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姑奶奶我的万花楼就比不过那个依翠坊呢?”她蹙眉。
潘小子笑眯眯地点头。
“想来还是姑奶奶我太心软,小十四给自己相了个小情郎,迷花卖艺卖色可又不肯卖身,对这帮丫头们太放纵,弄得我万花楼现在连花魁都没有了!”她咬牙。
潘小子笑眯眯地点点头。
“今儿姑奶奶我非找牙婆子买个相貌出奇的丫头回来,姑奶奶我就不信,这万花楼捧不出一个花魁来!”
她抽出根杨树条的牙签叼在嘴里,全没点老鸨应该有的职业仪态。
潘小子继续笑眯眯地点点头。
入夜时分,果有牙婆子带着几个女娃上了门,站在花大娘万花楼的大厅里排成一队,花大娘团团看了一圈,怒冲冲道:“是怕我们万花楼没银子怎的,带来的都是这般货色,个个歪瓜裂枣,没入得姑奶奶法眼的!”
牙婆子甚是尴尬,这汴梁青楼妓院甚多,竞争很是激烈,万花楼空有一个门面,日日里上门的恩客还没有姑娘多,只是一直拖着不曾倒闭而已,每次她收了新货,都是待其它青楼的妈妈挑完,最后才送到花大娘这儿来的。
那花大娘只在一旁骂骂咧咧,却听得那堆女娃中有个女孩儿轻笑一声:“万花楼,什么名字啊,不如叫万妖洞!”
花大娘眼中有火星迸射,一把拉出站在最后面那个说话的女孩,不顾牙婆子的惊讶目光,语气歹毒地说到:“就是她了,敢跟姑奶奶叫板,落姑奶奶手里,让她知道知道我万花楼的手段!”
反正一批次货,能出手就出手,牙婆子乐颠颠忙收了银子走人,留下一屋子花大娘带着她那帮莺莺燕燕们围观这新买入的丫头,那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个头瘦弱矮小,也就五六岁左右孩子的身量,蓬头垢面地扎着两只朝天髻,脸上脏黑异常,竟还一眼大一眼小,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大娘怎地买这么小一女娃,长相还这般丑陋……”
说话的是万花楼的头牌花迷花,琴棋书画皆通,色艺双全。女孩儿抬眼看着她,脸上肌肉抽得更狠了。
“今儿姑奶奶我就是要选个相貌出奇的!”花大娘笑眯眯地在女娃面前蹲下,一把掐住她的脸蛋说道:“姑奶奶面前你还装什么装,不嫌累么!”
“啊哟!”那女娃失声呼痛,抽筋的脸一下正常了:“居然被你发现了!”
花大娘抽出帕子在那女娃脸上横七竖八擦了几把,就着明亮烛光一看,这孩子竟是生得乌般头发雪个肉,高鼻大眼,一双眸子滴溜溜乱转,隐隐地透出些暗紫光华——适才那大小眼抽疯脸竟都是她刻意做着怪脸伪装的。
她扑哧笑了,张开双手抱住花大娘的腰,喜孜孜道:“你叫花大娘?我喜欢你!反正早晚得进妓院,不如选个看得顺眼的老鸨!”
这孩子的笑声如冰河开化、雏莺新啼,笑靥似山花初绽、新月刚升。
花大娘不由喜得眉开眼笑,一拍手道:“阿弥陀佛,这可总让我找着个相貌出奇的女娃娃,这小样儿长得可真好看……头上扎的什么玩意,太难看了,把头发放下来让我看看脸型……”
女娃左右闪躲着她伸过来的手:“别拆,拆了你会心疼银子的……”
她躲得快比不上花大娘手快,说话间早被花大娘按住,三下五除二,一手一个把发髻给撸开……
众人骤然惊得呆住。
“啊!啊啊……”
那天晚上,万花楼里爆发出一阵女人们的尖叫声,然后只听得楼板一阵噼啪响,大厅里最后跑得只剩下两个人,花大娘坐在地上大张着嘴,看着眼前那女娃娃完全傻住了。
“咳咳……”女娃试图化解尴尬,轻咳几声道:“你不是想要个相貌出奇的么,嘿嘿,你选对了,我绝对是最出奇的,你看,我长了两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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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汴梁城像春睡未足的美人,在薄薄的青雾里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倚在窗前,贪婪着嗅着空气里传来的阵阵香气,那是早晨各家饭铺所售的市食——软羊诸色包子,猪羊荷包,烧肉干脯,玉板鲊豝,鲊片酱等,各种吃食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的人间烟火之气提醒着我,我已经不是在那个物资贫乏、饮食文化单一、生活艰苦的的草原上了,我来到了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国都——北宋都城东京汴梁!
说到草原,不由得想起了纳臣,被马贼抓住第二天,马贼们就在野地里和纳臣相遇,当时我被装在麻袋里扔在奚车上,突然听见纳臣的声音,惊得险些叫出来!
这浑小子好死不死地,怎么正好撞到了马贼手里,不过也是我当时考虑不周,把白雕蓉儿放走时标上了我们约好的求救信号,只怕纳臣是看到信号后就赶紧赶过来了。
我手心里满是汗,这帮子马贼会不会又财起意,没抓着坏小子韦理,把纳臣给直接掳走了!
正在我心跳如鼓之时,却听到一个粗声大嗓:“老七老七,找着咱家狼牙没!”
是孛儿只斤氏的老四合赤兀,他也出来找我了!
而后又听得有人怪腔怪调地用不熟练的汉话说到:“合赤曲鲁克这厢有礼了,林老大今年可又是来买马的?”
老大和老四都在,又与这伙马贼相识,纳臣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可笑的是当这帮马贼们一听说他们是出来找一个女孩儿时,竟马上有人把刀尖硬硬地按在了我的后腰上,意思是我若作声,必死无疑——难怪老大一直说汉人奸猾!
我确实犹豫了一下,但却忍住了出声喊纳臣他们的念头——孛儿只斤氏待我固然好,但毕竟我不能在老混迹于这草原上。
马车辘辘离开时,我还听得到纳臣他们大声呼唤我名字的声音,这声音让我记了很久很久,几年后,当我离开汴梁无家可归时,第一个反应,也是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回草原去,回孛儿只斤氏去——那里就是我的家,那里有我在今世的亲人们!
我头上一直用韦理留我的缎带扎成发髻,将我的两只小角藏于头发里面,这一路上从未拆开过,因此倒没有人发现我头上生角的异相。不过因为担心这帮马贼将我卖到太乱七八糟的地方,我假装受凉病了一场后,就扮成了副歪嘴斜眼的丑样,脸上肌肉一直不住抽搐,让人见之生恶。呃,说到这个肌肉抽搐,就非得感激武曲星不可,他一魂一魄在我体内,在我意识清醒时,他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但却能让我身上的个别细微部分活动——比如说这抽筋的面部肌肉——我被他这半个多月抽下来,差点把脸庞抽得一边大一边小。
马贼这次行程,掳得不少女孩女人们,对我生病变丑也就不放在心上,加上我嘴甜点,帮他们跑前跑后伺候着,他们便将我顺便捎到了汴梁,但最后还是顺便把我卖给了牙婆子——唉,难怪韦理也不喜欢汉人,目前看来,这些活动在草原上的汉人们,从人品角度来看,确实不咋的。
转眼,到万花楼已经半月有余,这天早晨,我正倚在楼上窗前,打起帘子吹着晨风胡思乱想,却见楼下街道有人从远处走来,不由地眼前一亮,忙大声喊道:“这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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