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情人节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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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我拨通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干姐陈佳电话,将事情告诉她。

  陈佳疑惑地问:“不对不对,如果她说真找了一个新男友,也应该是学校的那位。”

  我大惊:“你把事情说清楚!”我语气有点急。

  她语气柔和:“小弟,别急。你慢慢听我说,我只是将看到的情况通报于你,至于是否真是如此,我也不敢给你明确答案。”

  她顿了顿,似乎在理清思路:“大概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位男生,那位男生你认识,计算机系的,好像将许某某吧?我也不大记得。那位男生还老叫我姐姐,就像你当初看到我的时候,你也老叫我姐。你啊,那么大的人,也不害羞。哈哈。”

  我不满地说:“姐,说正事。”

  “大概到了十一月,一个你我都认识的研一男生跑来告诉我,许某某自称为陈珂的男朋友。我就跑去问陈珂,陈珂竟然没否认。这些事,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情况很复杂,我也不想理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所以也没告诉你,希望你别见怪。”

  我茫然地回答干姐:“算了。对我来说,知道或不知道这些事,无所谓。以后,再说吧。”

  干姐说:“要不你早点回来,留在新疆有什么好的?过年也不回来看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如果我现在站干姐跟前,我的耳朵绝无法幸免于难,于是微微一笑。

  随即又一阵苦笑。我心里明白,经过这次严重风波后,我们再不可能回到从前。我和陈珂,无论彼此是否背叛对方,空间、时间,足以湮没一切爱情,如果我和她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可以称为爱情!

  日子悄悄往前走,2月底,学校为老师们量身定做的套装与运动服、运动鞋到货,领导说是补发的新春礼物。我们忙兴高采烈冲到会议室,自行根据衣领上的牌子拿走衣服。

  李英在会议室,当着众男女老师的面,当场试穿。李英穿运动服很好看,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身为熟女的柔媚气息被掩盖无余。我知道,她只为穿给我看。她的柔情令我心动,我只想着当场剥开她的层层衣物,当着众老师的面与她淫戏。

  对她,我不会控制自己的感觉。陈珂之后,她是唯一能让我心动泛起巨大波浪的女人。但我明白,我并不爱她。非要找一个不爱她的理由,也许因为她有爱我的明确目的。

  看着李英常在我怀里拱来拱去的俏脸此时正对我笑意嫣然,我一阵欣然、一阵无奈。

  冯杰堂召集高一、高二语文教师开会。他转达政教处要求,各教师通知本班学生在观看电影《×××××》后,要求每生必须交一份观后感,并全部以《观×××××后感》为题;语文教师在认真挑选后,将观点正确、思路清晰、文笔优秀的文章上交政教处。

  我们大眼瞪小眼,质问,观后感不是由班主任负责的?我们语文老师可只负责改作文。

  冯杰堂微笑连声道,大家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我们无奈,去州影剧院看电影没我们老师的份,批阅凑字数的复制品文档却离不开我们;不过心里也想,这样的电影,艺术水准不高,不看也罢。

  第三天,匆匆看完两个班上交的观后感,我顿时一喜,从开头到结尾整齐的三段论:

  “今天我们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很高兴地到州影剧院观看电影《×××××》”

  “电影讲述了……的故事……,表现了某某……的精神……”

  “看完后同学们都感动得哭了……我决心向他学习,做一个……的好学生”。

  格式完美思路异常清晰,老师不需费力气细读;观点正确感想深沉,老师不需剔除思想不健康的文章;文笔富有时代党政办公气息,老师不需更改其中的病句错字。

  于是,我们数人一起商量决定,挑选字体优美、字数最多的几篇上交。顺利完成任务后,学生、老师、领导皆大欢喜。

  高三老师们听完我们的做法,都笑道,最完美的做法莫过于此!

  李峰接着说道,近来看高三月考中学生作文中出现的问题,深感忧心。学生作文基本上是三步走,结构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新意。再次,以一个话题为引,学生在当堂作文中所展现的个人思想过于高深,以他们的见闻水平绝不可能写出那些感慨,说白了,那就是剽窃人生阅历丰富的人的一些思考,没有个人独立的思考。从教育功效来看,如此写应试作文,证明了学生的虚伪;教育出不真诚的学生,自然是教育失败。

  冯杰堂插口道,虚伪是谁教给学生的?还不是我们老师?

  李峰反驳,是我们老师在教育学生虚伪?

  吴老师也是老资格教师,不怕与人争论,也道,老师教育学生套用优秀的文章结构、思路模式,为的是什么?

  众人无语,因为每位老师都清楚,让学生应付考试、出成绩是每一所公立学校都在做的事。没有成绩,作为老师,如何能在这样一所重点学校立足?

  吴老师继续问,那又是领导或学校在命令老师教学生作假?

  我们摇头。学校没成绩支撑,终将会在各地蓬勃兴起的教育大建设浪潮中被淘汰。领导狠抓老师,老师狠抓学生,出成绩对谁都有好处。

  这种局面是由社会大环境造成的,那又有谁能改变社会大环境,或者说是谁让社会大环境变成今天这样?我们都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谈论下去!

  3月初,我给学生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标题是《老师》。我认为这个话题能引起学生真正的思考,多年上学,每一个学生都必然会对老师有所看法,因此我要求学生能将他们上学多年所见所闻所感写出。

  我相信学生们能给我真诚的反馈,但结果令我失望了。收上来的作文,大肆歌颂教师是“蜡烛”、随意认为老师“为人师表”。每一个学生都曾经遇到过好老师或者是对他本人特别好的老师,对老师的人品、师德进行赞美,无可厚非;但是,学生的论据大都不真实,虚编乱造一气;甚至有学生赞美我是“太阳”,直让我无奈,我作为年轻教师给学生教课只有一个学期,师生间平时接触太少、互相了解太浅,怎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从学生的角度来看这一现象,他们认为,写作文不能得罪老师;如学生说老师坏话,很可能会在老师心中留下糟糕印象甚至遭受报复,所以应该尽量地往好的方面谈,让老师高兴。

  李峰给我一分析,我苦笑不得。他还谈到,高考阅卷人也是老师,为了让阅卷老师高兴,高三学生在平时作文中便“恭恭敬敬”,没有思考锋芒与遒劲笔力。每次月考后的作文阅卷,他都几乎瞌睡,因为实在难以从大堆试卷中找出有亮点的文章。他说自己没教过学生干“卑躬屈膝”的事,所以他对学生在作文中骗人极为惊讶。

  我也惊讶,但我不死心,我拼命地搜寻有意思的文章,总算找到一篇标题不一样的女生作文《我弟弟的老师》。一看文章内容,顿时长叹:总算能看到真实、不说套话空话的文章。

  她写道,她的弟弟在某所学校读初中,班主任某某某特别贪婪,知道她们家经济条件不错,便经常想着法子要求她们家送礼;如果不送,就不管她弟弟,或者直接借口她弟弟不守纪律,要求家长领回家。女生在作文中直接痛骂,称这等老师是败类。

  看完内容,我先为库尔勒有这等现象而惊叹;再为自己汗颜,该老师贪财,我贪色,似乎我的罪行更为严重;最后又为女生直率而欣喜感叹一番,大笔一书,给她写上“真实”的批语。

  学生造假,是一个教育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他们担负着社会未来建设的重担,他们尚未踏入复杂的社会,就已经学会如何欺骗老师、欺骗家长,总有一天,他们将欺骗社会。互相欺骗成风的一天,社会的大厦将轰然倒塌。

  作为一个基本没有教师良知的教师,我对此也深感忧心。谁,是谁在让孩子说假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