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雪又落得大了些。我^看书^斋
飞絮漫天,噗噗簌簌地堆在地上,合着北风卷起阵阵白雾,让慕禅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雪中,香卿面色极白,似是比之那雪色都还要浅上两分。一双眼幽幽地看着慕禅和玄谙,说不清内里蕴含的是何种情绪,带着淡淡的愁思和哀怨,让人无法逼视。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慕姑娘。”极缓地福礼下去,身边的掌珠生怕香卿被雪沾了,赶紧将伞又伸了一些过去,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不远处伞下的两人。
“我先进去照看炉火。”慕禅也冲香卿柔柔地点头,仿佛没看到她脸色中的异样,再回头同玄谙颔首福礼,刚提起了群角正想要转身进去,却被他伸手拦住。
“撑着过去吧,免得沾了雪。”玄谙不由分说地想要将伞塞到慕禅的手里。
摇摇头,慕禅拒绝了,伸手将昭”一抹娇媚的笑意扬在眉眼之间,衬着香卿雪白地脸色和鲜红的嘴唇,很是有些妖异的感觉。
并未提起群角,香卿一路缓缓靠近院中的玄谙,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雪痕,露出积雪下面青石铺就的庭院。
“什么意思。”玄谙扬眉,回头将香卿看着,不明所以。
“香卿是祝贺皇上又觅得一位良人,后宫又添了一位佳丽。”香卿的话音淡淡的。软软的,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平素里脸头也不敢在玄谙面前抬起,如今却敢在玄谙面前如此说话。见玄谙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自己,香卿又是甜腻一笑:“慕姑娘一颗玲珑心,生得虽不是极为出挑艳丽,却气质如兰淡雅出尘,也别有一番味道。不知。皇上准备合适给她个名分呢?”
“朕不明白你说什么。”玄谙觉得香卿今日有些异样,却不想多和她说什么,略锁着眉,吩咐一边替她撑着伞地宫女道:“你快扶她下去吧。”
“不,掌珠”香卿侧身躲开掌珠的手臂。下一刻,竟迈开两大步直接来到了玄谙的伞下。抬起一双眼,似有浓浓愁绪在黑眸中随着飞雪翻腾,映出点点光华。
论相貌,香卿算是中上之姿。出身小吏之家,从小父母耳提面命的就是及竿后的选秀。琴棋书画,女红女工,她都是无一不精的。只是父亲不过是七品小吏。当年家中几乎倾囊才得以让她成为了应选的秀女。
香卿还记得,选秀那日,艳阳高照,朗朗晴空。可她的心情却忧郁好像能滴出水来,阴沉沉地,找不到一丝缝隙可以呼吸。不为别地,只因为环顾周围的莺莺燕燕。再反观她自己。珠翠钗环,锦衣玉带。竟没有一样傍身,只是一对玛瑙耳坠,鲜红的颜色犹如她当时的脸色,又羞又急,恨不得马上逃离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皇城。
只是从一开始,香卿地心里头就无比的清明。家中无势,想要中选自然是难上加难地事儿,可要是让她回到已经负债累累的家中,却也是心中不愿的。为了能留下来,她不停地卖弄讨好当时的大热人选钱挽心,央求她中选后能跳了自己做伺候宫女。
本来,同为秀女的钱挽心是没有资格从新近秀女中选伺候宫女的,可香卿去求了当时的掌管秀女地管事姑姑,求她把自己直接降入应选宫女的另一拨人中。本来如此是极为风险的,可那姑姑却思虑了两三下便同意了。一来香卿家中无势,不会有人知道,二来,香卿将身上仅剩的五十两封银一并给了她,这样才成功的留了下来。那时的钱挽心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眼中那个卑卑诺诺的女孩儿竟有一天会成为凌婕妤。可香卿自己,却早就想得清清楚楚,计划周全。
只是,如今虽然她已是婕妤份位,可连皇上地龙榻边儿都没挨过,这样地日子和卑微的宫女又有何区别呢?
虽是思绪辗转,却不过转瞬之间地事儿,香卿仰头看着咫尺之隔的玄谙,心中止不住的全是心酸和委屈,两行清泪就那样慢慢地划过了脸庞,滴在胸口,染了点点痕迹。
“哭什么,别哭了。”玄谙却丝毫未被香卿的眼泪所累,反而有些嫌恶地蹙眉道:“快些回去吧,你身子还未大好,要是受了寒就不好了。”
“皇上可曾关心过臣妾?”香卿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脱口便问。
“你说这些干什么。”玄谙冷冷道,眼中射过一丝不解。
“臣妾从御女到婕妤,已有近一年的时间了,可从未蒙皇上召幸,到底……”顿了顿,香卿鼓起勇气,又起唇,接着道:“到底,皇上有没有喜欢过香卿?”
“朕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朕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诸葛云,你还是澜碧宫的一个宫女,不会是今天的凌婕妤。”玄谙冷哼一声,聚拢双目居高临下地睨着香卿,心中也没有怒气,只是觉得此女甚为可笑,竟敢直接地质问于他。甩了甩衣袖,冷冷又道:“好好地做你的小主,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莫要多事。特别朕的事,绝对不是你能触及的。”
“皇上,可怜小主一片痴心,您怎么能如此残忍地伤害她呢?”一旁的掌珠听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把跪在了雪地之中,伏地央求道。
“无论你有什么痴心,都与朕无关。”玄谙冷眼看着飞雪中眼神一如死灰般的香卿,虽然也觉得如此打击她有些太狠,但也并不想让她怀着莫名的期待,说完便撑着伞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刚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玄谙停住了脚步,背对两人,话音冰凉:“另外,好好管教身边的宫女,下次再越钜,掌刑伺候。”
掌珠听了,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香卿毫无表情的样子,脸上又挂着两行清泪,心中却也跟着痛了起来。眼看着玄谙走远,才敢又开口:“小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什么?什么何苦?”香卿只觉得眼泪的温度瞬间便被漫天的风雪给吹冷了,凉凉地贴在脸上,却怎么也比不上心里的冷意,寒澈了一身的皮肉骨血,再也找不到一丝温暖的地方了。
“小主一心为这皇上好,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可皇上却连正眼都没瞧过您一下,您何不想开些,好好过日子呢。”掌珠声音压得低低的,好言劝道。
“我该认命么……从小吏之女到皇城宫女,从卑贱奴婢到婕妤小主,我又该放弃么……”香卿的声音极小,似是在说给掌珠听,又似是说给自己在听。随着一丝苦笑溢在唇边,她面无表情地缓缓转了身,迈步便往御厨房外走去了。
掌珠在后面赶紧跟上,生怕她沾了雪水,身子受不起这样的寒凉。可她哪里知道,自家主子一颗心早已冷得没有了半点暖意,同时,却也变得更加坚实了起来。
立在灶房门口,看着玄谙踏雪而来,青色的油纸伞下印着一张更加铁青而冰冷的脸,慕禅咬了咬唇,还是转过了身去,一把关上了门,
看着慕禅的身影隐在了门后,玄谙突然停住了脚步,这才知道她定是将香卿和他的对话都给听了去。心中有些堵得慌,莫名有一丝害怕,怕她看到了自己那样冷淡的态度,也害怕推开那扇被她亲手关上了的门。
昨天315,实在忙极了才没有更新。
这里给大家道歉,望原谅则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