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和姜红叶怀着甜蜜的心情回乡。
儿子年纪不小了,这些年独身在外奋斗,到现在不但事业有成,而且带回一个漂亮的让人眼晕的未婚妻----只把陈妈妈高兴的见天咧着嘴,半夜里常常从梦中笑醒。
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人美心更美,性情尤其温柔,到家第二天,就开始快手快脚帮着忙里忙外。
家里总有人打着各种名义上门来瞅新媳妇,镇上的年轻人有事没事就在陈家房前房后转悠,就盼着来次“偶遇”。虽然这辈子是没人家这神气,但看看也好啊,能瞧见这么美的女人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他婶子,怨不得陈群这孩子说啥也不肯相对象,人家这是心里有数,冷不丁领回来,可是把大伙眼睛都看直了。您这媳妇真俊,跟她一比,这画报里的明星都成了狗尾巴草啦。”
邻家大妈拉着陈妈妈窃窃私语,口气里全是羡慕,“就说这人长的漂亮是爹妈给的,可你这媳妇还能干,听说她挣的不比陈群少……”
姜红叶熟练的烧水冲茶,切一盘水果,一并用托盘托着送过来。她听不太懂这边的方言,但从别人时不时瞧不过的眼光也猜得出,自己是他们的话题人物。
“李婶,请喝茶。”附蹭一个笑脸。
“哎哟喂,这孩子长的俊,这性子咋也这好呢?镇东头的老刘家,媳妇长的也还行,那脾气大的,他老公伺候老佛爷一样就差供起来了,公公婆婆在她跟前就不能说个不字……”
陈妈妈跟老姐妹唠嗑。\\\\\\眼睛一发就没离开过儿媳妇,眼睛都笑成一条缝,“是,红叶脾气好,她昨晚上跟我商量。他们在北京买了新房,地方宽敞,请我和娃他爸过去住。她说陈群打参军起。到现在十多年了。一直不在我们跟前,以后成了家,生活稳定了。想让我们搬到北京。跟他们一起住也行,另外买房子也中,都随我们的意思。”
“那可不,我算算,陈群参军早,十七、对,十七就离家参军了吧?正经十多年,今年他都三十出头了。他婶子。你盼着抱孙子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这下子儿子终于要结婚,小夫妻俩恩恩爱爱,赶明年就让你抱上大胖孙子。那俩人都是干事业的,没工夫管孩子,你可不是得去帮忙北京带孙子嘛。”
邻家大妈碰碰她,冲姜红叶努努嘴。“嗳。我说,有这么漂亮地媳妇。这孙子得该长得多招人疼啊……什么时候摆酒,这日子订下没?”陈妈妈一想到孙子就心花怒放,“孩子们说要旅游结婚,去国外。等他们回来再摆酒,大约得十月中旬了。”
“在大城市工作,这结婚也实兴新花样,出国结婚好,咱们活了这把子岁数,连省会城市都没去过,他们已经可以去国外了……那,登记没有哇?趁着他们这次回来,赶紧把记登了,这样才正经算是你们老陈家的人。转 载自 我看 書 齭”
邻家大妈叮咛道:“这事可得抓紧。”
陈妈妈赶紧点头,“我也正寻思这事,明天就让他们去民政局登记。都老大不小的,先登上记,酒席晚点办,两不耽误。”
这事陈群和姜红叶没有意见,第二天就顺着老人的意思去了民政局,签字盖章,从此成为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
定下了摆酒地日子,也去一些亲戚家吃请,顺便亲口邀请他们到时光临。陈妈妈答应,等两人从国外回来,在家乡摆过酒,就跟着去北京生活。
听说儿子媳妇工作都忙,时不时要去外地出差,陈妈妈已经在心里盘算,要亲自照料两人的生活。他们上班已经很辛苦,回家吃口现成饭,身体调好好,才能让她早点抱孙子。
后天就该动身回北京,姜红叶在自己屋里开始收拾行李。
登记后,法律上来说,已经算是合法夫妻。只是按着这边的老规矩,行了婚礼才算是名正言顺,否则住到一起会被说闲话地。
一个屋檐下住着,家里有老有小,姜红叶脸薄,不好意思与陈群住到一个屋。\\\\\\陈群也想再等一等,穿上婚纱做新娘是姜红叶地梦想,他想让她这个新娘做的名副其实。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回来时大包小包都是礼物,已经按着远近分送出去,剩下地是几身换洗衣服。夏天的衣服既轻且薄,不占地方。倒是陈妈妈张罗了一些土特产要他们带回去,说是给北京那边的朋友尝个鲜。
傍晚时,陈群被人叫出去接电话。
这边私人家里有电话的很少,陈群是打算给家里装一部,这样以后打电话也方便。勤俭惯了的陈妈妈不同意,要单独拉线,而且装一部电话很贵,她寻思着这往后儿子成家有了孩子,她跟去照看,家里电话用不上几次,白白浪费钱。
电话是他从前战友的一位老乡辗转打来的。==说秦家老伯病重,拖了一段日子,眼瞅着不好,老人家想在闭眼前看看多年来给了自己一家很大帮助的陈群。
接到这个消息,陈群满口答应。也不知道老人病情到底怎么样,家里经济是不是吃得消……满心牵挂地他先给大山挂去电话,又请了几天假----如果老人病情严重,他想帮着照看几天,如果有个万一,也好帮着料理身后事。
回家跟父母打过招呼,就要连夜动身。姜红叶要求与他同行,陈群没有多做考虑,便答应下来。
两人轻车简行,除了多准备了一些钱,陈妈妈准备的东西一样未带。陈群答应母亲,他们回北京前会先回来取东西的。
秦家老伯住在偏远的乡下地方,他们到的时候。天正下着暴雨。
老人自觉大限将至,临去前能亲眼看到陈群,心里非常欣慰。\\\\\\
他拉着姜红叶的手絮叨,儿子在越战中牺牲,多年来陈群一直默默帮着支撑这个家。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老人家心里特别难受,总觉得是自己这些人拖累了他。如今能够在闭眼前看到他有了媳妇马上就成家。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去见儿子了。并且一个劲念着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嘱咐两人要好好过日子……
