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斯兰推开张震亚所在的原厂长办公室的大门,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好,张厂长,(李斯兰故意把厂长二字的音拖的很长)我曾经也是你领导的‘红青联战斗队’的成员,也跟着您折腾了半天,但怎奈您这‘红青联战斗队’只有个开头,就没有什么干劲儿了,如今势力也越来越小,您没看见现在革命的形势,如火如荼,‘革造’金属加工厂总部已经在咱厂正式成立了!而且‘革造’的形势如同破竹,在短短不到两个礼拜,人数就从零发展到四百多人了!跃居咱厂造反派第一位!而您的‘红青联战斗队’现在又怎么样呢?可以说是萧瑟秋风呀,原来的队员都纷纷加入了‘革造’,而您如今差不多也成了光杆司令,孤家寡人了,你想想看,您光这样守着那几只橡皮图章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现在反戈一击,将大印交出来,那也是立了一功呀!您看怎样?”
“呸!小李,收起你那一套鬼话吧!告诉你,并请转告那些让你来说服我的人,人多又怎么样?解放战争我党才四百万人不是也打垮了国民党八百万精良武装军队了吗!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不错,目前大印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就是不交这金属加工厂的大权,因为那是我夺过来的,有本事你们就从我这儿再夺过去,让我交印我偏不!看你们能怎么办!”张震亚一副气愤填膺的架式。
“嘿!张厂长,您这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告诉您,我跟您谈那是客气的,这是文谈,好言相劝。您如果执迷不悟,那咱们就武谈吧!到时候您可别怪我事先没跟您说!”李斯兰不禁被张震亚的话气的发起狠来。
“武谈?武谈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怕。”张震亚虽然回答的干脆又坚决,但声音却多少有些发颤。
“武谈就是派上十几个三车间抡大锤的小伙子,把您揪出来,架上卡车、带上牌子、游街示众!到那时,我看您交不交!”李斯兰有心想吓唬吓唬张震亚,说完此话,她偷眼旁观张震亚,此时一向骄横的张震亚已经没了声音,愣愣的在哪儿发呆呢!李斯兰不禁有些得意,心想:哼,原来你也怕打呀!
正在李斯兰自以为已经攻破了张震亚的心理防线,她的胜利是唾手可得之时,突然间听到张震亚高声喊道:“来吧!严刑拷打又算得了什么!死亡,也难叫我开口!面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哈!哈!哈!李斯兰!我告诉你,你想打我,折磨我。我不怕!不信你就试试!”
李斯兰完全没想到张震亚会突然变得如此的神经质,这使她有点乱了方寸,她慌忙站起身说道:“好!张厂长,您这是自讨没趣!您……您等着,我这就去叫人!”说完她赶忙冲出了房门。
李斯兰原以为张震亚被她的话一唬,就能给唬住了,便会老老实实地把大印交出来。却没想到,张震亚最后弄个装疯卖傻,给她着着实实的碰了个钉子,弄得她好生无趣。骑上车的李斯兰本打算就这样去找文国庆交差,可她心里又有些不甘,再回去找张震亚,她又想不出什么新的对策来达到目的。思来想去,她只好先回到了女工宿舍。
李斯兰心情低落的推开宿舍的房门,走到自己的铺前,一下子倒在床上发起呆来。此时,曹玉儿已经回到了宿舍,正在上铺躺着看书呢!见李斯兰回来一声不响的就倒在床上了,便知道李斯兰一定是有什么心里有事了。于是,玉儿将书一合,从上铺顺梯而下来到李斯兰的下铺,坐在床边问道:“哎,斯兰,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斯兰听到玉儿的问话,才豁然发现原来玉儿已经回到了宿舍。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道:“噢,玉儿,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班上呢!没事,我没什么事。”
“得了吧,斯兰。你就别瞒我了。你看你,就连我已经回到了宿舍都不知道。刚刚你进门时,低着头,闷声不响的往床上一倒,这就太反常了。好了,咱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来,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看我能不能帮你。”
“唉,玉儿,别提了……”李斯兰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曹玉儿。最后,她气哼哼地说道:“玉儿,我看张震亚这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看来还非得找人治治他不可了!”
“斯兰,你先别生气。俗话说攻心为上,你可别忘了,张震亚他也有弱点,若抓住他的弱点,那他就不攻而破了!”
“玉儿,问题是他的弱点是什么?”
“你难道忘了,他有女朋友呀,咱们要攻就攻他的女朋友。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女朋友?张震亚的女朋友?”
“哎呀,斯兰,你怎么就给忘了,张震亚的女朋友还是你告诉我的呢,就是那个王素仙呀。”
“哦,对呀!王素仙,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王素仙与李斯兰是同期入厂的学徒工,是二车间的车工,开620床子。她人长得比较单薄,高挑个,黄脸皮,两个颧骨处有些雀斑但不明显,凸鼻梁、大眼睛、尖下巴,模样还不错,年龄十八九岁,为人爱说爱笑,跟谁都合得来。张震亚有事没事总给她张电影票或是戏票,一来二去俩人便好上了。但俩人好归好,却只能偷偷地好。因为,王素仙刚刚学徒还不满一年,按规定,学徒期间是不许谈恋爱的,否则就要被处分、被除名。张震亚是二级工,出师快两年了,不怕啥,但由于王素仙还是名学徒工,因此俩人的交往一直在秘密的进行。但事有凑巧,一次俩人在天桥影院看电影,散场时俩人亲密的手牵手的情景却被李斯兰撞了个正着。当时,王素仙一见李斯兰,吓得人直往张震亚的身后躲,反而是李斯兰大方地说了句:“得了,王素仙,出来吧,我全看见了,告诉你,我不是那种人,你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兹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斯兰一直保守着这个密秘没有讲出去,不过她却偷偷告诉了闺中密友曹玉儿了。此时经玉儿提醒,她才又想起来。郁闷的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对呀!用王素仙这张牌一定能拿下张震亚!主意已定,李斯兰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说道:“对!玉儿,你说的对,我这就找王素仙去谈。”
“哎,斯兰,你急什么,我问你,你要怎么跟她谈呢?”
“玉儿,还能怎么谈?直来直去,晓以利害,让她劝张震亚把大印交出来,否则,我就把她们的事儿给抖出来。”
“那王素仙要是劝不动张震亚呢?”
“怎么可能,如果他张震亚敢不交,我就真说出去,让她们在厂里没法待下去!”
“哎,斯兰,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别忘了,文国庆可是让你收服张震亚,可没让你弄成一拍两散的结局啊。”
“玉儿,那你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我低头去求那个张震亚吗?”
“那当然不是。斯兰,咱们做事得使巧劲儿,不能用蛮力。你过来,我跟你说……”玉儿凑到李斯兰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
李斯兰听后,高兴的赞道:“玉儿,我说你比我聪明吧!还是你的主意好。咱们就这么办吧。”
晚上,下中班的王素仙回到了宿舍,她刚洗完了澡,端着洗漱用具,披散着头发,嘴上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推门走了进来。她走到自己的床前,整理着换洗的衣服。此时,屋内只有她、曹玉儿和李斯兰三个人。玉儿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李斯兰装作无事的样子,掀起自己的床帏,语带双关,拖着长音说道:“嗬,洗澡去了,张━━夫━━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