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极轻,站在门外的萧冉除了看见凌蓝的嘴张张合合以外什么都听不到。
老八闻言微微一愣,“你不说倒罢了,一说九弟今晚倒还真是有些不对劲。”然后看了一眼凌蓝,“你想告诉我些什么?”
凌蓝只轻轻摇头,“没什告诉的,不过是猜测罢了。我觉得,多半是和她有关。”说到“她”时,凌蓝伸出食指,拉过老八的右手,侧着身子写下一个什么字。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完全背对着门,萧冉什么也都炕见了。
“你是说……她?”老八轻轻皱眉。
“猜猜罢了,没什么根据。长得一样的簪子多着呢,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凌蓝抿了抿嘴唇,继续解盘扣。蜡烛安静的燃烧,书房一时寂静无声。
萧冉在门外郁闷的要吐血——奶奶的,讨论什么机密呢!老娘半个字都没听清!
然后皱着一张脸戳了戳趴在上面看的十四,“诶,你八哥八嫂说什么闺中密语呢?遮遮掩掩的还不让人听……”
“你听人家说话还有理了是吧?”
“嗨,说我?你不是也在听看吗?”
“我那是被你误导!以为你要干什么呢……”
“那你给我闪边儿去!别给我碍手碍脚的!”
“哎,不是,凭什么啊。我就在这儿呆着怎么着了吧?”
于是两个人完全忘却自己先前的工作,推旺搡起来,十四一个用力,直接把萧冉往虚掩的门上一带,萧冉一个没站稳,下意识的立即扒上最近的东西,右手拉着门沿儿,左手死死拽住十四。一个踉跄,两人齐齐摔入房内。萧冉倒还好,晃了几步就站稳了。十四被萧冉猛拽住,硬是半摔在地上。
……
此时的环境也就只能用静得连针掉在这书房的地毯上都能听得见来形容了。屋内的凌蓝和老八完全呆掉,傻傻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萧冉直呼倒霉,窥被逮个正着就算了,居然还是自己送上门来暴露身份的,自己恐怕是第一个。十四只顾着揉着自己摔在地上的地方,一时没时间思考。
这样的场景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凌蓝咽了咽口水,干巴澳问道,“十、十四弟,你、你们这、这是要做什么?”
没等十四回答,萧冉“哈哈”假笑几声,然后满脸堆笑的冲着那两位说,“睡不着睡不着,想去找点东西填肚子,找他给我带路。哪想到路过这儿的时候,突然起阵大风,把我们给刮进来了……嘿嘿,打搅两位了……我们这就出去,出去……”接着朝凌蓝点了两下头,才把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十四,给推了出去,然后面对着凌蓝,慢慢向后退去,直至把门带上。然后就听见一声闷响,和压抑不住的呵斥“挤,挤什么啊你挤,本姑娘告诉你,公车咸猪手这个职业是毫无前途的,趁早跳槽吧!”
凌蓝哭笑不得的望着老八——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俩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老八含情一笑,右手轻轻一搂——做了又怎么样?于情于理于法老子都合,狗仔队来了也不能给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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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尝尝这个。”身为主人的凌蓝异常热情的招呼着坐在旁边的萧冉。
“恩,恩!还要这个……不不、这个,啊对,就是它……谢谢。”看着如自己所愿的被送进碗里的食物,萧冉抬头,朝着小丫头客气的笑了笑。
开始萧冉还别扭的推辞、客套几下,后来一看人家满眼的真诚和热情,也就懒得再屁话,大大方方的指着一个个不知道菜名的食,然后站在她身边的水灵灵的小丫头就会非常自觉的给她夹菜。这种资本主义的生活她可是从来没过过,今儿个就犯回懒,辛苦辛苦人家小丫头,做做旧社会的地主婆。
老八大清早就去上早朝了,萧冉毫无疑问的连个面都没见到——毕竟早上四五点起的人和点左右才悠悠转醒的人之间是存在时差的。
那小丫头一听这话,立即放下筷子,福了一福,“格格哪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
萧冉只挥了挥手,显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她也没有指望这个在大清朝的光辉旗帜下土生土长的小丫头能跟她当着八福晋的面插科打诨,嬉皮笑脸。
总之,当昨天晚上喝高了,导致在萧冉早饭吃了三分之一之后才醒来的十四,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个人笑得比还灿烂,只不过区别是一个笑得很文雅,一个笑得咧着大嘴巴。坐下,用勺子喝了几口清粥以后,十四来回打量了一下萧冉,“你一会就这么出去?”
