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世猛望了望宋法亮等人,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索性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皇帝陛下,先前与玉致小姐见过几面之后,就对小姐异常倾慕,如今他的后位空虚,因此,极欲聘娶小姐,以为后宫之主。但不知玉致小姐你意下如何?”
雷世猛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宋法亮怒容满面,厉声喝道:“无礼!”
他身后的那六个主事亦是满面的忿色,他们的双眼喷出了怒火,死死地盯住了雷世猛的面孔,而宋玉致闻言,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秀美玉脸,登时浮现出了冰冷的寒意,但几乎在同时,她的那一双清澈如泉的明亮眸子中,亦是闪过了一丝悲哀的色彩。
杨广在那边听得清楚,眉宇顿时一拧,俊秀的脸庞立即浮起了狠厉之色。
宋法亮喝出一声后,便下意识地回头朝着伫立在身后的宋玉致望去,恰好地瞧见了她的玉靥上闪现出来的哀色,霎时间,他的心中对这位堂妹不由地涌起了强烈的怜惜之情。
两年前,李密投奔翟让,不久便率领瓦岗军在大海寺击杀大隋名将张须陀,之后半年,更是横扫黄河两岸,当是时也,他声名日隆,威慑天下,直有颠覆大隋、囊括海内的威势。
宋阀阀主宋缺见势而动,便不顾爱女宋玉致的强烈反对,派人与李密联络,最后达成了协议,其中便包括了两家精诚合作共取天下、宋玉致嫁与李密之子李天凡等一揽子条款。
便在协议中,宋玉致被父亲强迫嫁与李天凡,这对往日倍受宠爱的她而言,无疑是大受伤害,直有一种被背叛的凄凉感觉。她的这一种感触,宋阀中人自然是深知其中的究竟。
因为李天凡身死杨广之手,这一协议自然作废。好不容易。事情过了去,这个雷世突然地跑将出来,好死不死地又提出这种联姻的破事。这明摆着不是在揭宋玉致的伤疤吗?
现在,宋阀虽然已经与萧铣有所疏远。但是,宋法亮却还是无法过分开罪于他。因为,此时的萧铣,正拥兵五十万,雄霸南方。虎踞长江中游,宋阀的许多生意,都在他地地盘中,两家若是完全地撕破了脸皮,只怕萧铣便会放开顾忌。对宋阀展开一连茬地打击报复。
宋阀对此虽然不惧,但对上这种地头蛇,却也是麻烦,因此,当能省事,自然不愿生事。
“宋小兄,这怎么能叫无礼呢。”但雷世猛却好象根本没有见到宋阀众人的不悦之色,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笑道。“我家主上。有才华有势力,玉致小姐有相貌有气质。而且又是个寡人无妻、一个云英未嫁,两人拜堂成亲,正正是才貌双全、天作之合哩。”
宋玉致听见,她的一双美眸中地哀色更是浓郁。聪慧如她,却哪里会不知晓,这个雷世猛虽然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但实质上,却无非是萧铣眼馋岭南宋阀地势力,想要通过与宋玉致的联姻,达到修复与宋阀的良好关系、甚至获取宋阀的庞大助力的目地。
“你!”宋玉致站将出来,她冷冷地盯住雷世猛,“给我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雷世猛却被宋玉致这么毫不客气的呵斥,他当即大怒,若非知道宋玉致在萧铣计划中的重要性,他此时恐怕早就忍耐不住,第一时间就发作出来了。
“宋小兄,”雷世猛强自按捺住心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气,不再看向宋玉致,而是朝着宋法亮等人望去,高声说道,“这件事情,我家主上亦是派出了使者,前往宋家山城谒见阀主,依照我看来,这等美事,与你我两家都有大益,想来阀主定然会依允地。”
宋玉致闻言,脸色蓦地苍白。她知道,这雷世猛说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爹爹最近的谋算,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爹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出兵岭南、争霸江山的计划。
“既然事情还有待我们阀主定夺,你们今日这般公然拦截我们的船只,却又是何意?”
宋法亮亦是知道自家阀主素来以振兴汉家为己任,因此,这雷世猛说的亦是很有道理,因为类似地事情,宋缺之前已经做过了一次。不过,在口头上地气势,他却是不能输了半分,当下语气转寒,接着继续地说道:“可是觉得我宋阀之兵锋不利,欲待强抢乎?”
