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殿下病重期间,各方人马纷纷出动,卯足精神为皇帝分忧解难,替未来皇帝寻找良医。其中,既包括陈明所代表的文集团,暴龙代表的武将集团,也包括赵信代表的弄臣集团。
虽然整个锦绣大陆有名气没名气的来了一堆,可那孩子却丝毫没有好转,病情反而日益沉重。
眼看萧严家的这根独苗只剩进的气儿,没见出的气儿了。赵信的脑子又开始活泛儿了。这是个机会,若是他能把这娃娃治好,那未来的日子,他还用得着怕江晋那老不死不成。
一直以来仕途的过分顺利,让赵信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也会鸿运当头,老天定会再次眷顾他。所以他主动接下了这高风险高投入却也高回报的烫手山芋,决定豪赌一把。
这厮不知从哪里挖来个茅山道士,事前套好了那套鬼神之说,准备给皇太子捉鬼驱邪。
为计划顺利,摇身一变,尚书大人屈尊将贵免费做了经纪人。
这厮深谙炒作之道,事前他大肆造势,为道士做了全方位的包装,投入巨额人力物力,立志将他打造成史上驱邪捉鬼第一人。赵同志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短短几日,段大道士(那道士姓段)已经名扬整个萧国,大名甚至远播其他三国。由此可以看出,赵同志的势力之大,财力之雄厚,人脉之广泛啊。
终于,宫里来人了。
起先,茅山道士的到来的确是使皇太子殿下的病情有了些许好转。小娃儿的小脸红润了些,原本皱皱巴澳皮肤也有了些微光泽。人们在不忿儿之余,却也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只要小祖宗有救就好。那位皇帝整天没个定,换老婆比换衣服还快。只是他这么勤快,却始终不能为帝国生个继承人出来,打死他们都不敢说自己怀疑皇帝陛下有问题。好容易老天可怜,让他中了次奖,说什么也要保住这颗独苗儿。
虽然萧同志还年轻,以后或许可这祖宗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就怕老天捣蛋不肯再降崽儿。文武百忍不住这样想。
同志们在被混账皇帝气得经常吐血的同时,还不由自主的关心着这个国家的将来。唉,萧严真是太不爱惜他们了。
为表现自己对老大以及未来老大(赵同志自信自个儿会比萧同志活得久)的孝心,赵同志回家卷起铺盖卷儿,包了几件换洗衣服,吃住在了宫里。当然,后宫是皇帝的地盘儿,他自是不能乱窜,更别说用皇帝的私人温泉了。尽管皇上有话,特许他宫内行走,并将自己的私人室借给他。可这厮却一脸忠心地叫道,太子一日不好,臣如何安心沐。
寒啊!
这厮半个月没洗澡刷牙,憔悴地好似个流浪乞讨人员,赚取了一向厌恶她的皇后同志一把又一把的人儿泪。连皇帝都忍不住为他发了通感慨:朕有赵卿,幸哉啊!
继续寒!
看爱卿这么上心,萧严同志一改前些天对赵信的冷淡,龙心大悦的夸赞了他一番。连带着那个小孩子也受益起来,原本对自家儿子视若无睹的皇帝,不再对自家那个被江晋老头子宝贝至极的小娃娃不理不睬,而是开始频繁地往来于这个宫殿。
见皇帝夸自己,赵信不由一阵高兴,皇帝果然还是看重自己的。前段儿那阵冷落,或许是嫌弃他这个小弟没替老板张罗新大嫂吧,等这阵忙过了,一定孝敬几个极品。
赵信的腰板儿随着太子殿下的日渐康复而挺得越来越直。他无视文武百压抑的愤怒,越发扯高气扬。一面在宫里扮孙子,他一面又悄没声儿的处理了几个炕顺眼的家伙,工作与“娱乐”并行,办差整人两不误。老子就是牛,你们能奈我何!
只是,此时志得意满的赵尚书然会想到,他这次的投机会惨遭滑铁卢。
皇太子的病情突然急转之下,还没等赵信从升发财的梦中醒来,一场噩耗宣告了赵同志的失败。皇太子殿下升天了。
喀喇!
赵信的梦碎了。
这场赌局他输了。
因为,文武将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各种弹劾奏章像雪片般飞上了皇帝的御案。
赵信是卖假药出身,此次太子本可治愈,却被这厮贻误了时机,此贼罪大恶极,皇上不能轻饶他。——此一种说法。
赵信勾结茅山道士,撒布鬼神之说,妖言惑众,又害太子殿下夭折,其罪当诛。——此二种说法。
赵信装神弄鬼,害太子,企图颠覆我大萧江山,此乱臣贼子,理应凌迟处死!——此三种说法。
还有第四种,第五种,第六种
这场弹劾力道之猛,攻势之强烈,举世罕见。
能骂能掐的地方,同志们一个也没放过。
集中围绕着太子之死,百们写文章的写文章,造势的造势,整个萧国空前团结,誓要将赵某人拉下马!
