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暗的不行。便只能明面上走了。”
诸葛府内众人商议了许久却也商议不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念语便开口道。
“这暗的都行不通,明的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念语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玉瓶子,正是叶厚朴那日赠她的七日醉,细细将药效说了一遍之后,其余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药,以前可有人用过?送药的人可信得过?”
念语笑得有些苦涩,道:“我也不知,只听说有宫人用一辈子的积蓄来求这一丸药以换得出宫的机会,出了宫之后必然是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因此这药是否真如它的名字一般,我也不能确定,但是送药的这人,”她顿了一顿,想了一想道:“想是应该信得过吧。”
慕容致远一把夺了药走,反对道:“这药风险太大,万一那些传说不过就只是传说而已呢?你不能拿命去赌。”
诸葛峤亭却是沉吟了一会,从慕容致远手中拿过药,道:“总要心中有个底才行,那名医医圣什么的也不只有你们周国才有,这药。我先拿去看看。”
过了几日,便传出诸葛小王爷的王妃受了风寒的消息,据说延请了许多名医也不见好。皇帝亲自派了太医去看望,那太医看完之后摇了摇头,宽慰了几句便走了,王府上顿时哭做一团。
“我说女娃娃,你真要用这药?”一个白胡子老头吹着胡子瞪着眼睛问道。
念语半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唇上一丝血色也无,的确是病入膏肓之象,强抬起精神笑道:“白胡子,我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可不是什么女娃娃。”
“哼!什么娘,你要真用了那药,只怕连娘也没得做!”那老头年纪虽大,性子却像个孩童,只要有人跟他顶嘴,便扭过头去不理人,若是那人再自讨没趣地凑上去,他便从袖中随便抓一把药粉洒出来,有毒无毒通通不管,只把那人赶跑便是了,因此这名医的名头虽大,敢找上门的却没几个。只因三年前与诸葛峤亭打了个赌输了,这次才会被他从苗疆逮了回来。
“你不是一直瞧不起那叶怀青么?”诸葛峤亭笑眯眯地推门进来,“若是这女娃娃用了药出了事,你又把她给救了回来。不就证明你本事强过那姓叶的许多?”
一听诸葛峤亭这么说,那白胡子立时便跳了起来,大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我这就回去再捣鼓捣鼓,哼,什么医圣,就知道沽名钓誉!”说罢便蹿起身,一溜烟地跑没了。
“怎样?那太医没瞧出破绽来吧?”
自那太医来了之后,皇帝便把诸葛峤亭叫了去,虽然心中犯疑,但是这顾念语却又是实实在在地病了,听那太医说不过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因此除了把诸葛峤亭叫进宫来细细问了一遍,实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没有,皇上只叫我细心照看你,能拖几日是几日。”诸葛峤亭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来喝,斟酌了一会,才自嘲笑道:“这孩子的亲爹可比我这个挂名的爹能耐多了……”
话还未完便被念语出声打断:“有他的消息了?”
“他与应锦权设了个局,诱那宁相往里钻。宁相本想将计就计,哪料到棋差一招,连同余党都被清得一干二净。”
虽然诸葛峤亭只不过淡淡一句,但其中凶险却是不想而知的,见他不但没出事,还将宁相势力连根拔起,念语终于放下心来。
诸葛峤亭见她松了口气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将后面的消息告诉她了:“皇上今日召我去还为一事,出兵。”
“为何?”
实则即使不问,念语心中也很是清楚了。
顾将反了,康王蠢蠢yu动,上京经宁相一事,应锦权的兵力定是有所折损,而且此事尚未盖棺定论,民心仍有浮动,此时出兵,纵然不至颠覆大周,却也能捞得不少好处。
诸葛峤亭看她一脸忧色,劝慰道:“这事不论是我蜀国还是你大周,都不是一年二年的事儿了,倘若真是出兵,想来小皇帝那里也有应对之策,现下你首要便是要养好身体,虽然有那白胡子坐镇,药又是叶怀青儿子配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双身子的人,纵然你挨的过去,那小子也未必就能撑过去了。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正事。”
念语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记挂起雁荥关来,也不知父亲所谋之事进行的如何了,那日的信上只不过寥寥几句,但是却可以看出父亲筹划此事已有数年,却不知能否抓住这次机会,达成心愿了。
一想到此处,她不由抬眼看诸葛峤亭,自她来蜀,诸葛峤亭对她多有照顾,为她归国一事亦是殚精竭虑,自己却是瞒着消息……
诸葛峤亭见她出了神,笑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念语不觉哑然:“终于也有你想不到的事儿了。”笑了一会,才正经问道:“若是你我有一日在战场上相见,你会如何?”