潜台词就是:你确定你要穿着装而不是换身男装出去踩马路?
萧冉当然明白这个时代子不宜抛头露面,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多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换身男装出入哪里都要方便的多。但是,要说的是但是,这张脸,这张的不能在,温婉的不能再温婉的脸,即使平时配上的不是适当的表情,但是一旦正常下来,你就是打扮成猴王的行头,只要不化妆成星爷品牌下的如,眼力好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娃。既然换不换人家都知道你是的,你又何苦费那个功夫换身你没有的男装?
所以,萧冉异常坚定的甩出两个字,“没错。”
之后,就又把十四扔在一边,和身边的凌蓝谈笑风生。本来以为今天一早起来,凌蓝肯定会或多或少的对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疑问,虽然傻子都知道昨天晚上那个什么“被风刮进来”的理由是随口胡编,但萧冉还是做好了准备,来回答凌蓝的一系列的问题。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凌蓝只字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还热情的招待。
萧冉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凌蓝。凌蓝。权当你就是凌蓝好了。
吃过所谓早饭,萧冉和十四和凌蓝挥手告别,向诱,再向前走一两百米,去四爷府上和十三同学会合。萧冉其实是不大愿意去的,在人家老四对她的印象没有改观一点之前,她还是离那座晋江金口御评的大冰山远一点的好。但是最后还是屈服于两条理由,囧着一张内老外嫩的脸踏上了那条路:
一、昨天放了人家老四媳儿的鸽子,总得给人家一个解释。
二、要想跟未来的雍正爷爷搞好关系,打入敌人内部很重要!和他的老婆儿子儿搞好关系很重要!
再走了一百多米以后,萧冉看着面前的四爷府,不发出感慨——啊,原来老四和老八是邻居,只有一墙之隔这事是真的啊。那不是从老四家爬墙到老八家压根儿就没有难度?怪不得人家开始和老四勾搭的穿越最后大多都很老八厮守去了。
跨进四爷府的大门,一路走下去,萧冉得出的唯一结论是:软装修很重要!差不多的地儿,人家老八装修出来是风雅,老四装修出来就只剩简约了,当萧冉看见了一个跟八爷府上类型差不多的小亭子以后,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昨天晚上十四喝酒的样子,而是林悲声葬,吟着《葬吟》的萧瑟场面。想象了一下以简约为主调的四爷府某处景点,某一妙龄子撒着瓣,满脸悲戚的吟着诗的场景,萧冉很不适时宜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笑不要紧,前面带路的小丫鬟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怪异的望了她一眼,身边的十四也一脸不解,不知道有什笑的。萧冉立即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当即就停止和林的情感交流,从林的身边站起,蹿回现实。于是,萧冉便“噌——”的一声从椅子上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十四更加不解,前来上茶的小丫头也被吓了一跳,茶都泼了小半杯在地砖上。萧冉一愣——嘿,合着老娘还真这么站起来了?愣只是一瞬了,萧冉挠了挠脑袋,环视了一下,却突然瞥见帘后掀帘掀了一半,一脸的贤良母标准微笑的四福晋呆站在那里,显然也被萧冉吓倒了。
“四福晋。”萧冉立即找回表情,摆出一副乖乖的姿态,极力想要表现出来自己之所以站起来是因为看见四福晋来了,表示迎接。
“四嫂。”十四一看自家嫂子来了,也很礼貌的起身行个礼。
四福晋拉着萧冉的手,亲切的拍拍,和十四寒暄一句。可以看的出来,十四对这个四嫂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起码没有像对老四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没聊上间,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萧冉闻声望过去,只见挂着一脸灿烂的不能再灿烂的笑容的十三同学,似是沐着阳光一般,大跨步走进房间。
“四嫂。十四弟。”朝两人一一打过招呼以后,十三顿了一顿,扭过头朝萧冉喊了一声,“丫头!”
