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高手看的目瞪口呆,左冷禅的剑术已经精妙绝伦到了极点,竟然被唐近楼赤手空拳压制到了如此地步,眼见就要落败,这江湖是怎么了即使如岳不群,莫大先生等人,自认为对唐近楼的剑术已经有深刻了解,此刻也不禁目瞪口呆。要知道,使出独孤九剑击败左冷禅,和化剑术为章法,使出独孤九剑击败左冷禅……这完全是两回事前者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至于后者,已经让岳不群等人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至于陷入苦战之中的左冷禅,却渐渐感到一种至深的无力,他已经将他最为厉害的手段一一祭出,然而现在,却被稳稳的压制住,他不断的尝试反击,但唐近楼的剑招却总是能够先他一步,递入他的破绽,是的,是剑招,左冷禅比令狐冲更早明白,唐近楼使的不是掌法,而是剑招。因为那铺天盖地的剑意,无时无刻不将他笼罩住,虽然他竭力出招,但已经渐渐感觉到,那一刻,就要到了。
他内心深处忽的生出一种悲凉,一生的努力,难道就在这最后的一刻,化为泡影么?
门中前辈,失去的师兄弟,曾经的朋友与敌人,那一个个永远埋藏的秘密……在他的心中一一闪过,只是一瞬间,左冷禅就被一种沧桑和愤懑包围,他怒喝一声,剑意勃发,刺向唐近楼。几乎是同一时刻,唐近楼眼皮一抬,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睛,仿佛洞穿了左冷禅内心所有的秘密,而他的剑势,也同样洞穿了他剑招里藏着的所有秘密,左掌击飞长剑,右掌穿过左臂,重重的击中左冷禅的胸口。
“白虹贯日”
“砰”地一声闷响,这一掌将左冷禅击飞了起来,他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落出几丈以外,左冷禅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腹痛如刀绞,这一掌,已经震伤了他的丹田,伤了他的内功修为。
左冷禅咽下一口血,死死地盯着唐近楼,说道:“我明白了,你用的根本不是华山剑法,你跟林平之学过辟邪剑法,对不对?”
唐近楼向他走近了一步,淡淡的说道:“你输了。”
左冷禅下意识的答道:“我没有”他脸色暗红,内伤已深,但神色间却显得有些疯狂:“为什么,他为什么肯教你辟邪剑法,左某为五岳剑派谋划了二十年,没想到,竟然会让你破坏掉。”他怨怒的盯着唐近楼:“你胜了我,不过是匹夫之勇,我得了辟邪剑谱,定然能够胜过你。”
唐近楼静静的听他说完,哂然一笑,道:“其实你很清楚,我没有练过什么辟邪剑法。”他看着左冷禅,缓缓说道,“你输了。”
左冷禅有些颤抖,他对着唐近楼,却仿佛是自言自语:“你胜了我,不过是匹夫之勇,五岳剑派若不由我左冷禅出谋划策,早晚会落后于武林同道,今日左某之败,便是五岳剑派没落之始。”
唐近楼根本不接他的话,他又走近了一步,加重语气再次说道:“左师伯,你输了。”
左冷禅和唐近楼之间的对话,台下的江湖豪杰并未听到,但左冷禅从被击倒,便一直没有站起身来,大家都看出不对来,台下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寂静下来,此时唐近楼的话语从台上传出,顿时让众人心中一凛,仿佛一股寒气渐渐升起来。
嵩山派的众人自然早就关注到了这一点,汤英鄂颤抖着喊道:“师兄……”
左冷禅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引发伤势,喷出一口鲜血。嵩山派众人见了,目眦欲裂,难以想象那一掌之力,竟然已经将左冷禅伤到了这个地步,岳不群也是暗暗心惊,他看嵩山众人蠢蠢欲动,向莫大先生使了个眼色,两人神色严峻,知道左冷禅被伤成这样,嵩山派已经下不来台了。
唐近楼却得理不饶人的再次走近左冷禅,他竟然微微地笑了笑,说道:“左师伯是还想赐教么?”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嵩山弟子,丁勉怒道:“休得猖狂”便要上台,却听几声闷哼,几人从台上摔下来,丁勉心中一惊,让开一看,只见令狐冲大大方方的站在台沿,说不出有多敷衍的一拱手,说道:“丁师叔,我师弟正与左师伯公平较技,不方便让你上来。”丁勉怒笑一声,正要说话,只见摔下台的几个师兄弟恼羞成怒,齐齐出剑,联手攻向令狐冲,几人出手就是杀招,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掌门被辱之仇,加上摔下擂台之类,这是要用令狐冲的命来平息了。