诸葛峤亭淡然一笑道:“你觉得我会在沙场之上拿刀砍人么?”
念语仔细端详了一会,不由笑出声来,道:“不会,你若要杀人便不会见血。”
“再说什么?连说到杀人都笑得如此开心?”慕容致远端着碗药进了房,将药递给念语之前,细心地吹了几吹。
诸葛峤亭微眯了眼睛瞧他,故作无意道:“我们方才再聊若是再战场上遇见彼此会如何做,致远,你呢?若是你在战场上遇见念语。你会怎样?”
慕容致远动作一滞,笑意全无,怔忡了一会,才道:“我还有事,你好好保重。”说罢,连看也不看念语一眼,回头便走。
“我赌他下不去手,但是又躲不过心中自责,”诸葛峤亭看着慕容致远的背影缓缓而道,“只怕他会在战场上失了理智……”
念语凝思良久,一直用手摩挲着碗沿。道:“有件事我一直未曾问过,但是……致远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诸葛峤亭低低叹了口气,道:“致远,他是韩将军的义子。”
有一年韩将军出征时带回来一个孩子,无父无母的,韩将军便把他养在身边,兵法谋略悉数教予了他,本以为韩将军要将他引入朝堂,但是却不料在几年后把他送了出去,再有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然成了大周的名将顾清丞门下之人。
“韩将军是什么人,教出的必然是忠君爱国之人,倒是难为致远了。”
其中的一些曲折,诸葛峤亭并未明说,念语自然也不好多问,只是她毕竟不是傻子,这几日,慕容致远不时找些借口来看她,有时候她犯困睡了过去,每每醒来时便可看到他痴痴地看着自己。
“致远新婚不久,常往我这跑,陌颜那里……”
对于此,诸葛峤亭也只能抱以苦笑了:“也不知怎的,对于旁的事,他只一眼便可看出其中的关窍来,只情这一字上,总是懵懵懂懂。”
念语细品了他的话,也是深以为然,道:“只是委屈陌颜了。”
诸葛峤亭闻言不由挑眉,道:“女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复杂,你初到荆州时,陌颜可是时常为难与你,哪料到如今你俩反倒站到一块去了。”
念语笑道:“你可莫小瞧了女子,谁说女子不如男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素素,女子呐。有时也要服些软的。”
颐华宫内,太后将宁相与他妹妹之间种种细细讲与了素素听,若只是这段孽缘也还好,只是偏生多了个傻表哥出来,宁相处心积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居然不过是为他的傻儿子做垫脚石罢了,这一打击,宁素素着实有些承受不起。
“素素,你姑姑的遗愿不过是希望儿子能衣食无忧地过一生罢了,并非真是要登上皇位,这一切不过是宁岳庭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素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太后,素素做了这等事,您为何……还……”宁素素泪盈于睫。
“傻孩子,哀家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你做了糊涂事,但是只要你的心不变,就仍是哀家的好媳妇儿。”
宁素素低头不语,虽说太后此言此行对自己的确不失慈爱,但是到如今仍肯让自己高坐凤位也不过是因为有这件事做把柄罢了,如今自己在宫中的羽翼尽除,要想平安度过余生唯有依靠太后了,若有二心,也可名正言顺地废了她,今日放她一次,一则是为着皇室颜面着想,二则也为安抚那些曾经依附过宁相的朝臣罢了。
“多谢母后体恤,素素日后定当一心服侍母后与皇上。”
“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了。”楚澈迈步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宁素素说这一句,亲自扶起了她道。
“听说皇上已有好几夜是和衣而睡的了,这朝政虽然重要,可也不能忽视了身体。”
这几日上京初定,楚澈可说是忙得焦头烂额,积了几日的奏折要批,还要发文去地方上安抚民心,因那夜一战对上京城造成的损坏也要修补,被宁相压入大牢的书生也要放出来,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儿,才到颐华宫请安。
谁料坐下还不到一会,便有急奏呈上,是应锦权亲自送来的。
“西蜀出兵,已陈兵于江陵城下,江陵守备罗潜之已亲自出城迎战,同时,西蜀还向陇汉出兵,已有万余精兵列于拢汉……”
应锦权取来地图细细将西蜀兵力分布奏与楚澈,最后道:“这次西蜀出兵可说是倾举国之力,皇上……”
楚澈紧皱了眉听完之后,将手一挥道:“着兵部,户部及三省各部官员速入宫议事。”
周德福领命而去,应锦权却是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犹豫着是否将那个消息说出口,这个小动作却是没有瞒过太后的眼。
“锦权,哀家瞧你神色不安,可是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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