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春的花草地间,一匹白驹驮着一个戴斗笠的青衣女子,不紧不慢的往西而去。这女子自然是秦真了。除却身上的行头,她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两身换洗的衣服,俨然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在林间缓行了一小会,她突然反手射出数到飞镖,“笃、笃、笃”几声钉在身后的几棵大树上,转瞬,数道黑影飞身而下,齐齐的向她行跪礼。
隔着斗笠上的薄纱,不知秦真是何表情,只听她冷言道:“你们要是再跟着我,这飞镖可是不长眼的。”
黑衣人中一人为难说道:“秦小姐,大婚在即,皇上请您回去。”
“你回去告诉他,我行事自有分寸,你们若再这样纠缠,莫怪我手下无情。”秦真的脸色想必是不好看的,声音中竟然都透着寒意。
黑衣人垂头想了半晌,躬身走进秦真,呈上一块镀金令牌并说:“皇上说,若小姐执意不回,还请把这块令牌带在身上,也许用得着,路上请当心。”
秦真默默的把令牌收下,转身策马离去,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见她走远,也消失在林地间。
她一路向西而去,目的地是昆仑山中的浮云山庄,她在大婚前悄悄离开,自然是想亲自把赵桓的事情查个清楚,家中自然有梁红玉帮她想法子应付过去。只是浮云山庄地处吐蕃深处,秦真单枪匹马这样过去,倒真是有些危险。所以,她要先去找一个人……
行了三日。秦真来到了大宋最西端的临洮(音tao)府(今兰州一带),临洮和西夏、吐蕃相邻。这里有不少外藩商人,显得这个边陲小城相当热闹。
城里的行人各色各样,所以秦真头戴纱笠也不觉得怪异,她牵着马儿一边看着街市旁的店铺、小摊,一边寻着一家名叫“沙邦寨”的客栈。兜兜转转走了几条街,秦真没找到那个客栈,反倒看到了珍珑坊、天行客栈、锦威镖局各一间,这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赵构的势力发展的可真够快。
在她经过天行客栈楼下时。一道锐利眼神锁定在她身上,眼神的主人对身后一随从简洁的说:“传信主公,小姐平安。”
秦真在街上走的有些累了,哪里找得到什么“沙邦寨”,索性找了个面馆坐下,准备吃点东西。
点了一碗拉面,外加一些咸菜,秦真利索的吃了起来。不是她苛待自己,实在是她不太适应这一带的口味。唯有拉面她觉得还能接受。
秦真拦住小二说:“小二,向你打听个事,城里可有一家名叫‘沙邦寨’的客栈?”
小二一愣,说道:“姑娘你是要投宿?千万不要去沙邦寨。隔壁的天行客栈好多了,去那里好了。”
秦真疑惑,问:“沙邦寨怎么了?难道是黑店不成?”
小二有些犹豫。稍微靠近了些说:“我是看姑娘独自一人前来,为你担心才说的。反正你一个人去那里太不安全了,还是去天行客栈吧。”
“多谢小二哥的好意。我是去那里找人呢,必须去不可,你只管告诉我怎么走好了。”
见秦真坚持,小二只好把地点告诉了秦真,秦真在吃过拉面后,迅速的寻了过去。
她本以为有着“沙邦寨”这样名字的地方会是一个破破烂烂像山寨一样的地方,谁料到了地方才知道,沙邦寨竟然是个有着半青楼性质的客栈。
秦真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因为和浮云山庄接应的人约在了这里,她只好走了进去,找到掌柜的便问:“可有一位名叫‘卓依依’的客官投宿在此?”
掌柜在秦真进门时便注意到她,此女虽戴斗笠,但气质不凡,纵然满身尘土略显疲态,但是却与周围浊然的气氛相隔离。此时听她打听起卓依依,掌柜的神色一凛,低声问到:“姑娘可姓秦?”
“正是。”
掌柜恭敬的走出柜台,引着秦真往楼上走去,说道:“卓公子候您多日了,请随我来。”
“卓公子?”秦真愕然,卓依依这名字……竟然用在男子身上,她本以为是“卓姑娘”……
到了二楼的雅房,掌柜在一扇红木门上敲了两下,说道:“东家,七姑娘来了。”
秦真再次愕然,卓依依还是这里的老板!开带有青楼性质客栈的男子,给秦真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苏师兄之前怎么都没告诉她这些!
