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十指轻轻挥动着,那些颜色各异、长短不同的丝缕也随之飘浮飞扬着,沿着光影投射的方向前进。
我轻轻一跃,停在栏杆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何东雷被“空气之虫”袭击过一次,显得极为痛苦,我可不想步他的后尘。
“不要走,不要走。”狄薇向前迈了一大步,已经踏足在阳台上,身体完全暴露在暗影外面。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向何东雷大叫一声:“别——”只说出一个字,“开枪”两字还在喉咙里,狄薇眉心便骤然炸开了一个荔枝大小的血洞。何东雷的警惕性很高,大概在咖啡馆里便发现了狄薇的异常,才不动声色地调集人马隐藏在小楼附近。狙击手无法瞄准小客厅里的目标,只能等到敌人出现在阳台上,才能施行狙杀。
狄薇向前跪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又一次浮现出诡异的惨笑。
阳台右侧的一棵合欢树上轻轻跳下来一个黑衣枪手,怀里抱着的长枪再度指向狄薇,表情冷漠,沉默不语。他选择的出手时机没什么问题,但却间接起了“杀人灭口”的作用,把何东雷的查案线索又一次人为掐断了。
“沈南,没事了,你先下来吧?”何东雷知道大局已定,走向楼梯,准备上来清理现场。
一阵怪风吹过,我蓦的感到浑身发冷,不自觉地打了个深深的寒颤,心口、胃、腰椎、膝盖同时出现了针扎一样的强烈刺痛。
“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狄薇吃力地抬起头,眉心那个不会流血的枪眼怪异而突兀,像是顽童笔下的拙劣作品。
“什么?”枪手只是枪手,对这次任务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所以对眼前的情形大惑不解。
“杀身祭祀,自此长生不死;神散肉腐,一起飞升宇宙。感谢你的子弹送我上路,生命如此终结,我有说不出的快乐满足,再见了——”
狄薇慢慢地向前伏倒,但她的身后却有一条庞大的黑影陡然跃出来,看不清它做了什么,枪手已经连声惨叫着急步倒退。饶是如此,他的两只胳膊连同那支以色列造狙击步枪早就飞上半空,一阵带着咸腥气息的血雨也随即在阳台上泼洒开来。
那是一只全身墨黑的猫科动物,出手一击后,随即蜷伏在狄薇膝边,下巴紧贴地面,蓄势待发。
我伸手去扶那枪手,他却连声怪叫着避开我的右手,踉踉跄跄地翻过栏杆,一头栽向楼底。
“终于又见面了,猫科杀人兽。”在它出现之前,我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等到真正与它狭路相逢,自己反而变得冷傲而镇静了,因为这些事本来就是针锋相对、无法逃避的尖锐矛盾,只能拼尽全力地迎头扑击。
啪嗒一声,那支步枪落在我腿边,翻了个身,枪托恰好靠在我的手背上。
狄薇彻底倒下了,保持着五体投地的虔诚姿势,像是在祈祷,也像是在忏悔。
何东雷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径直穿过小客厅跨上阳台:“沈南,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什么,我两肋插刀也要拿给你。如果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他的声音陡然从中切断,杀人兽释放出的阴森杀气令夜色中的阳台如一艘失事的大船,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稍稍敏感一些的人就能随时感觉到,何况是何东雷那样的高手?
