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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既然与帝国盘根错结,城主就应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论如何,城主夫人必须留下丈夫性命才能抰主令众。雷泽菲兄妹情深,蝴蝶夫人也会被扣作人质。再说,只要雷泽菲对自己的后备力量越有信心就越能忍辱负重,绝不会有舍生成仁的念头。”
“蹲下,借个肩膀。”
“不必借,整个人都是你的。”银翼嘴角露出轻浅笑意,一口白牙在黑暗里招摇。
“尤里斯,”丝罗娜脚踏着他质感优良的肩膀,故意停止了继续向上,“你跟他们没有亲戚关系,我原谅你这种风凉口吻……行了,谢谢。”
“乐意效劳……”银翼仰望少女像只机灵的松鼠溜进了夜色与枝叶的掩护里。“如果树根下没有苍耳草,给你趴着都成。”他低声咕哝,随手从屁股上扯下几粒刺儿果。他刚刚拒绝达尔相帮,修长身躯顺从地一蹲再蹲,让少女优雅地攀上了一棵参天大树,因此浑身上下粘满了带倒钩的苍耳子。
树叶沙沙作响,头顶传来公主更接近自言自语的忿忿之音。
“那个光头挥舞着亲兄弟兀自血淋淋的脑袋,面无愧色坐在高头大象上颐指气使,你不觉得太无法无天了吗——尤里斯,给依迪信号,可以开始了。”
银翼扫扫监视目标,把明珠掖进领口以免自己看起来像只奇怪的萤火虫,迅速埋身躲入达尔精心挑选地藏匿点。
“……她非得爬上去吗?”达尔往林外张头探脑。又扔出一块石头。听到这个信号。林外灰影一闪。依欧迪斯拿着几片水灵灵地湿叶子走近了那圈怪石。
“据说。”银翼没好气地道。“上面音响效果更好。”
“你怎么了?”听出声音有些心不在焉。达尔好奇地收回目光。盯着他。
“当兄弟。也就是一场博弈吧。”
银翼没头没脑蹦完半句话。又立即沉默不语。用特有地貌似漫不经心、实际认真谨慎地目光注视着哭塔密口。
浓尘把哭塔裹成巨笋。山一般傲立中宵。然而那是森林地另一头。此刻由于角度。四周夜幕阻挡着视线。阴幢幢地树影弥漫神秘寂寞。连虫鸣都听不见半分。疑似密道入口地空地寥伫着几块大石。沉沉稳稳地站在那里。活象大地地心事。
虽然看不到那对袭覆黑影地瞳光,但上司紧抿嘴唇的侧脸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肃穆,猛地提醒了达尔他的正确身份。环境会加重情绪,通晓皇家经地骑士神色一凛,隐约察觉沉默下潜藏着无可言传的阑珊,不敢再问。
人也好动物也罢,生存场上地对垒双方并不总是势均力敌。正如堪国驯鹰老手有个总结,秃鹫总在孩子出生时就为它们布置了命运擂台——它们会先后孵出两枚蛋,间隔约七天,是鹰类鸟卵孵化时间间隔最长的。最后出生的孩子往往被哥哥或姐姐啄上几下,就不得不忍气吞声、饥饿至死,尸体最终还会被它们撕碎后慢慢享用。
对先出生的雏鸟而言,后来不过是它的美味佳肴。
达尔知道,银翼不但是他们王家之鹫里最后出生的雏儿,还曾被王后一派作误闯鹰窝地布谷鸟。
自从奥国进行了“皇室洁净运动”,尊嫡奉长日益成风,逐渐影响到他国。王家私生子们即使再有名有历,也慢慢被视作鸠占鹊巢的卵蛋,日子过得越难堪。当初来历不明地雪卿王子顶着正妃之子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就没少招惹流言蜚语。他成年后,外貌不凡、身手卓尔又头脑敏捷,无论站在王宫哪个角落都闪亮得像颗明星,即使面对宫外地广袤天地也一无畏惧——然而一旦触及家身,再坚强的王子也难落俗套露出点忌讳与忧郁,宛如恶劣气候中那些隐而不、藏危纳险地诡风谲云。
那年,达尔记得很清楚,小尤里斯与他们这帮提姆家的臭小子们次跟着国王随猎,半个月后才回家,母妃寝宫就人去楼空了。次年,银少年披着一件作为遗物的羊毛斗篷,在驱龙节前夕孑身前往拜祭母妃。他不管天高地厚,偷偷摘下种在王宫里的全国朵开放的百合,于微雪中致献亡人,那些丢失了主要祭品的女神官们都气急败坏地寻到了墓前。
可谁忍心要回鲜花呢?月下的光华公子,纯净得同暮春最后一片冰花,在皎光中折柳轻杨,连月亮都舍不得投落阴影,责备他的一切心思都会不由自主就随雪落化。
关于“母妃”去向,某个保姆有眼凿凿地透露——以防日后有人利用这个私生子和那层假托关系制造混乱,王后出了手,最后还得到国王的原谅。
没有任何母爱记忆,为争取父亲器重日覆薄冰,渴望从没有血缘关
友身上寻找兄弟情深,对敌人却像铁血无情……尤里常幻想自己就是被父王安排给长兄的一道登基晚餐吗?达尔不禁如此思量,也深信对方定必作如是想。
像拍马屁又像表达同情,他伸手扫扫王子半边肩膀。无事被献殷勤,王子出的微响,朝他翻起疑窦的白眼。
“干嘛?”