几百份的奏折看得萧严头晕脑胀,差点被埋在奏折堆里。
不想被口水淹死,皇帝决定舍去这颗开始不听话的棋子,他第一次训斥了赵信,骂得话很难听,也很伤人:无耻败类,阴沟老鼠。
这是一个讯号,一个对于文武百来说是福星,对赵信来说是噩耗的讯号。
于是,赵信的舒服日子一去不复反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天例行一次的群殴。
他不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叱咤红人,却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老天是公平的,你曾做了那么多错事,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你的报应该到了。
这是一场婴谋的战斗,茅山道士的出现,赵信的突然脑热,造势运动的出其成功,一切的一切,幕后都有一双炕见的手在遥控。
我想这个人就是陈明,其他,不做第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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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江晋得意门生的陈明,有着过人的才智与非凡的毅力,他是江晋特意培养出的接班人。
赵信虽然精明奸诈,可他毕竟没啥文化,以至于有时看问题的角度就有点那个,那个词我们或许可以称之为短视。虽然忽悠他不太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赵胖儿再厉害也是比不过比还的江晋,以及老教导出的小的。
江老爷子被皇帝气得一直卧不起,暂时排除他主导这事的可能,他顶多在精神上支持下,真正动手的还是要陈明。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儿。江老爷子的突然倒地,更是激化了百与赵信以及皇帝之间的矛盾。
皇帝,他们没那个胆量去斗,即使有萧云留下的那根金棍,可江晋却都从未动过,他们可不敢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江晋为什么没有动手,这点不止韩水不明白,百不清楚,我也一头雾水。
不敢动皇帝,同志们却敢动赵信。
搬倒他虽然不容易,但对于权谋老到扦于心计的陈明来说,也并非不可能。
皇帝一直厌恶他们这些人,直接弹劾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要耐心等待。
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只有等待才能获得的机会。
赵信自不量力,竟和离国勾搭上了。陈明神通广大、无比灵通的消息网,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陈明。一直以来,他都在赵信身边安插了无数密探,专门等着逮他的尾巴。
好,就是这个,踏破铁鞋无觅处,荡全不费工夫。
陈明连进了宫。
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写得文笔流畅,逻辑清晰,就是当年那篇高考作文他都没这么用心过(注:此人内心其实极为叛逆)。
陈明不怕皇帝不发飙,因为即使皇帝再没心,再混蛋,但有样东西他不能不要。那就是萧严他自己的命。
萧国亡了,萧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他赌这个皇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事情的发展,再次出乎了陈明的意料。
萧严同志,一没撤赵信的职,二没摘了老匹夫的脑袋,三更是没有剥掉胖子一层皮。
他收下了那份奏折,仔仔细细读了N遍,接着笑眯眯地夸奖了陈明一番,称赞他不愧是当朝丞相,这文笔果然非同一般。
至此,没了下文。
在那一刻,陈明懵了。
那一刻,他彻底对这个皇帝绝望了。
在老师江晋吐血倒地的那刻,都不曾有过的无力与虚脱席卷着他。
陈明实在想不通,这个人到底会在乎什么。老皇帝还在世时,他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即使不成器,可溶孝顺父亲。至少,那时他在乎他的父亲。
可自从他即位后,这个人再也没有珍视的东西了。
人,他不缺,男人,他也不缺。虽然纵情声,却从未对任何人动心。
朝政,社稷,江山,这些无数人痴迷追逐的东西,他也依旧不屑。
如今,他更是震惊得发现这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这个世上,没有他在乎的东西。
这样一个人,如何竟成了大萧的皇帝啊!
陈明的心,一下子老了十岁。
那一刻,他的心开始向另一个人倾斜,向那个可以真正带给帝国生机的人倾斜。
萧青那辈人开创了一个时代,他们这些人要开创另一个时代。陈明突然豪情万丈起来。
革命浪漫主义精神诚然丽,不过,真正实用的却是现实主义精神。
未来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啊。此刻,赵信的走狗们怕是已经知道他们刚才谈话的内容了吧。
猛然间意识到这点,陈同志更郁闷了。
看来,以后的日子他要小心应对了。
在陈明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宫殿时,原本已经睡着了很久的皇帝突然开了口。他说了句让陈明宽心安慰却又震惊无比的话。
卿家慢走,尽管放心离去,此处并无老鼠。
醇厚慵懒的嗓音传入了陈明的耳朵。
陈明一愣,随即神复杂地打量起上位上那个闭目养神,神情慵懒的男人。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想做。
罢了!
