她们上山,若不是便要奴婢打发回去。”
淳于宣心神一动,虽然自己并不确定山外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还是鬼使神差般的开口:“山外的朋友自然是沈姑娘的人,你让她们都进来吧。”
传话的丫鬟忽然怪异的看了一眼淳于宣,但很快的低头下去了。
淳于宣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握着落焉的手,刚才肯定被那丫鬟看见了,不知道为何,淳于宣竟然感觉一阵难为情。以前别说是握着人的手,单是那充盈王府的人早已经超过了三打,虽然那些人都已经打发的打发,赐死的赐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羞赧过。莫非——?
一想至此,淳于宣慌忙抽出了手。落焉因为忽然失去了依靠,顿时慌乱了起来,大有醒来的趋势。淳于宣顿时慌了起来,慌忙将一个枕头塞进了落焉的手了,落焉这才满意的昏昏睡去。
一柱的时间,几个身影已经出现在落焉的房间外了。引路的小婢欠身而退,剩下几个人却极为诧异主人为何睡着了却不关门。
为首的人正是奈儿,紧跟在奈儿后面的却是儿和小兰,而站在小兰身后的却是白灵三人,米儿站在了最外处,不时打量庄府的格局布置。
“你们怎么也到了?”奈儿惊讶的问道,原来她们并不是一起来的,而是刚才才遇上。
“我们接到庄府的邀请,然后连赶来的。”白灵解释道:“可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了?我们都来了谁来打理府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庄府的主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嘤咛一声,落焉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角泪痕依旧,只是梦中人却早已杳然。
“主人,您醒了?”奈儿眼力好,一眼就发现躺在榻上的落焉朦朦醒来,快步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果然,落焉见到她们一脸的古怪:“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看守府邸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回答:“是庄府下的帖子,说是主人让我们来的呀。”
落焉微微皱眉,却顿时明白了。
雅紫竹好奸诈的计谋!
首先利用小兰吸引她的注意,猜透了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身边人受伤必定会寻上门去。如此骗了她上山后,几番说服未果,便想到了这一招。只要这几个人在她的手心,落焉敢不答应?对方却是看透了,落焉不是个肯抛弃身边人苟活的人,下用了这么一计。
如果说,骗落焉上山是为了宝藏的话,那么骗淳于宣上山又是为了什么呢?无论是与公与私,雅紫竹都不可能与淳于宣站到同一条战线,那么吸引他来,必定是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等,秘密?——
落焉忽然从榻上站了起来,脸顿时变得苍白,身形顿时又是一阵轻晃,再看,原本些许红润的脸竟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雅紫竹刚才说过,得宝藏者得天下!原来,原来她要的不仅仅是白剑飞,还有江山!
一想至此,落焉却在也站不住了,脚下一软险些再次摔倒!
幸亏几个人眼疾手快,迅速掺住了落焉。
“主人,您怎么了?怎么才几天功夫,您就——?”白灵眼睛一红,顿时连连自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能让您单独来这鬼地方,这些天没人照顾您,您是怎么过的呀!”
一席话,说了其他几个人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好了,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米儿,你快去请宣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他讲。”落焉急急的看向米儿,却见米儿冷着脸不肯动。落焉本来就憋着一口急火,眼下见米儿丝毫不愿,那口急火竟生生的逼了上来。
“哇——”落焉顿时干呕一声,拿开捂住娇唇的丝帕,脸变得越发苍白如纸。
“!——”最近的白灵眼尖,顿时发现了丝帕上那娇如炽的血,眼泪忍不住扑簌而至:“米儿快!,她吐血了!”
话音未落,所有人脸顿时变了!