达尔浅浅一笑。“虽然我直接授命于陛下,”他顺手掸掸王子褶里公主的泥脚丫子,轻声瓮气地说,“如果你们兄弟阋墙,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银翼显然不屑回应他的乌鸦嘴,拉紧表情阴沉地不再吭声,目光紧骤地落在林外那块空地。
后半夜,密林除了雾就是树,除此之外只剩下了寂静,仿佛有什么隔绝着这片区域,连松针落地都怕会掀起大波。池子般的空地横七竖八着几块断垣碎石,看似自然实际毫无道理。因为目睹蛤蟆吱溜一下闯进那圈阴影就再也没有出来,银翼感觉即使中间凭空又冒出来个人来,也会让人有多大惊讶。
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连蛤蟆带路都深信不疑——银翼开始觉得自己有些疯,然而丝罗娜这个更大异数就在身后,就在他地头顶,他又不感到突兀了。
月亮与云朵较着劲,断断续续把青蓝色石群照得一目了然。越没有奇特之处,秘密就越像雾花,更加扑朔迷离。公主伏在树上,王子与骑士趴在濡湿胸膛大腿地草丛里,等候奇迹。
风裹着草腥,寂夜飚起了寥落却脆亮的叶笛声。
依欧迪斯施然站在林沿,半沉眼睑,一手抓着一把就当取材的湿树叶,挑出几片按在唇里装模作样,吹奏起优雅悲伤的曲子。
这是,少女的心声吧?
真正吹奏叶笛的人不是唱歌爱跑调的爽朗青年,而是总给人惊喜地丝罗娜。银翼不知道这是女亡魂杰作,接受了公主曾向希亚王子讨教吹笛的解释。听啊,他想,那动人心弦的颤音就是少女青涩的心跳,哀婉徘徊地低音便是爱慕与伤感的证明。
满腔音乐化作语丝随风飘荡,与林枝叶岚丝丝入扣,教人混淆了它升起位置。
不管是演员,还是笛手,听着都好像不存在了。音乐令原先笼罩一切的寂静如同漠空生化万星,由清冷转向灿烂。听众们因为耽溺笛声,都快变得跟石头一样。
娜娜啊,你何时竟有了这么深沉悠远的思绪?银翼松驰着表情,说不清感受地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看到一个永恒背影,顾镜自怜般地独自演奏,虽然感染了旁人,连时光都愿意停下来凝神听,但这些仿佛对她毫无意义。她就那么一直背对观众,忠实地吹响自己的曲子表达音乐。他想启声召唤,也舍不得打断那种情境交融的和谐,仿佛宇宙也是为聆听这种心声和情感才开始了诞生。
叶笛从远方搬来一条小溪,高高在上澹澹不安,若如少女哭着的喃喃细语,持之以恒地撩动此时此地非同寻常地寂静。
跟公主朝夕相处已有段日子,可如果没有枝叶阻隔,三位男士仍然想看看少女吹奏叶子时的独特风情。同伴尚且如此,何况是不知情地敌人?
然而月光渐渐增强,风吹得云层分崩离析,空地明如照镜,乐音还是没有引来任何生物,只有听与吹奏完全沉醉在各自的感动中,几乎忘记了行动目地。
咕噜噜——
银翼皱起眉头,恼怒地在黑暗里盯着达尔。
“抱歉……”达尔涨红脖子,紧张地捂住肚子,低声解释,“我饿了。”
“没听过秀色可餐吗?”银翼随口嗔道。
“虽说可为艺术和爱情勇舍面包,可现在也不会有音乐或女人能比烤肉香馍更吸引我。”
“娜娜也不行吗?”银翼失笑。
达尔故意逗他。“这可得她肯让我吃。”
“给你也不敢……噤声!”银翼声调急转而下,“有情况!”
“那是什么?”
两人屏神凝息,像被人整齐地各敲了一记,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
云朵于月亮周围逡巡,进进退退地,地面也是一明一暗。在最后一次明暗交替之后,横卧竖倒的石还是那几块石头,笛声依然嘹亮,唯独周围平添了许多黑影。达尔视力极好,仔仔细细地望去,现这些有规则线条地参差残影,竟像某座古老花园的废墟。
“竟然是……障眼法?”
“有人!”
==感觉找回来了。另外,十分感谢小兔子,你在我最郁闷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安慰。今天这章算是献给一直支持银翼的你,还有各位更喜欢他的朋友,希望你们更心疼他吧,他毕竟也是好孩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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