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失望地说:“秦迹棠啊,才不过个把年,就忘了吗?”
我道:“这几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所以有一些事有一些人慢慢也就忘却了。”我面苍白,表情冷淡,眉间隐有不耐。
可惜秦迹棠这个二愣子愣是没察觉,关心地追问:“你受伤了吗?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迹?”
“相公,”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苏嫆蓦然出声,挽着秦迹棠的手,笑吟吟道,“既然相公与侠是故交,何不回寒舍一叙?恐怕江南三霸不肯罢休,领了人又折回来,届时可就麻烦了。”她的眼睛不善地看着我。
“对,还是嫆儿想得周到啊。”秦迹棠连连拍掌,也不顾我的意见,推着我便走。本来以他的力气段是不可能推动我的,但我也深知,以我现在这副样子不宜在江湖上走动,也就跟着走了。毕竟能见到一身血衣的子还能镇定自若的人不多啊。想到这里,我看了眼垂着头兀自走路的苏嫆。
“一个姑娘家穿着血衣四处乱走总是不便,只怕会惹大麻烦的,我看让嫆儿给你找身洁净的衣物换下吧。武姑娘,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我天天去武府寻你,但你大娘总把我赶出来。武姑娘……”一路上,他絮絮叨叨个不停,也不在意我究竟有没有听,“我就想一路顺道找找你……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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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苏嫆推开一道柴门,迎面扑来一阵灰,她稍微挥了挥,回头羞涩道:“侠,请先一小坐,待我去找身合适的衣服给你换下,再顺道买坛子酒来。相公,你就先好生招待着侠。我去去就来。”语尽,婀娜离去。
“武姑娘,请坐。”秦迹棠伸手示意。
我便坐下,才想将手搁置桌上,惊见桌上铺着厚厚一层灰,顿时缩手,转搁腿上,颔首不语。
秦迹棠尴尬一笑,边擦拭桌子,边道:“武姑娘,已深了,你要不要先歇下?等嫆儿回来了我再叫你也不迟。”
我摇头,道:“秦先生,我本名泪嫣,重姓白,你唤我泪嫣便是了。”
秦迹棠负手而立,自言自语:“泪嫣……白泪嫣……好的名字,真是人配名啊。”说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我太累了吗?为什么我竟看到,他的背影与李世民极为相似?一时恍神,未听清他的话,问道:“秦先生,你说什么?”
“没有!”秦迹棠貌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有!我说,泪嫣果然是个好名字,好名字,哈哈。”
见他笑得诡异,我竟兴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既然泪嫣不觉得困,我看我们何不把桌凳搬到外面,赏赏景叙叙旧吧。”询问的语气,却用陈述的语气,内中的霸气,听得我心一惊。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再望去时,哪里还有什么霸气。
“如何?”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温柔。
我略一思索,确该好好松松心了,便起身,道:“好。”手随心动,搬桌。
“等、等等。”秦迹棠按住桌子,道,“我来吧。”
我怀疑地看着他瘦弱的身子:“你行吗?”
“行。怎能让你一个弱子动重活呢?”他道,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手一搓,只听“呀嘿”一声,他涨红着脸吃力地搬起桌子,艰难地挪动步伐。挪两步,歇一下,挪三步,擦把汗。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过去接手那桌子,轻松地搬到外面,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冲手心吹了口气,道:“我是习武之人,自然与寻常子不可相提并论,你忘了吗,是我把你从江南三霸手中救出来的。”
他机械地点点头,回屋拿了长条凳出来,道:“请。”
我坐下。
他从身后取出一坛子酒来,乐呵呵地看着我:“怎么样?这可是我从这间草屋里搜出来的。”颇为得意的样子。
“你娘子不是去买了吗?”我道,“有酒怎么不说声?累你娘子多跑一趟。”
“没事,多买的留着明天喝。”他道。
我缓缓点头,反正与我无关。
他为我斟满酒,自己也倒上一碗,举起,道:“先干为敬!”
我细细品味,道:“怕是抢先为快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迹棠爽声大笑,音中不减书生气,“好,真是知我者,泪嫣也。喝。”
“刚才那话收回去吧,可乱说不得啊。”我淡言。我可不想连在外面都要受到后宫的影响,不然,哪里还有我的去处?
