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的守卫士兵老远就看见这支铁骑队气势汹汹地冲着自己这边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声望在军中一时无两的浅水清,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他大叫:“快去报告大人,佑字营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仿佛是一个被验证了的预言,五百铁骑在来到粮仓后立刻一线散开,将整片粮仓团团围住。
浅水清的声音冰冷的足以冻杀活人:“你们的粮官呢,叫他出来见我。”
没过多久,护粮官出来了。
或许是身在肥缺的缘故,护粮官长得肥胖,一身的膘油若是刮下来,怕不也得有好几斤。
他见到浅水清,忙叫道:“浅将军怎么会大架亲来下官这里?”
浅水清说:“昨天,我听我的兄弟说,粮仓的粮食有些不够,所以我佑字营的粮草要暂缓发放。哼哼,同样是带兵打仗的战士,凭什么我佑字营就要暂缓发放,其他各营却照样领粮。宋粮官,你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失公允吧?”
宋粮官冷笑:“浅将军,这你可就说错了。这粮草给谁不给谁,也不会是我宋某说了算的。我只是小小粮官,自然不能和将军虎威相比,不过南督的意思,我还是得听的。如今这孤星城,上有南督坐镇,中有三路掌旗代司各职,将军要是有所不满,该找惊掌旗和南督去问事,跑到这粮仓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粮官,岂不是有些欺软怕硬的嫌疑?”
浅水清微微一楞,他看看沐血:“骨头这么硬的文官,我到是第一次见到。”
沐血立刻低声道:“以前没见过,估摸是新上任的。”
雷火立刻接口:“上次我来时,听到提起过相爷这两个字,听说是相爷的一个门客。”
浅水清眼中杀机一现:“难怪,掐我军粮。。。这的确象是文官路数。”
对面的宋粮官依然在冷笑,浅水清心中的杀机却愈来愈盛。
南山岳,这位朝中丞相,国之辅弼,终于也开始为儿子出手了吗?他派来了一个粮官,可还又派来了其他什么人?
文人做事,不比武官。素来阴险狡诈。他们不擅长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却最喜欢在背后捅冷刀子。
而一旦出手,就会逼到你往他的圈套里跳。
衡长顺失手了,云风舞也失手了。两度想要害死浅水清,他却依然活得欢畅,日子过得活蹦乱跳。或许就连那位远在京城之中的相爷都觉得,任浅水清这么逍遥下去,对南家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吧?
军粮,只是引子而已,随之而来的,想必会是无穷无尽的后招。
而这个宋粮官,或许就是那计划中的执行人。
天风军制里,文官除了担任武将幕僚之外,在军中所能出任的最重要的职位,或许就是粮官了。
“宋粮官,为什么南督要停我佑字营粮草?”
那宋粮官冷哼道:“这件事,你还是去问南督的好。将军若是无事,还请带着自己的兵速速退去。别怪我没提醒将军,这冲撞粮库重地的责任,以将军目前的职衔,怕还担当不起。”
浅水清点点头:“好,我这就派人去问他。兄弟们,咱们先撤。今天,我就给这宋肥猪一点面子,暂时先不来拿粮,咱们后会有期。”接下来,他竟然还又嘟囔了一句:“看那那副猪样,我呸,也真是污了我天风军人的威名。就凭他这肚子,就该先治他个军容不整的罪。””
他说出这样的话,气得宋粮官脸色苍白。
他这一生,因这体胖,曾多番遭人诟病,连出官入仕都极为困难。世人见他如此肥胖,第一个感觉总是此人必定是贪婪之辈。却不知他这肥胖是天生的。他因这肥胖而一生都没有官运,好不容易仗着自己脑子还算灵活,投了丞相的门路,也只是个小小门客而已。为了上位,他也可说是用尽心力,殚精竭虑了。
当他在南府隐隐听说了关于浅水清这个人的事后,立刻觉得自己的一生的命运,就决定在这个浅水清身上。
那断粮之计,就是他向南山岳提出,并得其首肯的。
无论浅水清是纵兵抢粮,还是让他的少爷兵送粮,南无伤都可趁机治他的罪。南山岳为此给了他这个机会,特别送他去了孤星城,让他担任粮官,负责此事的操作。
临行前,宋粮官还特别央求帝国国师赵狂言为他课了一卦。
赵狂言是天风帝国最出色的星相问卜大师,看在南山岳的面子上,还真给了他这个小人物一次机会。
结果说他:一生命运转折,皆在东方,此去之后,此生衣食无忧。
他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这趟算是赌对了。
没想到第一次见浅水清,就被他开口一声肥猪气得浑身的肉膘都颤抖了起来。
眼见着浅水清带着自己的兵又潇然离去,宋粮官看那远方背影的眼神,也越发的狠毒凶厉。
浅水清,你莫要太得意。这次,我定收拾得你服服帖帖,终生后悔你今日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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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浅水清预料的那样往最糟糕的情况进行。
南无伤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来回浅水清的质问:现在镇部粮草不够,粮仓存粮仅有五千石左右,不足大军使用十日所需。所有各营粮都需削减份额。佑字营前些日子攻打京远城,所得甚丰。既然家底最厚,这军粮自然也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反正日后军粮押运过来后,自然会全部补还给佑字营,如今也只是一时之计。
一时之计。。。按照南无伤的计划,这所谓的一时之计,基本上是他佑字营全体饿死的一时了。
当狗子带着这荒唐的回答哭丧着脸转述给浅水清时,他甚至连生气都懒得去生气了。
在孤星城,如今他是四面皆敌。
想在这般艰苦的大环境下生存下来,少生点气,多动动脑子才是真的。
如今他有紫心勋章护体,南无伤无法明着杀他。无数功劳荣耀的光环罩在他的头上,连火焚京远城一事,皇帝都是一笑而过,未做任何处理,可见圣恩隆重。
南无伤要想杀他,第一件事就是让皇帝不再欣赏他。
那么蓄养私军这条罪名,便可以恰到好处的达到效果。
只要让苍野望认为浅水清身具野心,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都没用了。
敌人的本事越大,越是要早些除掉的。
浅水清显然也不能任由佑字营饿肚皮。或许南无伤更希望佑字营的战士因此而对他不满,直接兵变将他杀掉,也省得日后多事。
一个连自己的士兵都照顾不好,管理不好的将军,显然也不会是皇帝所喜欢的。
当然,浅水清也可以选择纵兵劫粮,这样一来,南无伤要杀他就更方便了。
无论他有多少理由,多少委屈,这纵兵劫粮一事,都够他立刻掉脑袋的。
总之,一条小小的断粮之计,给了浅水清三条选择,却条条都是死路。
无论怎样走,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个时候,浅水清突然想到,如果这一次自己又逃过了南无伤的暗算,那么下一次,南无伤又该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了呢?
每日里要研究敌人的情报,却还要不停地和自己人勾心斗角,实在是令他有些厌倦了。
或许,在解决此事之后,也该对南无伤做点什么回报了。
至少,不能让他再这样闲得有事没事就腾出手来对付自己。
“做人哪有天天挨打却不还手的道理。”浅水清背负着手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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