他的手里倒提着一支霰弹枪,猝不及防之下,仍然采取了最正确的反应动作,侧身避向阳台死角,伏低身子,喀啦一声子弹上膛。
阳台上的一切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死寂,我清楚杀人兽的惊人速度,而何东雷目睹过梁举的死亡惨状,也会对面临的险境有绝对清醒的认识。
杀人兽蜷伏蓄势时,身子约有两尺多长,在外行人看来,不过就是一只特别肥大的黑猫而已。港岛近年来捕杀流浪狗、流浪猫的行动并不得力,很多公用垃圾站附近,都能看到类似的无主小动物。换了另外的两个人在场的话,可能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诧于一只猫能够瞬间撕掉一个彪悍杀手的两臂。
有人在楼外的树丛里吹响了凄厉的警笛,附近的草地上马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十几名便衣警员跃出埋伏地点,向这边围拢过来。这一次,警方人数占了绝对的上风,而且每个人携带的都是威力惊人的重火器。
“这一次,你逃不了了。”我向着那只怪兽低声冷笑着。实际上,当它的同类在鬼墓下撕裂黎文政、簇拥着女巫师的时候,我早就完全把它们当成了一种有思想、懂人言的高级动物。
“活捉它?”何东雷松了口气,后背抵住墙角,霰弹枪稳稳地指向杀人兽的脖颈。
警员们冲进楼梯,一阵急促的“噔噔噔噔”声响过后,五个平端着霰弹枪的年轻人飞身扑到阳台上来。当他们看到狄薇倒地、我和何东雷如临大敌一样对着一只黑猫时,脸上同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何东雷起身,洒脱地挥手:“抓住那只——”
他实在有些大意了,或者是不想在属下面前表现得过份谨小慎微,但杀人兽随着他指尖一点的动作,猱身飞跃,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将他的半只右臂吞进嘴里。杀人兽的身体完全展开后,尺寸暴涨三倍,敏捷彪悍的气势,比起食肉动物中的“天生杀手”美洲豹来也毫不逊色。
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一支长枪直插杀人兽喉管的话,何东雷或许就要终生变成残废了。杀人兽一动,我便敏锐地判断出了它的攻击方向,瞬间跨步到何东雷身边,迎着杀人兽的大嘴,长枪飙射出去,死死地顶在了它的喉管里。
何东雷怪叫一声倒翻出去,一头撞在墙上,随即摇晃着倒地。
所有的警员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现在想来,黎文政一个人敢于独探鬼墓,面对红龙藏下的几千人马和诡谲莫测的大群杀人兽,他的胆量和勇气绝对是世所罕见的。
我的食指稳稳地扣在扳机上,近在咫尺地盯着这只杀人的怪兽。
梁举死得真是冤枉,他虽然渴求一夜成名并且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但却罪不致死,更不应该下场那样惨烈。这一刻,我终于亲眼目睹杀死他的怪物了,留这东西在,港岛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无辜民众遭殃。
杀人兽同样在死盯着我,两只眼珠如同两团坟岗上暗夜里诡异亮着的磷火。忽然,它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身子骤然后退。
我扣下扳机,杀人兽的后背上立刻溅出了一团暗红色的血花,但它的后撤仅仅是暂时的脱困手段,身子就地一滚,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随即弹射起四米多高,向我头顶猛扑。猫的爪子锋利如刃,而像它这样经过变异的生物,指爪上蕴藏的杀机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在这里做个了解吧——”我举起长枪,根本不必瞄准,枪口便牢牢地指定了它,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五尺的时候,果断地连续扣动扳机,把枪膛里剩余的八颗子弹,一起送入它的肚子里。
杀人兽的生命力果然顽强,在中弹的刹那连续空翻,从栏杆顶上坠下,跌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我有意识地放弃打它的头部,是想保留这杀人兽的主要体表特征,做一次系统的分析研究,看看它与普通的黑猫有什么不同。可惜,我低估了对方,又一次被它逃掉了。警员们不肯就此罢手,全体追击,并且打电话要求总部迅速派警犬过来。
何东雷手上的伤势不清,经过简单的包扎后,他蹲在狄薇的尸体旁边,久久不肯离开。
那是他的人,不明不白地坠入魔道,险些突然反噬,他的确是得好好反思一下了。
“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我把何东雷搀了起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多看无益,不如把精力放到眼前的正事上。
何东雷长叹:“你想听什么?任我笑的口供,还是转世活佛的预言故事?沈南,我不想别人一直看我笑话,你走吧。”
他能承认自己带走了任我笑和达措,我们之间的芥蒂总算消失了一部分,而且他是官场中人,所做的一切事都身不由己,要为组织利益考虑,不像我和方星一样洒脱自由。要想跟他合作,就不得不忍受这些东西。
我默默地转身,走回小客厅,翻看着那些撒得满地都是的打印资料。
