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与首相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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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比突然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原本觉得,这个天下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都首相本是多么自负骄傲,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一代枭雄,此刻居然会如此毫无保留的流露出人类最原始的脆弱,实在大大的出乎库比的意料。库比忽然对这个在里面纵声大哭的人有了一些好奇感,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这个帝都首相如此伤心。库比想如果用瞬移贸然进去的确不太礼貌,于是轻轻的敲了敲门。

    房内的罗连斯一惊,厉声问道,“我吩咐过此楼不需要人巡逻,谁这么大胆?”库比心道正是你不许别人在这里站岗我才有机会偷听到你原来是个爱哭鬼呀!但库比稍微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是库比。”房内的气氛突然一窒,罗连斯沉默了片刻,打开了门。见门外库比黑发黑瞳如暗夜精灵般神秘,居然连杀意也不记得了,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库比笑,“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吗?”罗连斯不知库比到底是何来头,只好侧身一让,库比大摇大摆的走进帝都首相的房间。只见房内甚是庞大,似乎整个楼层都被他自己一人占用了般,里面是层层的?门和房间,大厅里到处堆满了古怪的仪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

    库比见一处的书柜里放着烟具,也不客气,点起便抽。看到罗连斯一脸阴郁的站在门口盯着自己,库比叹口气道,“你也会后悔么?”仿佛被说中了心事,罗连斯不悦道,“关你何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库比反客为主,绕过书桌,摆弄起茶具来,不一会便泡好两杯香茗,走过来递给罗连斯一杯,道,“我来自四千年后,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一名老朋友。”罗连斯脸色稍缓,示意库比座下说话。

    库比道,“修登和红叶在四千年后被我收服了。”罗连斯一惊,急道,“此话当真?”库比点头,挥手扬起一个法阵,幽幽蓝光闪过,一只浑身血红的巨大牛鬼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被阿鲁巴斯用秘术合体的修登与红叶。罗连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喃喃道,“这……这……”库比苦笑道,“我当时在一个敌人手里把它收服的,那个敌人精通生物改造的技术,眼见不敌我的进攻,便用秘术将他们合二为一了,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于是库比原原本本将四千年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罗连斯,罗连斯听的一会不住点头,一会又暗自神伤。

    听库比说了许久,罗连斯才黯然道,“她一手打下的天下,和我拼死守卫的帝国,终是化成了飞灰湮灭。”库比道,“这是历史的必然性。”罗连斯摇头不语,走过去观察那火焰牛鬼。那牛鬼被库比用神之左手驯服后便对库比的指令奉若神明,库比用眼神示意自己乖乖呆着,自己岂敢有丝毫乱动。只是颠沛流离了四千年,加之被秘术合体,这牛鬼俨然已不记得当初那场武道大会上的罪魁祸首了。

    罗连斯看了一会,赞道,“很缜密的技术,你那个敌人是个人才。”库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不然他现在不会成为我的朋友。”罗连斯又是一怔,看了库比一眼,见这几个小时前还与自己刀刃相向的少年此时正如阔别多年的老友般笑吟吟的喝茶聊天,这个人当真不可思议!想到这些,罗连斯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笑意。只听他说,“虽然是极其深邃的技术,但毕竟还没有完成,因此尚有方法可解。”库比大喜道,“当真?”罗连斯道,“是的,只不过要花费些时间。要知道反召唤的程序要比召唤复杂上数倍。”库比道,“那一切就有劳首相费心了。”说罢点了点牛鬼,又指了指罗连斯,那牛鬼会意,大步跟到罗连斯身前。罗连斯看着这外貌凶悍丑陋的牛鬼,哪里还看得见当年修登与红叶的样子来。当下叹了口气,用法阵收起了牛鬼。

    见库比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罗连斯知他此行的目的不仅于此。想到库比之前对自己的一番推心置腹,料他也不会是真正的敌人。于是心下怅然,缓缓道,“我知道你还在好奇为什么我先前会如此失态,现在想来跟你说起也是无妨,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因此你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你既不是勇者,也不是军神。”库比赞道,“正是!”