村里人告诉陈群,去年冬天太冷。老人感冒后一直不好,断断续续拖了一冬,可能就此伤了元气,身体便不如从前硬朗。去年这时候还能下地做活,今年就不成了。
陈群想把老人家送去城里地医院。只是路太泥泞,雨已经连下了好几天,于是决定等雨停再做打算。秦老伯暂时去不成医院,陈群便把他送去了村里地卫生所。有村里的赤脚医生照顾。
这两年当地人生活有所好转,许多人盖房子,这里山上出石头,附近办了几个采石场。秦老伯在陈群地帮助下,前年也新起了房子,依山而建。
第二天夜里,雨仍然下个不停。白日里陪了老人一天。陈群和姜红叶早早睡下了。
陈群在睡梦中突然惊醒。身体敏感的捕捉到细微的震动。推醒姜红叶时,震动已经变大。
是地震吗?来不及向外跑。而且正值黑夜,外面下着雨,视线不良,也根本分不清方向。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陈群当机立断,拉着姜红叶躲到桌子下。没有时间找别地地点,事实上房里也根本没有更好的地点,只有一张用于摆放供品的桌子下边可以藏人----下一刻就是噩梦般地黑暗。\\\\\\
姜红叶在陈群地呼叫声中醒来,空间被压迫到极限,身体一动都没法动,胳膊疼的历害。
“陈群?”她感受不到身边有人,害怕的叫起来,“你在哪
停了片刻,陈群地声音响起,“红叶,别怕,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她仍然有些懵懂。
“房子塌了。应该不是地震,可能是山体滑坡吧?以前听人说,这附近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可能是山上滚下来一些石块,把房子压塌了。红叶,你别怕,我陪着你呢,相信我,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他声音里的平稳,有效安抚了姜红叶的恐慌,“嗯,我不怕。你在哪儿?我怎么摸不到你?”手勉强动了动,摸到的都是冷冰冰的石头。
“我在你旁边不远的地方。红叶,你试着感觉一下,身体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红叶极力调动肌肉,虽然没有办法动,哪怕轻轻挪动一下都不可能,但仍然可以感知身体地大概情况。“右胳膊有些疼,别的----好像没有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陈群松了口气的声音传来,笑着道:“你都没有事,我就更不会受伤了。你忘了,你是受过训练的人,知道怎么最大限度的避开危险,保护自己。你胳膊还在流血吗?现在也没办法包扎----你能不能试着用衣袖缠一下?”
姜红叶努力半天,最后放弃了,“不行。你别担心,血流的好像不是很多,差不多快止住了。”
周围一片黑暗,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什么都看不到,又冷又湿,姜红叶很不安,“会有人来救我们吗?现在什么时间了?”陈群立刻道:“会地,肯定会地。天应该快亮了,只是我们被挡住了看不见。红叶,你困吗,是不是想睡?”
“有一点。陈群,是不是睡着了时间可以过的快一些?如果一觉醒来,发现咱们已经被救了,那该多好。”
“不行,不能睡,这种环境下,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来,咱俩说说话,时间很容易过地……”
陈群和姜红叶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各种各样的话题。而更多的话题,是回忆过去。黑暗实在是个适合回忆过去的地方,慢慢地去回忆、去发掘那些被忽略的喜悦,被遗忘的哀伤,和刻骨铭心的往事。
陈群说起老山前线和著名的猫耳洞。
“……我们一个班,都是年轻人,班长是秦老伯的儿子,他年纪最大,也不过才二十五岁。那时候秦老伯的老伴病重,班长得到连队的批准回家探亲……他本来有机会可以避开那场战争,可是,他在我们出发前归队了。他说,我们是他带出来的战士,节骨眼上,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他不能临阵退缩……还有指导员,已经说好了要转业,接收单位都联系好了,也----上了战场……”
那是永不能忘怀的记忆,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忘记。
“军前誓师动员会上,指导员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军人,只要还没有脱下军装,我就有尽军人天职的义务……现在很多人看来,也许是很傻的做法,可在当时,我们只觉得义不容辞……后来接到进敌后区摸清情况的任务,战友们一个个牺牲……班长也受了伤,药物都用完了,他最后选择掩护我们辙退,拉响手榴蛋,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匆匆离开,他是唯一活下来的战士。“我们战前有过约定,不管是谁,只要能活着下战场,就一定要把其他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爹亲妈,为他们养老送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