木门突然被打开,一阵风吹的秦真头上的斗笠直晃荡,她还未看清门内的男子是怎样,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啊,七师叔终于来了,快请进、请进!”
秦真向卓依依看去,这青年眉目俊朗,笑容纯净,倒不像是猥琐之人。她心中笑笑,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三师兄收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是下流之辈呢?这客栈变成半个青楼,应该是另有原因的吧……
卓依依看着秦真款款走入,心中激动不已,他琢磨着,不知七师叔性情怎样,好不好相处,师父那么重视她,千万不要把事情办砸呀!
卓依依挥退了掌柜的,亲自给秦真斟茶,一面还偷偷的向秦真看去,那好奇的眼神恨不得将秦真的斗笠摘下来才好。
“师叔请喝茶。”
他恭敬的将茶递过去,秦真正要接,茶杯却突然掉了下去!秦真一闪,脚尖轻提,茶杯稳稳的立在她的脚背上。她微有恼怒的看向卓依依,他在搞什么鬼?
可是抬头望去,卓依依一脸的惊慌,像是办错事的小孩,只听他赶紧赔罪道:“师叔……师侄一时手滑,我……”
秦真叹气,真是粗神经的人,于是说:“罢了,我也不喝茶了。我们说正经事吧,什么时候进山?”
秦真柔柔嫩嫩的声音让卓依依脑袋一懵,他虽猜到师叔年纪不会太大,可是这声音……分明是个极年轻的女子!
“卓师侄?”
他迅速回神,说:“一切早已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秦真点头说:“时间赶的很急,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卓依依将此房让给秦真,自己飘飘荡荡的出去,到楼下找到掌柜的之后便问:“忠叔,你见过我师叔的真面目没?她多大?”
“这……公子啊,我只在她还是婴儿时随盟主见过她一次,算起来,她约莫十八岁左右吧。”
“啧啧,比我还小两岁,喊她师叔可真吃亏。”
忠叔提醒到:“公子你辈分不可乱啊,而且七姑娘她可不是好欺负的,盟主他们师兄弟可都疼着她呢。”
“知道了、知道了。”
此时的卓依依完全没有先前在房中的恭敬表情,神态就像……恶少!
“四娘、四娘!”他对人群中喊道,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出来,回应到:“依依啊,找四娘什么事?”
“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喊、我、依、依!”卓依依一字一顿的吼着,这个女性化的名字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恨他的老爹!
四娘挥着帕子说:“哎呀、哎呀,叫什么还不都是叫,快说,什么事啊?”
他懒得跟四娘争了,说:“挑个聪明勤快点的丫头去照顾我师叔,功夫也不能差,明个要跟我们进山的。”
四娘一愣:“这么多要求,寨里可没剩几个伶俐的,拿得出手的就只剩弄霜了。”
“弄霜……”想起弄霜名副其实的冷酷样子,卓依依有些胆寒,但想了想,其他的丫头的确拿不出手,只好说:“那就让她准备准备吧。”
晚间,秦真正收拾着包袱中的东西,便听一个生硬的女子声音敲门说道:“七姑娘,奴婢给你送洗澡水来了。”
“进来吧。”
一个女子,左右手各提一个木桶的热水,步履平稳的走进来,将水倒进木桶后又从外提来几桶冷水,兑好洗澡水后,她对秦真说:“奴婢服侍姑娘洗浴吧。”
秦真摆摆头说:“不必了,我自己来。”
这女子转身正要离开,秦真突然问:“你可是弄霜?”
女子一愣,问:“七姑娘以前见过我?”
秦真笑着说:“你和弄影姐姐长的很像呢,不是她的妹妹又会是谁呢?”
宛如冰霜的女子难得一笑,她说:“好久没见姐姐了,也不知她可还好。”
“你跟我们去昆仑山,自会见到她,她现在陪着二师兄在山庄里呢。”
弄霜微微颔首,谢过秦真的好意,带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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