    “天下众人都道我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传承了军神雷普利甘特技术的首席弟子,在军事政治经济都有许多建树的首相。无数的人崇拜我,敬仰我,在女王不在的时候我一人支撑着庞大的帝国,用我的心血汗水甚至生命维持着它的运转。人们都当我是高不可攀的,是唯我独尊的,多少年来我看到的只是人们匍匐在地上的脊梁,却看不到任何一张真诚的笑脸。为了严肃帝国风纪我用酷刑对待违法之人,因此人人又惧怕我,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时我感到疲倦的时候会停下工作,对着一堆一堆等待我批示的公文会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里如此拼命。难道我不累么,难道我不渴望安定的生活吗?但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我可以把自己的光和热全部挥发,只为完成她的夙愿。”

    “艾尔卡迪亚?”库比突然记起第一次在意识之海里遇见的紫瞳女子,那个柔弱到可以把他融化的女子。那清澈似水的紫瞳逐渐被仇恨驱使着狠毒时,背负着诅咒和宣判的李贝留斯出现了。军神杀光了所有可杀之人,带了她去,亲手为她建立了帝国,成立了军队,任由着双瞳赤红的她肆意征讨天下。终于帝国的铁蹄激起了叛军的起义,以传说中的勇者里雍为首的部队终于将帝国摧毁肃清。而那生活在欲望和仇恨的夹缝里的女子,却因李贝留斯的陨落而自杀。

    罗连斯有些颤抖,道,“对,就是她!这个让人听得一遍就再不会忘却的名字!我素来自负才智过人,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也从未对任何女子多看过一眼。但是,但是她依偎在军神怀,而我在匍匐的人群中看到血色双旗下她的容貌时,我突然觉得我这一生都有了目标。”库比恍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艾尔卡迪亚的时候,的确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身边的琐事不断,竟然渐渐忘记当初扑在自己怀里的那一抹温柔。

    “于是我应征进入帝国军队,因为我的才华和能力被迅速提拔,直至得到军神的赏识,我才真正的成为了帝国里的风云人物。就连往日不可一世的军机大臣见了我也是礼让三分,谁不知我罗连斯得到了军神的真传?谁不知得罪了我便是直接亵渎了军神?至于她……更是给了我无边的权力,最后将我拉到帝国首相的位置上,成为她东征西讨的左膀右臂。后来……军神和勇者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她也跟着去了……最初我也无所留恋了,帝国偌大的基业在我眼里不过是尘土一般的废物,只有她的眼神才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如今她也死了,我还有什么好勉强的呢?”

    罗连斯仰起头看着高窗外的夜空,眼神变得遥远起来,道,“但是当我看到她穷其一生征讨来的国家正在被那些低贱的下人不断的蚕食鲸吞时,我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对,就是愤怒!我决不允许那些卑劣的人糟践她的心血!于是我再度披挂上阵,独自李承这个已经开始走向衰落的国家,孤单一人面对那强的可怕的七常侍。那七个人仿佛勇者的七个分身……在独特领域的建树可谓前无古人……没有了军神的力量,没有了她的支撑,我们终于从阿斯提亚一直溃败到索奇亚,在这里建立起最后的防线,等待着审判的来临……”

    他看了库比一眼,脸色的冰冷终于化作温和,笑道,“你的出现验证了我的判断――帝国总是要灭亡的。一个朝代盛极必衰,就像你说的,这是历史的必然,谁也无法逃脱,这一点我早就看穿了。”停了停,又道,“七常侍骂我是愚忠的顽固分子,我听后十分想笑。我在坚持的,和在守护的,只是我对艾尔卡迪亚的偿还而已。至于这个虚伪的帝国,在我看来连她对军神的一个笑容都比不上。”

    库比心中暗道,想不到这罗连斯对艾尔卡迪亚竟是如此痴情!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恐怕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知道堂堂的帝国首相穷其一生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爱的人的心愿罢了。为了一个自己深爱但是并不爱自己的人,为了一个连笑容都不会给自己的人,罗连斯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境界,库比想到自己,确实汗颜。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值得自己一生去追逐呢?

    “只是――想轻易打败我罗连斯,再像接收神殿那样完好无损的把帝都拿回去,我看这次七常侍注定要失望了!”罗连斯面露得意之色,道,“此后我便可以和她一起长眠在这片只属于她的大陆了,再也没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库比想到四千年后一夜之间被炸成飞灰的索奇亚文明,无数帝都子民还有叛军战士的鲜血与肉体,以及那再也不见碧海蓝天的无垠大漠,原来都只是罗连斯爱情的陪葬品而已。这场没有开始的爱情,居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做了结束。恐怕天地间,也只有这个叫罗连斯的人才配有这样的情感奢侈吧。

    “至于红叶……她仅仅不过有些神似她罢了,却哪里抵得过她的万分之一了?我原本只想借此威胁红叶从而得到她的国家罢了,却不料修登竟公然出来坏我的计划。我本不想要那什么红叶绿叶的,但见得有人和我争抢,我便真的起了抢夺之心……也许是一时气愤,也许是一时的糊涂,似乎真的把红叶当成了她……”罗连斯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索性叹气不语。

    库比也没说话,只是把烟袋里的烟灰敲出,又拿了少许新鲜的放了进去,点燃递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