岳不群心中惊怒,掣剑上前,丁勉挥出一掌,将他挡下,两人一招刚过,还未出第二招,却听一声闷哼,一人摔了下来。丁勉吃了一惊,向后一跃,侧身看去,见令狐冲双掌翻飞,身形飘忽,数息之间,又将一人击落台下。他心中一闷,忽然想到,这不正是刚刚唐近楼的以掌作剑的本事。丁勉心中冰寒,眼睁睁看着几个师兄弟先后被打下台来,却仿佛被冻住,连去扶他们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转过头,看向副掌门汤英鄂,只见他神色也是一片灰败,两人都知道,今天嵩山派已经是颜面扫地了。
汤英鄂叹息一声,突然从袖中掣出一面小旗,他将小旗高高扬起,正要下令,只听左冷禅低沉的声音传来:“住手。”
汤英鄂一怔,将小旗收起,快步上前,跃上擂台,令狐冲自然不会阻他。汤英鄂来到左冷禅面前,将他扶起。左冷禅轻声道:“怎么,你想留下他么?”汤英鄂说道:“这小贼太猖狂,掌门受辱,我们师兄弟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左冷禅想要说话,却不住的咳嗽起来,又咳出许多血块。他虚弱的看着唐近楼,轻声道:“这一剑好狠,叫什么名?”
唐近楼微微颔首,道:“白虹贯日。”
左冷禅勉强一笑,说道:“白虹贯日,当有此剑意。”他捏住汤英鄂的手掌,汤英鄂会意,知道左冷禅撑不住了,连忙运势内功,助他调息,左冷禅沉默一会,调匀呼吸,提高声音对唐近楼说道:“唐贤侄,你……你赢了。”他说完这话,委顿的靠住了汤英鄂。台下众人一片愕然,江湖群豪都是震惊,虽然比斗全程他们都看在眼里,此时却也觉得难以置信。除了那桃谷六仙,在远处的大石头上,像猴子样蹦跳着来回庆祝,其余数千江湖客,都是低声讨论,诡异难言。现场虽然闹哄哄的,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压抑。
汤英鄂扶着左冷禅,慢慢走下擂台,他走过四派掌门,岳不群等人看着他的背影,他们几乎一生与这人为敌,此时终于胜了这关键的一场,心中除了喜悦,更多的却是落寞,仿佛自己也如此时左冷禅一般,只留下一个苍凉的背影。
正思索间,左冷禅却忽的转过头来,看着台上的唐近楼,说道:“唐贤侄。”唐近楼一怔。左冷禅微微一笑,说道:“我输了。”众人都觉得诧异,只有几个掌门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之前说唐近楼赢了,是说他的剑术高,此刻承认自己输了,说的却是他这数十年的谋划的结果。他这一生,都输了。岳不群叹息一声,知道从此以后,恐怕连嵩山掌门之位,左冷禅也不会在坐了。
唐近楼也是一声叹息,只是他所想的与岳不群全不一样,他静静的看着左冷禅,说道:“左师伯,我之前问你之事,你现在可想起了么?”
众人都是一懵,岳不群却心中发紧。左冷禅要逃说道:“想不起来了,左某一声做这种事,数也难得数清,不是特别重要的,记不起来了。”
唐近楼心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萧索,最后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此事我一生不敢忘记。左师伯的伤势,相信半年就能痊愈。既然如此,明年今日,我在华山朝阳峰等候左师伯大驾光临,若是左师伯不肯来,也可以,只要左师伯此后都不再踏入江湖,这样,也算了了这段缘。”
丁勉怒道:“唐近楼,你什么意思?”
左冷禅制止了丁勉,他看着唐近楼,点了点头,有些虚弱的说道:“明年今日,我定上朝阳峰寻你。”
他转头看了看扶着自己的汤英鄂,汤英鄂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掌门受伤,我们嵩山派输了,几位师兄选谁做盟主,便自作决定吧,我还要扶掌门去疗伤。请恕招待不周了。”他看着岳不群,冷笑道:“选好了盟主,请通知我们一生,嵩山派定遵盟主号令,绝不会阳奉阴违,暗中……使绊子的。”他拿出令旗,打了几个旗语,十几个嵩山弟子簇拥着他们离去,随后嵩山弟子,缓缓分队而退,盏茶功夫,会场内一个嵩山弟子也没有了。五岳会盟,变成了四岳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