陈明心里一直犹豫不绝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从那刻起,萧国的历史注定了要改写。
此后,皇帝对赵信逐渐冷淡。恰在此时,皇太子殿下病重。
陈明意识到机会来了。他要放手一搏,那个娃娃归不归天,他丝毫不在乎。
他一定会让那人登上皇位,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茅山道士,鬼神之说,陈明运筹帷幄,布下了天罗地网,无比耐心的等待着赵信这只兔子跳进他设好的陷阱。
陈明忽悠人的本事那是几十个赵信都比不了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高智商犯罪。事先忻的台词,首先就把赵信骗了,直接将他忽悠进了窝儿。
此后,一切的事情,皆按陈明的剧本上演。
尽管那个结局让陈明不甚满意,但毕竟也在意料之中。
那个皇帝始终是个不安定因素,让所有人放心不下来。他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破,会炸得人死无全尸。不止陈明,就连我也不得不防。
皇帝只是放弃了赵信,却没降,没贬职,更没打他屁股,摘他脑袋。
好,既然你不动手,那兄弟们上。
痛打落水狗,庸报怨,有仇报仇,冲吧!
锦绣大陆,自此开创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先例,皇宫群殴!
此景儿萧国独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以上,韩水口述,云夕加工,润。
这段趣事儿,在萧国历史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赵信也被以后的史写成了一个极为富有争议的人物。
亦邪亦正,机诡奸猾,叱咤萧国,壮年而逝!这是一句被我笑了很久的话。
至于,萧严,却只有一句:荒唐绝世,不肖无双!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还是要来解决赵信的问题。毕竟我是不想皮肉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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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上座的萧严,围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眨巴眨巴眼睛,我嘴巴一咧,狠拧了下大腿,大哭起来。
由于事关生死,所以我哭的很认真,也很大声。
我震耳聋的哭声,把皇帝的瞌睡虫都赶跑了一半儿。
他迷糊地望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被我吵得实在心烦,于是他开口让我停下来。
约莫哭够了,我异常听话的停止了哭泣。
我沙哑地操着赵信的粗嗓门带着哭腔向皇帝认错。我主动交代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包括收黑钱,欺负同事,乱打小报告等。特别是对皇太子一事,我进行了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说自己不富有金刚钻却揽瓷器活儿,贻误了医治殿下的时机。对于造反一事我是只字不提,因为那是最不可原谅的。我不想自己砸自己一头包。
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最后我的总结发言是,求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表现得很像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浪子,也极像一个做错事乞求原谅的孩子。
皇帝回应我的是一声极轻的笑声。
他呵呵笑着,慵懒地望着我,极亮极的眼睛动了动。
“赵卿变得有趣了呢。”皇帝笑眯眯对我说。
我的回答依旧是大哭与一脸的悔恨。
这个皇帝是不安定因素,他是个谜,没人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实迫使我改变原有的想法。只要我顺着他,应该就没事。
从今天起,我的老板只有一个,那就是萧严。只要我唯一的老板是他,那他便会护我周全。因为,萧严曾经就是这么对赵信的。而萧严,或许,并不会杀萧剑仁。因为要一个人死有很多办法,尤其是一个已经失去人身自由被投入天牢的人。
我从不认为萧严是个君子,他若想真让谁死是不管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的,管你有罪没罪,犯没犯法。投毒下药,买凶杀人,甚至放火烧房,等等,不论是否卑鄙无耻,这个人绝对做的出来。只是,他却没做。诚然有权利方面的制衡,但更多的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对于萧剑仁与赵信,萧严似乎都留了情。
如今,我也决定赌一把,赌萧严并没有放弃赵信。或者说,是萧严还没有玩腻赵信这只老鼠。
自始至终萧严都在笑着,表情慵懒闲适。
他姿态俊逸,脸庞绝,丝毫不似这世间之人。
我被他盯得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在心里暗骂:放电都放到赵信头上了,难道你这厮吃腻了山珍海味,这调调儿了。
又是一声轻笑,皇帝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赵卿放心吧。明天起,不会再有让卿头痛的事了。”
我暗自舒了口气。还好,眼泪没白费。
我正想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突然从头顶传来,接着皇帝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不已的话:“卿也不要再插手大将军一案了。明日起,就交由陈明吧。”他说的很疲惫,却又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嘎?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上座依旧神在在的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
拧了把大腿,我的眼泪忍不住又飙下来了。好疼,这是真的。
“要变天了呢。”他笑呵呵望着我,好似在对我说也好似在自言自语,平静却又不掩期待。
而我,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一脸的不解。
微微一叹,皇帝笑眯眯看了看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随即眼睛慢慢闭了下去。
良久之后,我听到了轻轻的鼾声。
他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神情安详、柔和。乳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那片朦胧中我好似看到了一个超然于世的谪仙。
怔怔的盯了他许久,我慢慢退了出去。
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空,我也学着萧严叹了口气。
看来,自称对皇帝了解颇深的韩水并没有摸透皇帝。
萧严,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吧。
这个人,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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