影月一个疾步冲到了落焉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腕细细号脉,儿早已经哭了起来,小兰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看着影月沉重的摇摇头,所有人的眼睛顿时水雾弥漫。
米儿紧紧咬住嘴唇,转头冲了出去,跑到门口却遇上了刚进门的萧亘锦和耶鲁柏。耶鲁柏刚要问,却发现里面的异状,赶紧拉着萧亘锦快步走了进来。
萧亘锦的眼睛瞬间被白灵手中的丝帕吸引住了,落焉待要藏起却已经晚了,丝帕早已经被萧亘锦抢到了手中。
看着他阴沉可怕的眼神和额头隐隐跳动的青筋,落焉极力装出一个微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吐了点血……”
“落落!”低沉而压抑的嗓音呜咽响起:“你怎么如此——你可知道,若再这么下去,即便是大罗金仙——”
“对不起,萧郎,是我的错,你使劲骂我好了。”落焉苦笑一声,低低的认错。
忽然,一股大力,将落焉本来摇摇坠的身子拽了过去,瞬间便藏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落落,跟我走吧,跟我去草原,我会找到良药医治你的。”低低的呜咽声,已经隐藏不住的悲伤与无奈的痛苦。
“萧郎,你知道的,我不能——”落焉勉强抬起头,看着那双充满自责的浓郁的眼角隐含热泪,轻轻的伸出手,轻轻的触到他的眼角,就那么轻轻的一拭,滚烫的泪水顿时决堤。
腰上的力道一紧,落焉完全被拥进了怀里。
“落落,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留住你?告诉我好吗?我快要疯了,我要疯了!落落,告诉我如何能救你?要什么我都给,我都给!”强健的手臂失控般的压住落焉的身体,一阵阵的眩晕让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说到最后,已经是完全一片呜咽。
身后的几个人同时别开了脸,谁都不愿让别人发现自己眼里的热泪,却都知道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早就泪流满面。
“你打算要勒死我的话,我想,我不会有意见的。”低低的,小小的,柔柔的嗓音在怀中响起,萧亘锦慌乱的松开怀抱,粗大的手掌惊慌失措的拂过落焉的脸蛋,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落焉忽然抓住萧亘锦的手,柔柔的笑了,苍白的笑容勉强却真诚的浮上:“傻瓜,我都明白的。”
萧亘锦刚要说话,一个小婢忽然出现在门口:“各位公子,我家夫人设宴邀请,请移驾前厅。”
萧亘锦浓浓的眉顿时皱了起来,就那么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极了高低起伏的山脉。
“烦请转告你家夫人,落姑娘身体不适,就不去参加了。”
“算了,我还是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落焉浅浅一笑,对小婢说道:“转告紫竹夫人,我们片刻就到。”
小婢领命退下,抬头迎上不满的眼神,落焉灿然一笑:“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有你在,还担心什么呢?有萧郎在,我可是放心的呢。”
萧亘锦挣扎的看了落焉两眼后颓然放弃,沮丧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总是不肯违背你的意思的。”
“我知道。”落焉轻轻的说道:“谢谢你,萧郎。”
剩下的一甘人等就那么梨带雨的看着落焉虚弱的倚靠在萧亘锦的怀里,奈儿轻轻拍拍儿的后背,一直没有说话的珈玛倔强的不肯擦掉面颊上的泪,白灵拉着小兰的手,拽的紧紧的,生生的疼。
到了前厅,落焉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唯独剩下了他们这些人。前厅的面积很大,除了主位足足摆了三张二十人的大桌子,每个桌椅都是配套的雕檀木,细腻的纹理和漆面,在手心的感觉是滑滑的,舒服的很。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从落焉一出现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虽然没有说话,眼中探究的味道却是明显的很。
主人占了首位,右手边正是那个老人——羽尚伊,羽尚伊的下面坐着复染其和雅青竹,左手边却是几个不认识的灰衣男子,年纪似乎都在六十左右,灰衣人下是淳于宣,淳于宣的下面坐着的却是落焉和萧亘锦。不知道是不是雅紫竹刻意安排,看见落焉坐在淳于宣的身边后,嘴角噙起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炫耀。
其他人坐了客位,宾和男宾分坐剩下三桌,除了主位外都坐满了。
就在大家纷纷落座,小婢奉茶完毕后,白剑飞姗姗来迟。
“对不住各位,告罪。”白剑飞一来就先赔了个礼:“在下甘愿自罚三杯。”
落焉见白剑飞虽然仍旧是一身月白长衫,脸却似乎有些灰暗,眼角隐有怒气,特别是看向雅紫竹的时候,眼角的怒气分明延伸到了嘴角。
所有人都知道白剑飞的身份,再说这宴无好宴,本就不是什么喜宴,众人自然微微一笑,算是做了回答。白剑飞似乎更加不予计较,向羽尚伊轻轻点了点头便坐下了。