雷世猛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宋小兄此言差矣。我要有此言,怎么还会过船与小兄相见呢。实在是我家主上思念玉致小姐,想要请她移动玉趾,前去江陵一会而已。我家主上先前就有话交代下来,即便是事情不成,也绝对不会留难玉致小姐的……”
他地话语还没有说完,这时候,却听见甲板的边缘,传来了一把柔和却不失刚毅的声音。
“雷世猛!你就快滚吧,玉致是绝对不会去江陵见什么萧铣的!”
刚毅的声音响彻了当场,加上语言火暴,顿时惹得周围的众人纷纷瞩目,甲板上的诸人,包括雷世猛和宋家诸人,都霍然转身,循着声音的来向,齐齐地将目光投射了过去。
他们凝眼看时,却愕然见到,一个身材修长、面目俊秀无匹的年轻公子,正顶着周围的看客惊奇诧异的目光,从甲板边缘的人群中排众而出,站到了那群劲装大汉的身前,他的脸上正含着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朝着宋玉致望了过去。
这个突然站将出来的年轻男子,自然便是杨广。
没有料想到,宋法亮骤然看见此人,瞧清了这张熟悉的俊秀脸庞,心中却是陡地一紧,仿佛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饶是他心志坚定,当下亦是禁不住地叫了出声:“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数十道疑惑迷惘的目光都纷纷转过方向,朝着他望了过去。
杨广当然也在其中,他只消听见宋法亮的语气,便知道这个宋阀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绝对是认出了自己,只是不知,这个青年俊杰却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因为在杨广的印象之中,他虽然在南伐的时候到过岭南,但是与这个宋阀的俊杰绝对见过面才对。
宋玉致听见了杨广的声音,心中亦是万分的惊讶,当她瞧见了杨广的熟悉身影的时候,旋即间,她的心中又想起了那天的夜里,在甲板的船舷边上,他对自己说起的那番话,霎时间,他的心中又是不由地涌起了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但是,这一阵的情绪,究竟是喜还是怒、是甜还是酸,她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黄口孺子!休要胡言乱语!”雷世猛见到杨广,立即大怒,不过他听见宋法亮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还道杨广与宋阀有什么密切关系,当下还留有余地,只是厉声喝道,“看你年纪还小,本大将军便不与你多相计较,你快退下去,否则休怪本大将军无情!”
“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的?”杨广朝着雷世猛露出了轻蔑的冷笑,他伸出了右手,乾指雷世猛,讥声嘲笑道,“不过是区区一介叛逆,土鸡瓦狗一般,也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雷世猛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但同时之间,他的眼中又现出了狐疑之色。
他的外表粗豪,但是心中却是有些聪明劲,听见杨广的话语,见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话来,竟是侃侃而谈,不见半分的怯色,当下立时知道他起码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你究竟是什么人?”雷世猛转过身躯,一边抽空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宋法亮,一边作出了愤怒之色,朝着杨广大步跨了过去,厉声喝道,“你与杨隋有什么关系?”
“我与大隋有什么关系并不重要,”杨广望着跨步走来的雷世猛,俊秀的脸庞上却是一派悠然之色,只见他的嘴角绽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转眸望向了正冷着一张俏脸、默然望来的宋玉致,然后徐徐地说道,“重要的是,我与玉致之间是什么关系。”
宋法亮与宋阀中人骤然听见此语,立即知道杨广接下来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蓦然之间,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倏地朝着宋玉致望去,而他却见到,宋玉致却正紧紧地抿住嘴唇,俏丽的玉容一片平静,似乎对杨广说的话、以及要说的话,竟是没有感到半分的惊奇。
雷世猛听见杨广的话语,马上倏地停住了脚步,他并非蠢人,自然也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陡然之间,他的双眸微眯,眼缝中更是迸射出了危险的寒芒。
“哦,是吗。那么,小家伙,”雷世猛的脸上如罩寒霜,只听见他的鼻中一哼,冷冷地说道,“那你能不能给本大将军说说,你与玉致小姐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当然可以,”杨广先是朝着宋玉致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过头,一双星辰般的眸子猛的迸射出冰冷彻骨的厉芒,如看死人般的盯住雷世猛,口中一字一顿地说道,“雷世猛,你这个蠢物给本公子听清楚了!宋玉致,就是本公子的未婚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