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颦带了慕禅回到暖福宫就遇到个小宫女,说是太后在长禧堂候着呢,要看她一眼才安心地去午寐。心中感激太后待自己如此亲如一家人,慕禅也没耽搁,直直去了长禧堂。
只是一见太后,慕禅却发现不过短短三日的时间,太后竟好像老了十岁,不但两鬓染上了霜白,就连面色也苍老了许多,恹恹的,好像没有精神。
心中一软,慕禅赶忙过去,拉住了太后的后,半福礼道:“太后,您千万要保重啊。”
见是慕禅来了,太后脸上才有了些笑容,却也只是淡淡的:“有什么宝不保重的,这一辈子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了,可翠鸽毕竟死在了我面前,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虽然心中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好,但各人毕竟都有自己的命数。”
“太后......”慕禅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拉着她的手半跪在了一旁,没有说话。
“母后,快吧药喝了。”
说话间,长禧堂一侧的帘子被人打开,一身绛紫锦袍的玄谙出来了,身后跟的是诸葛云,手上还拖了碗热腾腾的药汁。
“谙儿,你不用亲自操心,你都在这儿住了三日了,这下慕禅来了,有她照看我就够了。”太后有些心疼地看着玄谙,拉了他过来一并坐在榻上。
慕禅有些意外地看着玄谙,见他却是也憔悴了许多。也没想到他竟对太后如此孝顺,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母子亲情来。
“朕还是再多陪您几日吧,虽然慕禅是太医院的人,可若是不守着您,还是不放心地。我看书*斋”接过诸葛云递上的药碗,玄谙拿了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还亲自尝了尝,觉得不烫了才伸手过去。一口一口地喂了太后喝下去。
立在一旁,丹颦看着也觉得欣慰,眼睛一酸,竟也流了两滴泪水出来,话音哽咽:“皇上如此孝顺,真是太后的福气呢。太后,您就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也要把身子养好,将来还要逗皇孙呢。”
听见“皇孙”二字,玄谙明显手上一滞。愣了小半晌,这才放下了药碗,拉住太后的手道:“母后放心,这不是又选了几个秀女入宫吗,朕明白的,一定尽早让您抱上皇孙。”说话间也没抬头看一眼慕禅,只是眼中些淡淡的寂寥之色罢了。
“好,我这幅身子还不能去了,至少得看着咱们云瑞朝后继有人才行啊。”太后拍了拍玄谙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又说起了些家常。最后也提到了给五个中选秀女赐封的事儿:“韦舒兰出身名门,至少也要封个九嫔才行。至于雨儿,还是个半大地娃,就让她跟在我身边吧,封个婕妤就行了。至于其他三人,都是宫女应选。也只有先封个御女。等他日有了龙裔后嗣再提成主子就好了”
“朕一切都听母后安排。”玄谙点了点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又拿起了药碗,继续给太后喂药。太后见玄谙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心中高兴,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喝完药,三人又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直到她喊乏了。这才在丹颦的搀扶下出了长禧堂。
日已偏西。斜斜地从窗阑间投射而入,玄谙也半倚在长凳边。一只手托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慕禅看了诸葛云一眼,只好起身告退,却听得玄谙开口:“你等一等,朕有话要说。”完了又吩咐诸葛云,让他去门口守着,暂时不要进来。
屋中只剩两人,对面而坐,慕禅只是静静地看着玄谙,觉得他几夕之间竟好像变得比之以前成熟了许多,眼中也有些一丝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若不是翠鸽的突然出现,或许我还不知道如何选择。”玄谙缓缓开口,竟没有以“朕”自称。
慕禅听得心中一颤,没想到他会提起此时,顿时觉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抬眼看着慕禅,见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双手拽到了一块儿,知道她心中定然紧张,玄谙却微微笑着,放柔了语气道:“以前我一直觉得天下之大,我才是唯一的王者。特别是太后缕缕催我早些给皇家延后,我却总是不当成一会儿事儿。可我错了。身为皇帝,就应该有皇帝的样子。身为皇帝,就有身为皇帝的义务和责任。”
顿了顿,见慕禅终于抬眼看自己了,玄谙才又接着道:“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慕禅摇摇头,咬住唇瓣,只觉得心头一阵发酸,却无以表达。
“因为我曾经幻想过,将后宫那个唯一的位置留给你,留给我从小就想要娶的那个女人。”玄谙说出这句话就觉得心头一松,似是释放了什么沉重地压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慕禅早已被玄谙的话给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面上扬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意:“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是皇上,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你去做就好。你不想做了,也悄悄放弃就好,没有任何必要让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说完,慕禅起身,想要出去,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好让心头的那股郁闷之气赶快消散才好。“你就对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冷不防玄谙口中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让慕禅转身后却迈不开步子。
“我不懂你的意思。”慕禅的背影有些微微的颤抖,话音却透出一股过分的冷静。
“小时候的凤头钗,你不是一直都收着么?”玄谙的质问有些无奈:“这几日我住在衡阳院,看到了你放在衣橱中地匣子。”
并未转头,慕禅只是答道:“那是你遗落在衡阳院的,我不过是收着罢了。”
“是吗?”玄谙一边说,一边起身,从怀中掏出了那支凤头钗,渡步来到慕禅的身后,微微低下的头颈,靠在慕禅的耳边,轻声道:“那为何这凤头钗如此颜色鲜亮,已经快十年了,若不是你仔细清洗打扫过,怎么可能会和新的一样?”
缓缓地,转头,慕禅看着近在咫尺地玄谙,眼中有着清澈如水般地光晕在淡淡流转:“当年我搬进了太医院,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若你真的想要娶我,为什么任凭我吹了一宿的银哨子,你都能视而不见?现在才来说这些,你不觉得一切都太迟了吗?”
虽是问话,慕禅却说得轻描淡写,一字一句听在玄谙的耳中都好像是讽刺。就
那样看着慕禅推门而去,玄谙觉得好像心中某个地方突然就那样塌陷了一般,整个身子都无法挪动,只是静静地立着,一点一点的去唤回知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