雅紫竹见所有人都到齐了,缓缓起身,道:“各位武林前辈和江湖豪杰纷沓而来,这是小子的荣幸也是小子的福分,今天,紫竹就敬各位一杯,干!”言毕,仰头尽数灌下,手腕一翻,杯底正冲众人亮了一亮,几声叫好声顿时此起彼伏。
落焉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刚要端起却被一只温润的手给挡下了。抬头一看,竟是淳于宣!落焉只感觉心,呼的一跳,竟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身子不适,这杯我就代你饮了吧。”淳于宣妖魅的红眸瞥过青筋隐隐跳动的萧亘锦,仿佛示威一般撩下一个笑容:“这酒虽比不得草原上的马奶酒,却也算是酒中极品了。”
“宣王爷果然好见识。”雅青竹没有忽略掉这边还没有硝烟的战场,笑意盈盈。
“紫竹姑娘客气了。”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小子还要宣布一件喜事。”雅紫竹清了清嗓子,环顾全场,果然全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几十双目光如利剑般扎了过来。就探究的,有疑惑的,也有愤恨的。
“我雅家与白家传人原属一家,今天,就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见证我雅家和白家联姻成功。”雅紫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会有何不妥,就那么淡淡的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顿时一变。而白剑飞,脸却已经是铁青了。
“老朽作为白家传人的大长老,便替老族长做了这个请。从今天起,紫竹就是我白家传人的人了,剑飞,你可有意见?”坐在雅紫竹身旁的灰衣人站了起来,补充了这么一句,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白剑飞。似乎只要他略有反抗,他便会抛出最后的杀手锏。
所有的目光顿时全部转移到了白剑飞的身上,落焉轻轻的摇摇头,暗叹一声:何苦如此逼人呢?只怕,说不得要抗争了。
果然,白剑飞额头青筋暴涨,原本温柔似水的眼顿时如喷火的巨龙,痛快的宣泄着他的愤怒与不甘。目光滑过大长老的身上,如炽如荼得目光的射进了大长老的眼中。大长老顿时心虚的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而雅紫竹虽然强逼着自己迎上白剑飞的目光,脚下却是一软,若不是身后的椅子支撑住了她,竟然险些摔倒。
“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族长的位置?”阴冷的声音蓦然响起:“你们的眼里可还有族规祖训?”
“说什么族长,不过是你们手中的傀儡罢了!”白剑飞环视众人,眼光只有掠过落焉的时候才有了丝毫的温柔:“既然你们那么想要这族长的位置,拿去好了!我白剑飞不稀罕!”
复染其轻轻拉了一下雅青竹的衣袖,却见雅青竹缓缓摇摇头,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再有动作。
“不就是流浪吗?我不在乎,只是,以后请不要再打着白家传人的旗号行事。否则——”“砰”手里的杯子就那么硬生生的被按进了檀木桌子中,白剑飞铁青的脸却一片的惨白:“紫竹,你——”
“别闹了,剑飞,让别人看了笑话。”雅紫竹忽然变得极其温柔,若是此时外面来个人,定会以为她是个贤淑仁惠的好子。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白剑飞极力撑住身体,脸却更加的白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顿时纷纷运功探测身体,却没有料到没运功尚且安然无恙,一运动浑身如同酥了一般,再也提不起半分的力气。
现场中唯一没有喝酒的,只有落焉和雅青竹、复染其,而雅青竹和复染其自然是雅紫竹的人,落焉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身负重伤呢?
“你——”灰衣老者惊骇的叫了起来:“紫竹侄,你为何要——”
“够了,通通都够了!我受够了被你们压在下面的感觉,受够了你们嚣张跋扈的指责,更受够了你们自以为是!”雅紫竹面变得开始狰狞,完全破坏了她丽的面容:“我要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即使得不到,我也会亲手毁了他,那样,谁都得不到!”
话音刚落,目光便掠过了落焉,那狠厉的目光竟让落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紫竹,有什么冲我来!当初悔婚的人是我,跟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白剑飞见她看向落焉,生怕她会对落焉有何不测,赶紧开口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承认了便是。”
淳于宣闭上眼睛,细长的眼角隐隐跳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暗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来他也中了雅紫竹的招,否则,他不会如此无动于衷的。
暗,也会中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