这份报告的大概意思就是狄薇发现了“空气之虫”,但它们并不完全听从吩咐,还需要进一步的琢磨历练。满纸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空气之虫”这个词,字里行间用了相当多的不确定语气,显示出狄薇书写这份报告时的困惑心情。
“沈南,从这些文字里,能发现什么?”何东雷早就失去了昔日的飞扬嚣张,变得异样的沉郁。
“狄薇在说谎,向所有人说谎。”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梁举的死,是港岛医学界的损失,而他为了这些诡异而荒诞的东西不惜只身犯险,更是一次最没有价值的尝试。很可惜,在他打电话来的那个凌晨,我没有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么奇怪,没能帮上他的忙,才导致了这种结果。一念及此,一股无法开解的自责又涌上来,弄得自己头昏脑胀起来。
“她是组织的人,曾受过严格的体能与智能训练,并且是上面最信任的一流谍报人员,我对你的结论无法苟同。”何东雷摇头,从栏杆边探出身子,俯瞰着黑暗中不停晃动的手电筒光柱。
按照惯例,能够独当一面的间谍人员的确具备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专业素质,五角大楼方面对自己麾下的人马也应该有这样的自信、自傲。不过,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时时在变化,而裁判员的哨子也并非总掌握在美国人的手里。
综合之前发生的种种诡异事件,我能预感到红龙安排的“保龙计划”正在一步步浮现出来,从各个环节上突破围剿者的天罗地网。一旦那计划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也即是何东雷等人一败涂地的日子。
“她有什么理由说谎?被梁举收买了?抑或是被港岛黑道控制了?至少我没看出有这样的迹象,不是吗?”何东雷的目光仿佛被那些光柱吸引住了,不再转头看我,只是喃喃自问,企图以缘木求鱼的方式解开发生在中医大里的两次杀人兽事件。
我忽的一声冷笑:“何警官,我该走了。你说的没错,锄暴安良、惩治犯罪是警方的事,我该回去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妇科医生,没理由继续停在这里,再见。”
毫无疑问,他也在撒谎,为了隐瞒真相,不惜采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愚蠢手段。再等下去,亦是自讨没趣罢了。
何东雷耸耸肩,向我伸出右手:“那么,不送了。”
我避开他的手,淡淡地提醒:“下次临阵杀敌,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双臂,我可不想看到你坐残疾人专用座席离开港岛。”没有我那神来一枪,这条手臂早就给杀人兽咬掉了,聪明如何东雷,不会连这份人情都看不出来。
他的脸红了一下,以一声冷笑代替了所有未尽的客套话。
我穿过客厅,缓步下楼,半分钟后便已经站在楼外的空地上。
“谢了,朋友。”何东雷在阳台上招手,态度生硬得如同冬天屋檐下悬垂的冰棱。
梁举和狄薇的死把出现在中医大的线索全部掐断了,除了失望和挫败感之外,我在这里什么都收获不到。
“不必谢,湄公河蜘蛛黎文政是条令人钦佩的好汉,希望你能跟他一样。”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
何东雷仰面长叹,突兀的喉结前伸,显得颓唐沮丧之极。
“你们喜欢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在官场中的人,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他欲言又止,连声三叹,佝偻着背伏在栏杆上,眼神黯淡地盯着我。
我刚刚要说什么,心口蓦的一疼,似乎是有一根锐利之极的绣花针直戳进来,刺到了心脏的最敏感之处。同时,双手脉门、双脚踝骨、左右太阳穴、脑后玉枕穴和百会穴都有剧痛传来,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立刻将我笼罩起来。
“喂,你怎么了?”何东雷翻身跃下来,单手抓住我的肩膀。
在我眼里,他的脸一阵阵扭曲变形,像是哈哈镜里映出来的古怪图像。刺痛感越来越重,渐渐地,似乎有二三十根绣花针依次扎入了我的血脉中,再随血液流动,边走边刺,循环流向心脏。
我说不出话,艰难地伸出左手,抓在何东雷腕子上,拼命地捏紧,再捏紧。
“喂喂,你醒醒,你醒醒!沈南——”何东雷的声音也慢慢地模糊了。
夜色墨一般浓黑,我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第三十五卷,‘空气之虫’进入羊的脑髓体之后,改变了这种动物终生食草的天性,可以自由进食肉类、虫类。由此可以判定,‘空气之虫’自身也会自由进化,第三批被虫体控制的羊,能够改变同类的交流方式,发出简单的交谈词汇;而第七批则长出了两对翅膀,能够进行低空飞行,但这都不是我所需要的——”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低语,我能听到她转着圈子踱步的声音。
“强大,我需要把任何试验品变得无比强大,并且极具贪欲和侵略性,生命的唯一目标便是毁灭眼前的一切。呵呵,这世界早该毁灭了,当所有生物被它们杀死后,一场自相残杀的终极战斗就会无可避免地发生。就像这个星球上最普遍的人类生物一样,不停地残杀同类,并且以这种残忍的游戏做为存在的最大乐趣。呵呵呵呵,那样就好玩了,我将是唯一的观众——”
她似乎是穿了一双金属的鞋子,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喀喀喀喀”的动静,并且引起了一阵阵深远的回声。