他耸了耸肩,低头喝酒。苏嫆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依然是笑语嫣然,只是眼神中的敌意越来越深。
“原来你们已经在喝啦?”苏嫆将酒坛放在桌上,道,“我买了最陈的儿红。”她将酒坛启封,“喝这个吧。”替我们换上儿红。
“月明今宵,酒不醉人人自醉。”秦迹棠朗声吟道。
“云淡翌晨,情不留爷爷自留。”我接道,又喝上一口。
他放下酒碗,赞赏地看着我,道:“果然是利州第一才啊。”
“过奖了。”我道,“白水自在,鹤鹚逍遥,不羡鸳鸯不羡仙,但慕飞鸟天边行。”心声啊,俺滴心声啊,可有人懂?
“金笼耐看却奈何束其身,天际难飞竟不得终其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两相望——知音啊!知音……不是,哥哥,知音哥哥啊!
“江山如画,人生若梦,只消得杯酒入腹解愁肠而愁更愁。秦先生,遇见你是泪嫣的荣幸,有些事想与秦先生一谈,望秦先生不吝赐教。”我礼道。
“但说无妨。”秦迹棠道。
“秦先生对于国家时事有何看法?”
“大唐江山,地域辽阔,君王清身,爱贤重才,以百姓之安居乐业为其首,今朝野贤士居多,堪为盛唐以国。”
“君王清身,便可得天下吗?”我问。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以仁施政,暴与民,双目清心,虚心纳谏,便可得天下。”秦迹棠得体回答。
“秦先生,再有一事,秦先生可愿意入朝为?”我问。
“入朝?”秦迹棠一愣,显然是未曾想过。
“听先生说解,对于时事政治甚为了解,且有一番自己的见识,若能为当今圣上所用,实乃大唐之福,百姓之幸。”不是刻意讨好,而是事实。
“在朝为,本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是,要用一生自由换取,秦某十分不舍。而且,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恐怕会连累很多与秦某熟识之人。泪嫣,你在朝可有亲戚?”秦迹棠道。
“何以如此一问?”我道。
“不然怎么笃定我想入朝便入朝?”秦迹棠道。
“以先生的才识,想入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吗?”我反问道。
秦迹棠苦笑,道:“虽然君是清君,朝臣也多为贤士,但毕竟贪财奸臣还是有的。像往年科举主考,便是大奸臣当道,只要钱交的最多,便可高居榜首。”
想不到,李世民极为看重的科举,竟是这般教人恣意妄为。我道:“你怎知道?”想来不会是空穴来风。
“相公曾数次参加科举,都……”苏嫆的声音在秦迹棠愈来愈厉的眼神中渐渐匿迹。她怯怯地看了秦迹棠一眼,标准的小媳样。
“原来是因为不得志才不想入朝。”这天下,又有几人不为着爵而坚定立场的呢?在古人而言,当便是我们的考大学,一样的道理。
“书生,为的什么寒窗苦读十年?还不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吗?相公大好才智,却为的奸臣贪财而错失为之机,相公,你怎么能忍?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穷困潦倒,如今还遭人抢劫,相公,你咽的下这口气吗?”苏嫆愤然,道。
“嫆儿。”秦迹棠力喝。
“苏嫆说的也并不全无道理。秦先生,当不仅是当个百姓眼中的好,还可以做个为圣上铲除奸臣的清。”我道。
“为皇上铲除奸臣?”秦迹棠犹豫了。
如果李世民有这样一个贤才在身边,啊瑾应该可以轻松一些吧。“没错,如果你当的比奸臣大,那么只要收集到他受贿的证据,就可以为百姓除害了。”
“比礼部尚书还大的?”秦迹棠脱口而出。
原来是礼部尚书宇文华继。“没错,我可以让你当上国师。皇上做决策之前必得先过问你,可说你的位子是举足轻重。”
“国师?泪嫣,你那亲戚在朝为什么?怎有这么大的权力?”秦迹棠疑惑。
“我的亲戚……不是,但比大。”我卖了个关子。
“是……宰相?”苏嫆试探着道。
“不是。宰相也是个啊。”我道,“好了,总之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好。”秦迹棠道。
我会心一笑,举起酒碗,道:“干。”
秦迹棠喝完了,又替我斟上,道:“泪嫣,认识你真的是我秦某三生修来的福气,真希望……”
“秦先生,你喝醉了。”我打断他的话,道。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能就会引来不必要的纷争。而且,我回应不了的,不如少一事。我们,不是同路人。
苏嫆嫉妒的眼神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没有必要的,又何必点破?毕竟,她看错人了。
我闭上眼,猛灌酒。
以至于错失了,苏嫆掩盖在妒怨后面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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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嫆,复姓叶苏,全名叶苏嫆。叶为父姓,苏为母姓,单名嫆,上有一个,名叫叶!蓉!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