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同志,这里就是招待所了,请下车吧。”
文国庆和王正军在张警卫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幢四层高的楼房,来到二楼二零八室。服务员将房门打开后,张警卫员说道:“小文同志,请进吧,你们先休息一下,里间是个洗澡间,有热水的。晚上,我再接你们到许副司令员的家里。噢,对了,小文同志,这是许副司令给你的十块钱饭票,楼下就是食堂,我们招待所食堂的饭菜不错,也很便宜。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我们晚上见。”
送走了张警卫员,文国庆这才认真打量起这个房间。房间有十二平米左右,四周是白墙,距地一米处开始刷了一圈淡绿色的墙围子。门对面是一个落地窗,挂着淡绿色的百叶窗帘,窗外有一个小型围廊,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法国桐树和美丽的街景。屋内两张单人床上铺着纯白色的床单,草绿色的军被被叠的整洁而又带棱角,显出了军人的气息。
“嘿!国庆,这床还是软的呢。”此时的王正军已经舒服的躺在了床上。
文国庆并没有直接回答王正军,而是坐在他对面的软靠背椅上,将饭票分了一半递过去道:“正军,给,这饭票给你一半,这是五块钱的。”
“哎,国庆,别介。这是许司令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吃饭时还是我自己换吧。”王正军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忙坐起身将饭票又推了回去。
“那好,就依你,到时你再换吧。怎么样?这儿比你哥那舒服吧?”文国庆满脸的得意。
“这是当然了。唉,今儿我这面子可是栽到家了!这次上海之行幸亏拉上你了。”王正军说到此时略显失意。
“正军,你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给我出主意,我也来不了上海。而且,咱们住这儿也不是我的能耐,只不过是借了我老爸的光。得,咱们不说这些了,还是先洗洗这一路的尘土,休息休息吧!”
晚饭后,张警卫员接文国庆来到了位于淮海中路一千二百弄的许副司令的家。这是一幢解放前外国人的两层小洋楼。许副司令在客厅里见了文国庆,寒暄过后,文国庆恭敬的将父亲的信递给了许副司令。许副司令看信时,眉头时蹙时松。看过信后,许副司令又详细的询问了北京文革运动的情况,他问的仔细,文国庆也尽他所能的一一据实作答,当听到文国庆的父亲也被解了职,被隔离时,许副司令的眉头紧蹙着,沉吟良久。他对文国庆语重心长的说道:“国庆,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母亲都是革命军人,是好人。你要听他们的话,好好工作。要相信毛主席,相信党,一切都会查清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明白吗?”
文国庆使劲的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又聊了一会儿,许司令道:“国庆啊,天已经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这些日子我都比较忙,你有什么事儿,就跟小张说,让他帮你。唉,能见到你,我高兴啊!”
文国庆站起身协恭敬的答道:“许叔叔,我这已经打扰您了,我没有什么事儿了。谢谢您。”
文国庆回到招待所,王正军抽着烟,呷了一口茶说道:“哎,国庆,听你这么说,这位许司令还挺文气的。”
“正军,我的意思是许叔叔他人很谦和,平易近人。其实,他人长的很威武的。而且,听我爸说,他打起仗来跟老虎一样,是个不怕死的人。我跟你说,许叔叔的左眼是假的。”
“什么?假的?”王正军吃惊的看着文国庆。
“对,不过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许叔叔的左眼是在抗日战争中为了掩护我爸爸而让手榴弹的弹片给炸瞎的。解放后,去苏联疗养的时候,换上去一只狗眼。”
“啊!狗眼!那能看得见东西吗?”
“当然不能了。虽说现在眼睛也能和常人一样灵活的转动,但是视神经没有接上,所以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嗬,看来,这些老一辈的革命者还真是了不起啊!”
“那当然了,那可是真刀真枪动真格的。比起你那个忠义救国军来说,当然要强多了!”文国庆打趣着王正军,他在《沙家浜》扮刁德一。
“嘿!国庆,你又拿我开玩笑了。我那不是演戏嘛。”
“哎,正军,说到咱们那个样板戏,你想,树人现在一定急的不得了了。你我两个主角请假溜号了,这戏这几天也不知还练不练了?”
“谁说不是呢,好在如今才十月份,离元旦还有些日子呢,咱们回去后,加紧练,保证来个满堂彩不就得了!”
接下来几天,文国庆和王正军开始了他们的上海游。他们先去了西郊动物园,又在城隍庙玩了一天,当然上海的外滩和南京路也是必去的地方。当他们从永安商场走出来时,王正军问道:“国庆,怎么样,这儿比咱们北京的大栅栏和王府景如何呀?”
“嗯,不一样的。南京路都是些高楼大厦,洋味十足,而咱们北京大栅栏和王府景,都是古色古香的平房,应该说这两个地方各有千秋,各有特色。”
“你说得也对,过去上海全是各国的租界地,什么英租界、法租界等等。我哥住的虹口区就是日本租界区。”
俩人说着话,继续向前走着。忽然,文国庆向王正军问道:“哎,正军,你看出来了吗?这上海不也在搞文化大革命吗?怎么跟咱北京不一样呢?”
“就是,我也觉得纳闷呢,文化大革命在北京搞得是轰轰烈烈,怎么这上海却显得比较平静呢!这让我真有点琢磨不透。”
“也许因为咱们那儿是北京,是政治的核心。而这儿是上海。俗话说:山高皇帝远。也许大的运动还没发展到这儿吧。”文国庆说着走进了一家果品店。
来到柜台前,他问道:“同志,有五香豆吗?”
文国庆连续问了几声,但那个女售货员只用上海话招呼着别人,就是不理他。王正军在一旁看不过去了,高声问道:“嘿!同志,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为人民服务!我们连着问了你几次有没有卖五香豆,你怎么不回答呀!你这是什么态度?!”
女售货员被王正军的喊声吓了一跳,赶忙走过来,用上海普通话答道:“有,有的,你要买多少?”
“给来二斤吧。麻烦您分两包。”
“哟,国庆,你怎么买这么多五香豆呀,是不是要送人啊。”
“哎,可不是嘛。这是给那个阿庆嫂的。”
“阿庆嫂?”王正军先是一愣,尔后马上醒悟道:“哦!是不是咱们那个样板戏的阿庆嫂,卫西芹呀!”
“对,没错!就是她。”
“哦,我当是谁呢!哎,那妞儿长得虽不错,但就是挺黑的,人送外号‘黑马丽’,怎么?你把她给勾上了?”王正军此时不怀好意的冲文国庆眨眼笑着。
“什么呀,正军,你想到哪儿去了!”
五香豆包好了,文国庆付了钱,和王正军一起走了出来,他接着说道:“那天,在大刨组我跟树人说去上海的事,正好被卫西芹听到了,她还跟我说她家原来就在上海的。出于礼貌,我就问她要不要我给她带点什么。她倒也不客气说是想吃上海的五香豆。所以,我就给她买了五香豆了。”
“噢,原来如此呀!这上海的五香豆有什么特别的,还值得大老远的从上海带回去。”
“正军,你尝尝,这东西满香的,甜咸味儿的,还有点奶油的香味儿。你看,我买了两包,一包给卫西芹,一包给咱俩当零嘴的。”
听文国庆这么一说,王正军也就不客气了,他抓了一把,将一粒放到嘴里嚼了起来,不住的点着头道:“嗯,国庆,是不错,这上海的五香豆还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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