我努力保持沉默,听任她低沉的冷笑一再响起。
“祭司,太阳神的光芒就要进入金字塔的门口了,所有的民众都在跪拜祷告,请您让帝王谷的山坡上重现青草、遍地羊群,连尼罗河的王族们也都到了。”一个苍老的男声从几十步外传来。
“急什么?让他们等着就好了,反正生命从降生的那一刻便已经走向死亡,等与不等,都是在虚耗生命。我派你去建造的东西怎么样了?到底还有多久能完成?”金属鞋子的声音到了我的身边,缓缓地停下。
“‘五重鬼楼’的设计图纸太复杂,工匠们根本看不懂,只是按照建造金字塔的模式去做。结果,第十五次的结果仍旧是被尼罗河水冲塌,没办法飘浮在水面上。祭司,您说过的可以自由移动、涉水过海的大楼到底是怎么建成的,能不能再重复一遍,好让下面的人开窍?要不,杀了这批工匠,下一批还是只能浪费时间,一点成绩都没有。”老头子诚惶诚恐地禀报,看来对这女人极其敬畏。
我的身子忽然左右摇晃起来,像是坐在一只舢板小舟里,并且感觉被向上提升起来。
“看看,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真是该死!我决定了,十五个月之内造不好那栋大楼,你们就都去死好了。”女人的声音似乎就响在我耳边,同时还有轻轻动荡的水声无处不在。
老头子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女人没好气地乱骂一通,用的都是我能听懂的语言,但他们两人谈到尼罗河、帝王谷、金字塔这些话题,似乎我所处的地方就是埃及沙漠,并且是在金字塔内部。
我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没事,不过是从明亮环境进入黯淡的空间,一时没有适应罢了。
“太阳神的力量有什么了不起,很快我就能得到能量,统治这个世界。‘空气之虫’的力量一定能帮助我达成这个心愿,是不是?”这段话说完,我眼前霍的一亮,像是一扇通向光明的大门一下子拉开了一样。
我看到一个满头都是黄金首饰的女人正站在金黄色的光圈下面,她的褐色身体近乎赤裸,用各种颜色绘着复杂古怪的象形文字。等到适应了外面的强光之后,我发现她的脸被涂成了猫的样子,嘴边沾着几丛乱蓬蓬的黑色胡须,看上去既可笑又诡异。
“我可以逃脱所罗门王的追杀十次,当然也能平安逃过第十一次,等到‘五重鬼楼’建成,自由飘浮于七海内外,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呢?”这女人得意地笑起来,胡须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被狂风卷动的野草。
她的背后,是一张黄金铸成的巨大椅子,高度足有五米以上,需要踏上七级台阶才能坐上去。这里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厅,除了那张椅子,再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品,目光所及,只有坚硬的青色石壁。
“这是一个梦,也许自己是太累了,脑子里思考问题太多,把所有的敏感词汇都堆积到一起来了。‘五重鬼楼’在鬼墓下面,是不可能跟金字塔和尼罗河搅在一块儿的。何东雷呢?他的手下到底找没找到那只重伤的杀人兽?”
我相信自己开枪时的手感,连续的几次射击,每一颗子弹都没有落空,实实在在地钻进了那东西的身体里。
“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何东雷,这家伙要是领情的话,大概能把达措灵童送回来,不至于让我跟方星两手空空吧?”能够在千钧一发之时阻止了杀人兽行凶,是我最近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救不了黎文政,能救下何东雷,亦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
一阵箭矢破风激飞的呼啸声传来,急劲之至,仿佛要将这间大厅射穿一般。
猫脸女人旋身一闪,三支闪着绿色磷光的长箭从她身边掠过,整整齐齐地钉在那张黄金椅上,箭镞、箭杆全部没入,只留下飘着碧色羽毛的箭尾。
她急促地伸手一捞,我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提了起来,猛然醒悟,自己竟然是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随时都能被她攫在手里。
“这一次,看你再逃到哪里去?”一个雄浑有力的男声响起来。没看到这个男人,先看到一柄亮得逼人双眼的银色弯刀,刀光一闪,把那黄金椅子发出的光芒也一起压住,整座大厅里立刻充满了寒气澈骨的杀机。
女人飞身后退,我也身不由己地随她移动,回头望见一个披着银盔银甲的高大男人正穿越层层门户飞奔过来。
我对这两个人的恩怨战斗并不感兴趣,全部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十几重石门外的风景所吸引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两句诗最能形容我此刻看到的情景,最遥远处,半轮血红的残阳正要坠入地平线以下,凡是夕阳的光芒能够照到的地方,全部铺满了淡金色的沙粒。近处,无数衣衫褴褛的人虔诚地向这边跪拜着,老的须发皆白,小的还被包在女人身边的襁褓之中。
“真是一个怪梦、噩梦——”当那个男人的弯刀霍然脱手飞起时,我的困惑到达了顶点,情不自禁地低语起来。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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