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惊，急忙问道：“朱玉仁？怎么会是他？”
于叔叔和世龙眯着眼睛，嘴角咬得紧紧的，从他们的眸子里，我看到了愤怒，看到了仇恨，也看到了朱玉仁的未来。
“朱玉仁是我的远方表叔。”张虎低着头说，“我觉得自己这样做相当于出卖了他，心里感到十分不安。”
“怎么能说是出卖呢？”我看了一眼于叔叔，真诚地说道，“张大哥，你只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这是出于一个人的正义，出于人的本，你这是做了一件善事，是积德行善啊！”
“本来我想把这件事埋在心底，可是想想那次与于戈的接触，我已经被这个小伙子的人格所征服，他是我见过的一个最有魅力的人。在咱们这个地方，我也算得上是一个有钱人了，可是与他相比，我显得非常渺小。我只把自己的钱当做了一种享受的工具，而没有把钱的真正作用发挥出来。而于戈，他对钱看得那么轻，把钱当做了帮助别人和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一种途径和工具。”
“你这样说真是太高看他了，他没有你说得那么高尚。”于叔叔笑了笑，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次微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张虎把烟蒂扔在地上，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点燃，“还是说说于戈的事吧。其实，于戈受害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朱玉仁告诉我的。我记得那天天气很热，我刚从养猪场回来，坐在门前乘凉。忽然从大街上来了两辆车，一辆是黑的北京现代，一辆吉普。车子在我面前停住了，我表叔和六七个小伙子从车上下来。我当然要盛情款待，在酒席上他告诉我，他今天要做一件大事。我有些好奇，就问是什么大事。表叔咬牙切齿地说，有一个人得罪了他，还抢走了他心爱的人，今天他是来报仇的。”说着，张虎看了我一眼，目光很是奇怪。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
张虎继续说道：“晚饭后他们就开车出去了，临走告诉我晚上他们还要回来，并要我给他们每人弄一箱我们当地出产的套菜。我爽快地答应了，心里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并觉得他们应该这样做。自己钟爱的人被人抢走了，这不正是老人们常说的‘夺之恨’吗？”
我心里极其愤怒，这朱玉仁也太无耻卑鄙了！明明是他抱有非分之想来打我的主意，被于戈和世龙警告之后尚不死心，还采取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样的人难道就不怕受到老天的报应吗？
“晚上十一点多，他们回来了，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其中有两个人身上还沾满了鲜血。当着我的面朱玉仁掏出了一摞钱扔给了其中一个带着墨镜的人，说要他给大伙分分，是辛苦费。我看着他们身上的鲜血，小声地问表叔，你不会是把人给打死了吧？他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想要那个人死还不容易，可不会让他那么便宜死去的，他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他说他只是给了那个人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从此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人，忘记了自己。我好奇地问他，表叔，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得罪你抢你的人啊？他一边指挥着那些人往车上搬菜一边说，这个人是一个大款的公子哥，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靠一张小白脸来欺骗孩子。还告诉我说他喜欢的那个孩子就是我们这的，叫游碧菡。我一听这个名字就傻了，因为我对你太熟悉了！”张虎最后那句话是对我说的。
“听到你的名字，我一下子想到了你男朋友于戈，于是就旁敲侧击地问表叔，终于从他嘴里知道了他们今天晚上行动的对象的确就是于戈。他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于戈昨天会来你家，今天早晨回去。他早已安排好人在县城等着了，会想办法把于戈拖住，然后晚上动手。表叔说，在这个偏僻的乡村偏僻的县城，没有人会注意这么点小事的。我又想办法从他嘴里了解到了他们动手的地点，等他们走后我赶紧骑着摩托车去了县城北边的那个小树林，在那里我果然找到了于戈。”
说道这里，张虎停下了。
“张先生，后来怎么样？”于叔叔追问了一句。
张虎面有难，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实话实说吧，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世龙轻轻地说道。
张虎又点燃了一支烟，瞅了瞅我们，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晚上我见到于戈的时候，被当时的情景惊呆了。于戈浑身是血躺在那里，已经昏迷不醒。我借着摩托车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发现于戈的头上有一个很大的伤口，估计是用什么东西敲的；两只手腕全部折了，手指也严重地变形。他的脸上全是一道道的伤口，很明显是用刀子割的，衣服撕得一条条一条的。我看得出，于戈当时跟他们搏斗过，应该是寡不敌众才被伤害的。你们不要怪我，我当时几乎被吓傻了。我在那儿想了半天，怕这件事牵连自己，就骑着摩托到了县城用公用电话拨打了110.”
“不，张先生，我们不但不会怪你，还要真诚地感谢你。我想，如果没有你，于戈当时就会有危险的。张先生，谢谢你了！”于叔叔说着站起来，郑重地给张虎鞠了一个躬。
“于先生，我可担当不起。说实话，我要是早知道表叔他们要伤害的是于戈，说什么也会拦下的。可是——”
“你不要自责了，你这样做我们就已经感恩不尽了。张先生，你是于戈的恩人，也是我们于家的恩人，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就因为有了于叔叔这一句话，张虎的养殖事业得到了飞速发展，后来终于成了全省有名的农民企业家。
“我躲在一个地方等110把于戈带走以后才回了家。那一段时间，我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于戈，对不起碧菡。有几次想把真相告诉你们，又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怕表叔放不过我，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年前听说碧菡回来了，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含蓄地说了那几句话。”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那天在批发街听老板说于戈刚到那儿的时候脸上还布满伤疤，想来是110把于戈送到医院，至于后来于戈为什么会在县城流浪，那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社会上流浪者和乞丐那么多，也没有人去注意这些，因此于戈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张先生，大恩不言谢，请你把你的电话告诉我，等于戈康复之后，我请你到我那儿做客。”于叔叔站起来真诚地说。
张虎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于先生，你这样说让我太无地自容了。对了，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于叔叔果断地说：“当务之急当然是先给于戈进行治疗，至于那个朱玉仁嘛，我想他只要飞不出这个地球，他一定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于叔，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你不用操心！”世龙冷着脸说道。
这一时刻，我很感动，既为于叔叔和于戈的父子情深感动，也为世龙与于戈的兄弟之情高兴。世龙虽然说以前是黑道人物，可通过与他的交往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而是有着丰富的感情。
“于先生，我不为我那个表叔说情，这是他的报应。只是希望你们不要伤害他的家人……”
“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不会那样做的。”于叔叔笑着说道。
我们告别了张虎，连赶回了省城。第二天早晨，我和于叔叔告别了世龙，坐上了飞往京城的班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