萧冉脆生生的应了,也回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随后,一个四嫂,一个十三弟,一个十四弟,这一家人就热热乎乎的开始聊了起来,就把萧冉一个外人扔在一边,什么话都插不进去。四福晋聊着聊着,朝她这里扫上一眼,正好看见萧冉百般无聊的样子,扬起标准的礼仪微笑,柔声道,“冉可是觉得饿了?且巧了,前些日子府上新进了个厨子,别的不行,单糕点这一项着实出众。甜而不腻,连爷也夸过。不如让他给做上一盘桂糕,让尝一尝?”
虽然语气实在询问萧冉需不需要此项服务,但是这番问话的余音还未落,就见四福晋已经扭头告诉身边的丫鬟去吩咐厨子做上一盘桂糕呈上来。
萧冉正愁这一家子说话她插不进去,无聊着呢,一听这话,立即站了起来,“不用麻烦了,不麻烦了。冉儿嘴馋,就该让冉儿自己跑跑的。倒不如让这位领着我去厨房一趟?顺便也能参观参观这府邸,饱饱眼福呢。”
四福晋浅笑,略略思忖,便点头应允了。
拿到桂糕,让那位领路的丫头先回去,萧冉自己就在这四爷府上闲逛了起来。吃着桂糕,一边感叹她的待遇跟雍正皇帝一样,吃的是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桂糕。一边鄙殊个桂糕——去他奶奶的勤俭持家!谁说老四家一穷二白不铺张不奢华的?狗屁!瞅瞅这盛桂糕的盘子!瞧瞧这,看看这纹,啧啧,搞不好还是精品,更有那个多少分之一的可能那还是个老物件,指不定就是某某朝的窑烧制啊……
一边这么腹诽着,萧冉一边散步。
想着想着,萧冉脑海中就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顿时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感觉很像,立即就被自己囧到,半天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这感觉怎么那么想CCTV-10《百家讲坛》之马未都话说瓷器收藏啊……
来到一个小岔路前,萧冉停住了脚步,往左拐,就是会前厅的路,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在那里聊天,往诱,那里面不定是什么地方,反正她也没进去过。略一犹豫,萧冉还并不想回去,于是朝诱去。走着走着她就发现,这边甚是安静。沿着走廊走下去,竟然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读书声。
啊?在四爷府里开办学堂?这是哪位先生啊,这也太有才了。
想到这里,萧冉便沿着声源走了过去。等到挨近了那间屋子,萧冉才反应过来,这其实也没有什大惊小怪的。人家老四这会貌似还有个儿子呢,这小阿哥不请一个先生搁在府里给自家儿子讲课,难得还要让小阿哥出去上学堂吗?听着逐渐清明的朗朗读书声,萧冉好奇心大起,好奇起这读书的到底是老四的那个儿子了,难道是那个勾搭到无数江南子害得赵雅芝阿姨一人分饰三角的败家子弘历?想了一想,萧冉来到屋子跟前,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没人之后,才很没有形象的用还残留了桂糕粉末的右手食指沾了沾口水,朝着窗户纸轻轻用力地捅了下去。在桶下去的瞬间,她才很囧然的想起一件事
——那个钮钴禄氏还没来得及嫁进来呢,弘历小子从哪冒出来?
罢了罢了,不是弘历也无所谓了,怎么说也是雍正的儿子。萧冉虽对没有能够完成一睹三代帝王的风采抱有遗憾,却还是笑嘻嘻的贴了上去。
这果真是个小私塾。只有一个先生一个学生。这孔捅的正对那名男童。那小男孩看上去稚气未脱,最多三四岁的样子。面前是一个长条案,上面放着一摞摞的书籍。小男孩正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的跟着先生朗诵,于是,奶声奶气的读书声就传进了萧冉的耳朵:
“水陆草木之,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之隐逸者也;牡丹,之富贵者也;莲,之君走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萧冉略略想了一下,记起这是某个名叫周敦颐的孩子写的一篇《爱莲说》。正想研究研究这个青靓丽小正太到底是老四的哪个儿子时,背后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嘿,丫头!你趴在这儿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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