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门的墨匠是从不做棺材的。”许久未开腔的姬云在旁言道,尘寰侧目向他,姬云低声继续说道:“墨门十大铁则之九,是为节葬,即便是钜子身死,也不可以奢侈浪费,所以墨门墨匠虽有天工之手,却从不做死人之棺。”
“那该怎样的节葬法?”尘寰有些惊讶的问道。
“一口薄皮棺材即可。”姬云给的答案十分的平静。
“但是除了墨匠外,又有什么人能做出那么精的……而且这样的棺材,算不上节葬了吧。”妙枫在旁问姬云道。对此,姬云却是没有任何的回答。
尘寰在旁微微笑道:“现在的这些墨者,还有什么规矩是不能坏的。”
“好象还是新近做的。”天落在脚边拣起一块木屑,给尘寰等人看,只见那木屑还未全干掉,很明显这些棺材从制作到现在恐怕连几个月的时间都不到。
“恩……”尘寰略为冥思,一时难解,便不去想了。对众人道:“这里估计没什么热闹看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也好。”妙枫想着明天要参加儒雅风会的事,休息自然也是必须的,而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异议。众人正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只见铁伐飞廉,横于众人面前,最后走到尘寰面前,道:“告诉我,是怎样一回事?”他虽较众人相比,有些愚鲁,但汁儒门所言皆是袒护天外儒门之词,他也是听的懂的,这大出他的意料,而之前尘寰的预言已经应验,这更是让他觉得惊奇,故拦住众人去路,问一个原因,讨一个说法。
“你想问什么?”尘寰明知而故问。心中笑此人倒是梗直的有趣。
铁伐飞廉喝道:“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汁儒门一定会袒护天外儒门的?难不成,是任苍云也彻底屈服了吗?”
尘寰闻他有污师兄之名,心中顿时不悦,冷冷的说道:“我有讲过这样的话吗?”
“当然有,尔等皆是见证。”他手所指的,自然是尘寰身边之人,加上黥仇公子与西城双剑,尘寰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替他说话,而黥仇公子则是笑而不语,作壁上观,隔岸观火。而西城双剑则是十分圆滑的,根本不会出头做没有任何利益而且还会得罪人的事。
“你们……”见众人皆不愿意出来帮他佐证,飞廉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尘寰见此,略平心气,道:“我说过没有,已经不重要,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假使是双方都羽任,我想无论天外儒门,还是汁儒门都是儒门,偏袒一点,也不算过分。”
听闻尘寰此言,飞廉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怒喝一声:“可恶的虚伪小子,吃我一刀!”猿臂轻探,已是寒光出鞘,粼粼刀光,直指尘寰。以尘寰的修为,不要说如何闪避这一刀,很可能连对方的刀锋还未看清楚,就已经横尸当场了,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铛”的一声,兵器撞击之声,一道黑影,已如迅雷之势护在尘寰之前,正是姬云,以一把长剑,电光火石之间,阻挡了飞廉的杀意。
“你果然是个高手,再来过!”飞廉说罢再挥刀,与姬云大战一场,就在此时,只听有人断喝:“住手,飞廉,你太放肆了!”正是儒门执法使断云潇湘。
铁伐飞廉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在此地,自己又是孤立无援,执法使又出言干涉,情之不妙,故道:“给我记住!”宝刀还鞘,愤而离去,断云潇湘等汁儒门弟子并未加以阻拦。
“是怎样一回事?”断云潇湘问向尘寰,尘寰微微摇头,表示不知。各道一声请,尘寰等人离开现场,只留下略感懵懂的潇湘。
刚刚这边发生的事,在茫茫人潮中,并不显眼,但那名妖的子一直注意着这里,尤其是当姬云挺身而出之时,更让她为之一震:“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速度,然知用剑的他究竟会有多强,恩……”片刻的沉思,被节义君所打断:“不知执法使口中所言口中的息事宁人,各退一步,限度为何?”
妖的子刚刚恍过神来,淡淡一笑,道:“简单,各自保全颜面即可,儒门盛会之际,不想出现不愉快之事。待盛会之后,儒门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这样吧,各位不如就此住下,待得盛会结束,我辈便处理此事。当然,诸位是我们请都请不到的人,自为此次盛会的上上宾。”
“恩……”三个钜子的眼神交会,心中都道,那就只能如此了,毕竟若是硬碰硬,以三墨之力,难以对抗汁儒门。而且汁儒门也已将话讲到如此的地步,若再紧逼,那便是不识时务了。
节义君上前一拱手,道:“做客之事,就算了吧,盛会之后,我等自会再来,告辞!”节义君与三钜子带着属下及未破坏掉的棺材走掉不提,只道汁儒门。见三钜子离去,断云潇湘轻轻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有一股疑惑涌上心头。人潮渐渐散去了,断云潇湘走近妖的子身旁,平静的问:“你早就知道棺材里撞的不是墨者的尸体是吗?”
“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妖的子侧目,讶异又带有几分玩味的目光看着断云潇湘。
断云潇湘正威严道:“当然有意义,我知道若不是真的装殓着墨者的尸体,节义君等人根本不敢来自谦宫,是有人换了棺材里的尸体,而这件事,肯定和你有关。”
“既然你知道了,你还问什么?”子爽朗的笑了起来。
“那些尸体是哪里来的?”这一次,潇湘已经无法心平气和,已完全是质问。
“莫动怒,不过话说回来,看我们的潇湘大执法使动怒,还真是少见呢。”子说罢又咯咯笑了几声。
子如此,如火上浇油,潇湘怒道:“回答我的问题!”
