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猛吃一通,把每一道菜都品尝一番。
特派员道:“这红烧肉色泽红润,咸鲜、爽滑、香糯、微甜,能把一盘猪肉烧到这种成色,不简单呀!”
主簿指着那个荷香糯米排骨说:“这个菜也很好吃,粘粘香香的糯米裹着香喷喷的排骨,用一个蒸笼装着,外表雅致,肉也不觉得腻,厨艺高超呀!”
花老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很多食客是冲着我们的瓦罐汤来的,这瓦罐汤须配三十几种佐料,厨师鸡鸣即起,用小火煨三个时辰方成。味道鲜香醇浓,大受顾客欢迎。但是僧多粥少,很多人需要预订。这种汤不但好喝,还可以吃饱。”
主簿急急叫道:“还有没有,快拿一罐来!”
花满楼的一张胖脸微微一笑,眼睛就没有了,“小人已经预留了一罐,快端上来!”
一个酒坛大小的瓦罐捧上了桌,除去瓦盖,雅座里立即充满一种异香,好像浓郁的槐花香,又像清幽的枣花香,更像八月神秘的桂花香。桌旁侍候的服务员拿了饭勺,给三个人舀满了碗。
特派员拿了调羹,但见那汤微红,稠稠的,动一动碗,那汤不见晃动,应该粘稠之极了。舀了一勺,那勺子居然丝丝连连的,被粘住了,需用力才能拿得起来,花满楼说可以当饭吃,的确不假。放在嘴里,但觉圆润的很,就如口中含了一块冰,滑滑的直往嘴里溜。他不舍得当即就吞到肚里,让它在嘴里前后走了几遭。觉得满口清香,细细回味,觉得有花生的香味、莲蓬的清气、红枣的甜味、绿豆的凉意、黑豆的软酥……一时诸种滋味涌上心头,竟难以辨得清了。虽然难以一一说明,但是有十几种滋味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特派员对这瓦罐汤如此着迷,花满楼、主簿相视一笑。花满楼道:“大人,觉得这瓦罐汤如何呀?”
特派员急忙咽下去,“我只觉满口清香,开始觉出有几种滋味,再细细分辨,却难以分清了,不过,应该有十几种滋味,只是急切间我又说不出到底是哪种滋味。”
花满楼一竖大拇指,“大人居然对美食学也很有研究,不瞒大人,这瓦罐汤有六六三十六种味道,初入口尚能分别,入口一久,各味一混,但觉清香一片,却不知道这清香为何物了。”
“正是如此,我虽然略通厨艺,但是对这瓦罐汤还是难以分辨。”特派员深有同感。但是,他并没有把自己为什么“略通厨艺”的原因说明白。当年,他为了把梦中情人追到手,使出了浑身解数。鲜花也献了,咖啡也喝了,姑娘就是无动于衷。但是,他的家境并不富裕,一番浪漫下来,债台高筑。他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家里没有,就到亲戚家借。不好意思说自己追女朋友,脑筋一动,说“双亲病危,借钱救命”。亲戚热心肠,前脚给他拿了钱,后脚提了东西到他家里探望。结果可想而知,他被父亲一顿臭骂,在亲戚中臭了底子。亲戚借不成了,再向同学借。一次两次的还可以,但他总是不还,渐渐也没有人搭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眼看梦中的仙女就要飞走,自己却不能长了翅膀相随,那种痛苦呀,饿滴神哪,比死了还要痛苦呢!
他睡不着,在深夜的大街上乱窜,口中乱唱,声如狼嚎。夜里巡逻的军士注意到他,一通盘问。他当时万念俱灰,没有了爱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个有志青年的最高理想不就是娶美女,买名马、住豪宅么?自己第一条都做不到,一辈子还有希望么?因此,三更半夜的被一群拿刀持枪的军士围住也不害怕,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军士也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正是诓女朋友的时候,对他的遭遇非常同情。
军士有军士的办法,一群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他,一路浩浩荡荡往女子家中来。到了女朋友家的巷口,他害怕了,这要是女的家里人把自己打出来可怎么办,刚才视死如归的气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是就想溜。军士们可不干,他们就给他鼓劲,看他实在要出溜,一个小队长抽出腰刀,明晃晃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凉嗖嗖的,他永远也忘不了。
有了压力就有了动力,他对这句话是深信不疑的。比如现在,他马上有了力气,跑过去“咚咚咚”使劲砸门,整条巷子里的狗都起来了,“汪汪汪”狂吠不止。
女子家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批了衣服,一溜小跑来开门。打开门,不由吓了一跳,几十个巡夜的军士,黑压压一片,举着粗粗的火把,照得盔甲锃明瓦亮。当前一人,头发凌乱,衣服撕得东一条西一条的,嘴唇还一抖一抖,不是有神经质,就是发育不正常。再仔细瞅瞅,这不是和自己女儿搞对象的那个小子么。曾经对这个小子进行过多方打听,七大姑八大姨都问遍了,都说他不务正业,把老子的钱骗光了又骗亲戚的,不是一个正经人。
现在看到他,两个老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么晚了,你在这里胡闹个啥,街坊四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知道会编出什么故事来。但是,再看看后面那些全副武装的巡夜军士,也不敢大声呵斥,只好催促他快走,回家睡觉,免得家里人着急。他早已经豁出去了,为了伟大的爱情,这点呵斥算得了什么,不顾老人的催促,非要闯进院里,不见到女朋友誓不罢休。
女子却也起来了,只不过多费了些功夫。这也怪不得她,就是嘛,一个女孩子不擦点粉,描描眉,涂涂唇,选一件性感的衣服,怎么能够出来见人呢?况且又是一个没有嫁人的女孩子,还是在晚上,更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正和两个老人在门口争执,一方要进,另一方不让进,僵持不下之时,女子出来了。人未到,声先至:“谁来了?”
女子对嗲声嗲气颇有研究,二十几岁的人了,奶生奶气的童声,模仿得惟妙惟肖。他听得此声,七魂当时少了六魄,一个成功的女人对男人必须要有杀伤力。俗话说,男人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此话是有很深的哲理的。
他马上老实了,再也没有往里闯的勇气,直勾勾往院子里看。
门帘一掀,出来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发光物体。这物体长身直立,风吹柳絮一样移动,尖上有放光物在一闪一闪。
他只顾了看,后面的小队长可不干了,这是我们弟兄们来这里的目的么,就为了让你饱眼馋?从后面赶上来就是一脚,正踢在他尾椎骨上。
当兵的脚头劲大,他“妈呀”大叫一声,惨烈无比,倒把门口守着的老头老太太吓了一跳。他背身看不到,老两口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威猛的军士赶过来,他们以为是来帮这小子往里闯的,没有想到,军事抬起脚,照着这小子就是一脚,两个老人大为惊讶。
及至“妈呀”喊出,剩下来的就轻车熟路了。多亏小队长那一脚,让他只顾了疼,忘了羞耻。实际上,这种情景他在心里是默想过多少次的了,为了熟练,还在小树林里做过实际操练——
像一条受了伤的落水狗,跪在地上,抖动着身子,让主人给自己一点照顾。他一边抖,一边遗憾,要是自己能够摇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那在表情达意上该有多么到位。
至于说什么,他是不用愁的,自负对《泡妞大全》这部奇门宝典有独到研究,嘴中一套套抹了糖的肉麻话说出来,丝毫不重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