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仍然是睡在莱德的营帐中。
和往常一样,兰斯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在他的感觉中,仿佛自己在沈浸在自己的意识之海中,从那里吸收这种能量。
这时,是他的感知能力最强的时刻。他能够感觉到周围数十丈内的风声草动,但是这种感觉是模糊的,基本上他的精神处於一种完全放松的近似睡眠的状态。在感受到某种危险的信息时候,它的精神才会自然而然地从入定中恢复过来。
换而言之,当他进入入定的状态时,就自然而然地在自己的周围布上了一张意识的网。当这张网感受到周围的危险气息,就会立刻把他从睡眠中叫醒。这也是昨天兰斯能够及时感应到敌人来袭的原因。
随著入定时间的延长,兰斯的感知能力也越来越敏锐,范围也越来越扩大。他甚至开始听到附近营帐里士兵们的打鼾声。
尽管兰斯的注意力并不是放在他所感知的东西上,但是这就好像有人在你身边说话一样──即使你不注意听,你还是会听到。
一种细微的声音引起了兰斯的注意。那是一种粗重的喘气声,里面还夹杂著一种仿佛要断气了的呻吟声──显然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一种听了让人脸红的声音。
兰斯感觉到一阵脸红心跳,不由自主从入定状态中醒过来。
“奇怪,那里怎麽会有女人?”兰斯记得,在那个方位应该是鹰扬的军队扎营的位置。他还记得,鹰扬的军队的营帐围成了一个圆形,中间就是鹰扬的帅帐,离周围士兵的营帐足足有十丈。
“在冬雪带领的士兵中,有一部分女兵是很苦正常的─因为冬雪需要有一些贴身女亲兵。但是在鹰扬的士兵中怎麽会有女人呢?”兰斯心中想道。回醒过来以後的感知能力已经听不到那麽远而且细微的声音了。
兰斯想了一下,转头看看莱德睡得正香,放弃了向他询问的打算。
这一次,兰斯却怎麽也进入不了入定的状态。这还是自从重生以来的头一次。
兰斯无聊的躺在营帐里,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冬雪。
在这黑暗的夜里,兰斯的脑海中却清楚地浮现出冬雪让他如痴如醉的容颜以及和冬雪在一起的时光。和冬雪在一起的每一刻都那麽值得回味,让兰斯沈醉不已。
另一方面,他也感受到了一种自卑:与鹰扬比起来,他还只是一个少年,算不上一个男人。鹰扬看起来比他更有魅力,更有气势,个子比他高,比他更懂得讨女人欢心,而且,看起来鹰扬的战力也非常的强,至少不比他弱。
忽然,营帐的帘子掀开了,一个全身白色罗衣,脸上也蒙著白巾的女子出现在营帐口,树起一个食指在嘴边,作出了不要出声的姿势。然後朝他轻轻地招了招手,就消失了。
兰斯感到非常惭愧,如果不是那麽入神地想著冬雪,绝对不会被人走到这麽近而没有感应。同时,兰斯又感觉到一阵兴奋:究竟会使谁来找他?难道竟然是──冬雪?
兰斯快速地窜出营帐,看到那女子在他前面几丈的地方向他招了招手,看到兰斯从营帐中钻出来,就立刻转身向外面走去。
兰斯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四周竟然没有哨兵。他知道今天晚上的巡逻任务是交给了鹰扬的。但是现在周围没有一个能够看得见的哨兵。兰斯心中想道:“难道是被冬雪支开了?”
那白衣女子很快越走越远,兰斯急忙追上去,但是那女子仿佛要跟兰斯捉迷藏一样,总是跟兰斯保持著几丈的距离。
很快,两个人就走出几里地,来到一片树林中。从这里,可以远远地看到在星光月下,冬雪那白色的营帐在周围的篝火的照耀下,仿佛一朵在静夜里盛开的莲花。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兰斯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简单。因为兰斯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冬雪。“你到底是什麽人?”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眼中露出了阴森和恐怖的目光,她的嘴中念起了咒语:“以诅咒之地神的名义,黑暗魔法黑暗之网。”
兰斯立刻发现自己的身体上布满了一场黑色的网,把他从坐到脚包裹起来。
兰斯用力挣扎,但是那充满魔力的网竟然越绑越紧,让兰斯动弹不得。
那白衣子走到兰斯的面前,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兰斯看著那个白衣女子的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恐怖了,不仅仅是阴森和恐怖,看著那双眼睛,兰斯感觉像是在做噩梦,那双眼睛里唯一能够给人的联想就是死亡。
这种感觉好象在哪里曾经感受过?兰斯慌乱地想道。
那女子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兰斯,发出了奇异的光芒,仿佛是地狱的鬼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有著强大的精神能量,把你的灵魂贡献给我享用吧。我要收走你的灵魂。黑暗魔法.行尸走肉!”
那女子说完咒语,眼中放出的光芒有如利剑一般忽然加强,射入到兰斯的眼中,兰斯感到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
兰斯在那女子的目光中扭曲和挣扎著,感觉仿佛一种邪恶的精神力量正在侵入到自己的体内,吸收和索取著自己的精神能量。
而兰斯却完全无法抗拒。感觉自己的意识如有形质的被一股吸力向外拉扯,兰斯痛苦的呻吟著,逐渐意识开始模糊。
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光影从兰斯的身上跳了出来,那是一个和传说中的战神一模一样的形象,手中拿著一把巨斧,厉吼一声,一拳打在那女子的额头。那女子惨叫一声,向後飞出了几十丈远,还撞到了几棵树。
而那团光影也随之消失,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但是兰斯什麽都没有看到,因为当他感觉到大脑的巨痛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了。当他再度恢复神志的时候,他只看到在他十几丈远的地方,那女子躺在地上,正在慢慢地缩小,最後化成一阵轻烟消失了。
兰斯惊魂未定,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眼前的景象。
这时,一件喧闹声传来,兰斯回头看到,在远处的营帐里,正乱成了一锅粥,仿佛发生了什麽事情。
“不好!”兰斯心中暗叫,急忙转身就往回跑,“不知道营帐一面发生了什麽事?”