子看了看潇湘的怒容,稍敛笑意,道:“十里外,有一处贫穷的村落,那里生活的村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活在世间甚是痛苦,我炕下去,于是就送他们往生,实是做了一件大好事,而且又是以天下闻名的墨匠所造之棺下葬,他们死也够本了。”
“你……”潇湘已经气的浑身颤抖:“身为儒门弟子,不能泽被苍生也就算了,怎可去涂炭无辜生灵,你这般做法,与江湖邪戾有何区别?”
“说吧,说吧,说再多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烂了。”子一脸坦然。
“我要将此事,告明夫子!”潇湘转身便走。还未走出三步,只听子在后言道:“找夫子,有什么用吗?不怕告诉你,这件事,便是夫子亲自交代我去办的。”
“什么!”潇湘脚步疾停,他万万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墨门这群家伙也真不识时务,竟然这个时候找晦气,真是自找倒霉。”子自言自语,四周张望着,见没有人听,方才心安。
“只是为了汁儒门的面子,为了让墨门哑口,就要牺牲无辜的命吗?夫子……”潇湘闭目,一种说不出的殇痛汇聚心头。
“终于解决了这件事,恩……差不多了……”子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就在离开之际,不忘回头对断云潇湘道:“莫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儒门没有所谓的夫子了,有的是百里教主,若你记不住,你就是第二个挽剑凄风。如果谁再敢破坏盛会的气氛,赫赫,恐怕死的时候连棺材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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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妙枫与尘寰并肩而行,妙枫笑言道:“想不到你也会说气话,真是太少见了。”
“哪里?”尘寰问道。
妙枫看了看天落与姬云,道:“就是刚刚啊,大家都有看到不是吗?”
尘寰平静的说道:“那是假话不错,但不是气话。”
妙枫道:“对了,我也很好奇,你怎么清楚汁儒门一定会提我等讲话。”
“这……”尘寰左右查看,虽没有看到其他的人,但仍是谨慎的对妙枫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不过,此时此地,不是讲话之所。”
“也好也好,反正我暂时听你的就是了,一切谨慎为上。”妙枫从尘寰的话中,也听出了几分危机之感。
一路闲话,不复多提。众人回到住处,各自休息去了,尘寰亦躺于上闭目养神,渐渐的睡了过去……
虽只是小憩,尘寰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或者说很类似他在天外儒门常做的噩梦,只不过,这一次略有不同,在恐怖的梦境之中,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多了一金一紫的两道光芒,交缠在一起,如游龙一般,纠缠在天地之间,忽而两道光芒又幻化成剑,恶斗依然。尘寰不管那些令人惊耸的事物,专心致志的观看着两道光芒的恶斗,就在他看的发呆之时,忽然耳畔传来一曲凄凉的胡琴音,周围的一切景物尽散,尘寰被胡琴音吵醒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又梦到了这个?”尘寰心道自离开天外儒门以后,再也未有如此的噩梦了,而且今天这一梦,与之以往又有许多的不同。尘寰站起身来,发觉那胡琴音仍在,他听的出,这是姬云拉的琴音,那独特的音让人过耳不忘。回想着姬云之前的表现,还有那名妖子对他的格外关照,尘寰亦萌生好奇之意。走下,站起身来,准备寻着琴音,去和姬云聊聊,刚刚走至门口,正和一人撞个满怀,抬眼一看,撞他的人,正是妙枫。
“急匆匆做什么?”尘寰心道妙枫肯定是有事,妙枫抱歉一笑,道:“刚刚断云潇湘执法使来通知,儒雅风会于明日辰时举行。”
“那又怎样了?”尘寰笑了笑,现在对他来说,儒雅风会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了。
妙枫言道:“儒雅风会可是在天笔峰上的乾坤殿上举行,天笔峰高有千仞,所以必须提前去,否则恐怕阑及了。”
尘寰闻言,微微苦笑:“原来如此,你我的修为,若爬那天笔峰,的确是吃力一些,没有半天也要一天才能上的去,若是姬云兄的话,恐怕不消半刻就够了。”
妙枫看了看尘寰,沉吟片刻后谨慎小心的说道:“若好友你此时想改变主意,妙枫也不会怪你。”
尘寰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立即咳嗽了数声,道:“改变什么主意?约定好的事情岂容轻易改变,而且你看我病成这个样子,你还忍心让我爬那么高的山么?”说罢,尘寰又假意咳嗽了几声。
妙枫哈哈一笑,拍了拍尘寰的肩膀道:“自己人面前就不用演的那么用力了。……既然如此,那妙枫就不客气了,我即刻便与天落一同前往天笔峰乾坤殿。”
“天落也一起去?”尘寰听到妙枫说到这里,略微想了一下,对妙枫道:“是你蛊惑他的吧?”
妙枫挠挠头,道:“恩……其实我的确有心请他一起去观礼,而我刚要提出时,他竟也早有这个意向,所以是一拍枷,而算不上是我怂恿蛊惑。”
尘寰半开玩笑似的说:“也好啊,让他看看我们天外儒门妙枫的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能.好了,时候不早了,早早上路吧。”
“我知道了!”妙枫转身离去,走至门口时,忽然回头对尘寰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刚刚断云潇湘执法使来传令之时,我发现他的面十分的差,仿佛……仿佛一老了许多一样,真的是太奇怪了。”
妙枫走了,尘寰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带着这许多的疑惑,尘寰决定去找姬云,心道或许可以从他那里了解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寻觅着胡琴之音,尘寰踏出了房门,他然知,早有一个人已经盯上了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