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和IKPO的人打过交道。
IKPO是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英文缩写。在他们设于法国里昂的总部,我见到过他们的副秘书长J.D.密斯先生。这当然是因为我父亲的特殊关系。
1984年自中国加入这个组织以后,我父亲就经常性的和这个组织总部的上层人物进行联系,因此,我也间接的曾为他们提供过一些服务。
而现在,就于我的眼底之下,这个叫张三的“猫哥”的兄弟所拥有的标记就是IKPO特别识别标记的一种。
但我并没有马上去揭穿他,而在稍微的怔了怔之后就继续走向卫生间,我边走边想,这张三既然有可能是被IKPO派到杭州来的,那么,他究竟身负怎样的任务呢?和我所追查的事情有没有直接的联系?
人生里的偶然有时是一个接着一个的。
就在我要进入卫生间时,我无心的一次回头,就被茶坊的玻璃窗外出现的一个身影吸引了。
这个茶坊里的卫生间距临街的窗口大约有十米左右的距离,窗外是人行道,有光照并不暗淡的路灯一直在亮着,再加上茶坊里本身的光线较为昏暗,所以,我看到的那个身材影应该是再清晰不过的了。
是夏陆。
夏陆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念头刚刚一动,他就倏忽闪过。
我向座位的的张三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张三和一名侍应生聊起天来,手口并动,不知在眉飞色舞说着什么。我略微斟酌了一下,觉得如果现在不向张三打招呼而独自离开难免太过于唐突,但向他打招呼的话又急忙找不到搪塞真实目的的绝妙好辞,所以,我决定暂放弃应即时去找夏陆的念头,推门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面积并不大,来方便的人如果超过了两个的话,会显得拥挤起来,正巧里面就有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听到推门声便朝我进来的方向看来。这一看,使我的心仿佛霎然的跌入了万丈深渊,无比的空落。
曹建平的一只眼睛敷有医用棉纱,左手上也绑有绷带。看的出他的伤势比在旁边一直微笑着的“杰克”先生要重的多。
“修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看你活的这么健康,没伤没残,我真的很开心,简直开心的要命。”
“杰克”表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诅咒和恶毒。
“你们的命也真大,那么具有威力的爆炸都炸不死。”我冷冷的说道。
“老杰克,别跟这小子废话,我们带他走!”曹建平的牙齿似乎在露风,一句恶狠狠的话让他说的口齿不清。
“你别想着作任何抵抗,因为我的手里有枪,勃朗宁点45手枪的近距离杀伤力想必老弟早有耳闻罢。”
“杰克”的左手青灰色的茄克衫里伸了出来,我看到一支精巧手枪的枪口在闪着幽幽的兰光。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外套的内部的一个暗藏口袋,忽然发现,我从曹店村墓葬里带回来的手枪落在了不久前换掉的另一身衣服里。而“杰克”看到了我的动作,以为我要掏出什么凶器,忙威胁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虽然不想杀死你,可如果你逼我,那就只好对你不客气了!”他看着我拿出了手,手里空空如也,于是长舒了一口气,满意的说道:“修先生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不会去干什么傻事的。”
“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和老曹一直都被恶梦笼罩,就连睡觉也会被梦中的爆炸声惊醒,但我们却相信你应该还活着,所以找到你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哼,我和老杰克曾经在出事的地点偷偷的寻找你的尸体,还差一点被警察抓住,后来听人说,你还活着,并被那帮从杭州来的警察给带走了,我们就连夜赶到了杭州,可没想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这个世界上存在有许多的巧合,例如你走进这间茶坊,正巧被我们看到,正巧这茶坊的卫生间里有一扇向外开的窗户,我们刚想找个机会不要让你和你的同伴发觉而从卫生间里潜进茶坊,正巧你倒进来了。”
“还是和我们去一趟吧,虽然上次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可这一次,这个新的计划,我想你会更感兴趣的。”
在茶坊卫生间的气窗外有一条幽静的弄堂,弄堂向北的出口是通向西子湖畔的大道。在“杰克”手中的枪的威胁下,我只有跟着他们在这条灯火辉煌的街衢上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且直行不远就拐进了另一个弄堂。
弄堂连着弄堂,我想默默的记下属于这些弄堂的标志性事物,例如一个路牌或者一家具有特色的商店,可是车子在夜色里驰的飞快,我连什么都没有看清,它就顺着一座大宅院的后门墙根处停住了。
“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到了。”司机没有回头,只是习惯性的招呼了一声。
我在刚上车时听“杰克”低声说出一个地址,但由于后座上的音响声音太大而没有听清,所以我现在并不知道我们落脚之处究竟位于这座城市的何处,只能根据车曾行驶的速度,计算出大概行进了多少公里,但我有一点还比较肯定,那就是我们并没有离开杭州市区。
黑暗中的宅院显出一股久年的陈腐气息,旧时的飞檐廊角伸在沉沉的夜空下像不死的前朝遗老,大门闭合的响声异常的刺耳,给我们开门带路的是一个缺了右边耳朵的黑瘦汉子,他的目光很空洞,看一件东西的时候像是越过了这东西本身而停留在空气中的某处,让人不寒而栗。
曹建平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他和“杰克”坐在我的左右首,在出租车后坐狭小的空间里,除了能嗅到从“杰克”身上散发出的法兰西古龙水之外(杰克似乎在任何情形下都保持着所谓绅士的举止),还有一种气味,是曹建平身上的气味,土腥气混杂着腐朽的枯草的味道使我的嗅觉感到了特别的沉重。就算走在这较为宽阔的庭院里,他依然将那种味道抖散的淋漓尽致。这座至少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古宅内有两进的院落,穿过一个月亮门,我们来到了里院左边的厢房外。独耳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三位,赵师傅就在屋里等,我不进去了,你们请便罢。”
“杰克”踏在厢房廊檐下唯一的一处矮阶上,轻轻的叩响了门。
“是尉迟兄吗?进来罢。”
厢房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我对现代都市里还有人使用着如此古老的照明工具表示惊讶。油灯是用煤油做燃料的,从屋内弥散的煤油气息中谁都可以猜得出来。灯光把坐在那张老式太师椅上背微微驼起的人的影子映到墙上,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位被独耳人称之为赵师傅的人物,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萧杀。接近他就好象是走在深秋荒芜的野地里,触目俱是枯萎的生命。他坐在那张不知有多少年月的太师椅中,像枯萎了很久的一棵老树。
当“杰克”看到他时,脸上挂上了非常友好的微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