当兰斯跑回营帐的时候,混乱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营帐的周围守卫著无数的哨兵。
看到兰斯从外面回来,众人都觉得很惊讶。
冬雪、西提、莱德、鹰扬以及其他几个级别较高的军官都站在营帐中间的篝火旁边。
“发生了什麽事?”兰斯急忙问道。
众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著他,没有回答。兰斯一下子就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这时,鹰扬用森寒的语调问道:“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噢──”兰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麽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太离奇了,即使说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
但是他的哑口无言在别人眼中却成了做贼心虚的表现。如果兰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这麽多人用一种奇异的,带著敌意的眼光注视,他也许会很放松地说出自己的遭遇。
鹰扬冷笑著说道:“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作出这种无耻的事情!”
兰斯说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你们会这样说?”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鹰扬带著不屑的表情,“有胆子作却没胆子承认,你真是个懦夫。”
兰斯的目光从在场的人的脸上一个一个的看去,看到的都是充满著敌意和鄙夷的目光,当他看到莱德的脸上的时候,他发现,莱德的目光中充满的是惋惜和悲痛,还带著三分怀疑。
兰斯用最诚恳的目光看著莱德,说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莱德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有人偷偷地摸到冬雪的营帐里,意图对冬雪小姐的贴身侍卫小玉非礼,幸好及时发现,才没有得逞。那人蒙著面,衣服穿的跟你很相似。在我们的追逐之下,逃走了。”
兰斯转头望去,才发现那个叫做小玉的女兵正站在那里哭泣,而冬雪正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著。兰斯在这一刹那才明白,自己真的陷入了一个陷阱。
鹰扬截住莱德的话,说道:“还跟他有什麽好说的?难道你们真的相信他会是无辜的?如果他是无辜的,为什麽在事发的那一刻,他没有在营帐里,为什麽当我们赶走了那个淫贼,他却又从外面走了回来?我建议,立刻把这个无耻的家夥按照军法处置。”
“慢著。”冬雪那清冷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兰斯转头向冬雪望去,他看到的,使冬雪有些微微发红的眼睛,这让他知道,冬雪刚刚哭过了。
冬雪转身面对著兰斯,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内心的失望和痛苦,还有一丝让兰斯心寒的冷漠,说道:“你有什麽话要说吗?”
兰斯摇了摇头,那种被自己最亲密的人─至少在兰斯的心中,是把冬雪当作了最崇拜的恋人─所冤枉的愤慨和不满使兰斯开始变得偏激和固执。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候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嘲笑、欺负的时刻。
他大声地说道:“我没有什麽好说的,如果连我的朋友都不相信我,我说不需要解释什麽。”
冬雪冷冷地问道:“那麽,事发的那一刻,你究竟在哪里?”
兰斯愤怒地转过头,不理他,也不回答他的话。心中想道:“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只有你不可以。”
忽然,莱德走上前来,握住了兰斯的手,用诚挚的目光看著兰斯说道:“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兰斯赌气地甩开了莱德的手,不去理他。
莱德只好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鹰扬冷笑两声,说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今夜是我派人巡逻。你们看一看,周围守卫如此森严,绝对不可能有外来的人潜入营帐而不被发现。那麽,这个做出如此卑鄙勾当的人就只能是我们军营内部的人。你想想看,出事的那一刹那,有谁不曾露面?”
显然,鹰扬的话发生了作用,如果说一定是军营内部的人做的,而这整个军营当中,所有的士兵都是他们常年带领精心训练的,应该说是他们信得过的。那麽唯一信不过的人就是兰斯这个外人了。
鹰扬看到周围再没有人出声反对,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道:“我建议,把这个卑鄙的家夥以军法处置。”
“不必了。”冬雪说道,她颤抖的声音流露出了她内心的痛苦,“念在他曾经帮过我们,让他走吧。这件事情就到此结束。”说罢,冬雪转过身,看也不看兰斯一眼,带者小玉离开。
在这一刻,兰斯的心象碎了一样。他知道,在在场的所有人的眼中,特别是在冬雪的心中,他永远地变成一个卑鄙的小人。这才是当他最痛心的地方。
“来人,”鹰扬挥手叫过两个士兵,“你们跟著他,到他的营帐去收拾东西,然後就立刻把他赶走。不要再让我们看见他。”
兰斯的心已经麻木了,没有力气和鹰扬争辩什麽,反正他是孑然一身,也没有什麽好收拾的,兰斯连营帐也不回去了,就这麽赤手空拳地离开。临走的时候,转身对莱德说道:“冬雪的盔甲还在营帐里,麻烦你帮我还给她吧。”
一直到走出好远之後,在黑暗的夜里,兰斯回头看去,远远的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冬雪那白色的营帐,篝火的火光微微闪烁,仿佛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兰斯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眼前的这一幕,兰斯同时也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会离冬雪更加遥远。
这时兰斯心中想到:“我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和冬雪在一起。”
兰斯终於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