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陶致的手背上总有明显的红点——护士扎针的时候一定是不耐烦的吧?陶致嘴角上扬对着苏晓神秘地说。越是这样,苏晓越是心疼她。
孙秋遥倒是每天都来,带来热腾腾的粥,是最好的酒店的包装。一式两份。带来大叠书报,为了苏晓在陶致因为药物昏昏入睡的时候不会无聊。他待足一个小时,说好玩的故事,有时只是站在窗前,然后离开。
在医院里待久了,人会变得脆弱,日子像冬天的冰淇淋,仿佛永远是凝固的,碰触一下:硬、冷、湿。让人冷不丁打一个结结实实的寒战。有时候陶致盹着,苏晓去育婴室那边,站在宽大的玻璃窗前,看一只只暖箱,每一只里面都有一个散发着奶香味的婴孩。这种温暖的氛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自知的微笑。育婴室也许是医院里最美的一隅吧。难怪苏晓会上瘾,每天总要过去发一阵子呆。
这天下午,苏晓又过来,手指搭在玻璃上,慢慢抚摸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轻柔地,从她的胎发到小小脚趾。轻轻呼吸,在玻璃上哈出一个个小圈。她闭上眼睛,慢慢流出泪来……不,不是难过,只是——只是很温暖。一种久违的温暖,环抱住她。踏实的、没有别离感的一个拥抱。苏晓沉醉在这个拥抱里面,不愿意醒来。一只温暖的大手敷在她的泪眼上。苏晓张开眼睛,朦胧中,看到孙秋遥的脸。他轻轻在她耳边:“以后我们会有两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苏晓醒了,大力推开他,跑回陶致的病房。
陶致出院了,两个人直接叫车去美食城。那一天两个人不知道消灭了多少食物,深夜回家,苏晓摸索着钥匙的时候,兴奋地冲陶致嚷:“我的胃要炸开啦!”两个人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两人的情绪都处于歇斯底里的边缘,大声说些无谓的话。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苏晓醒来已是中午,急忙赶去学校。下午有场考试,险些忘记。
云里雾里把试卷填满。苏晓的心惴惴然的,这是一场没有把握的考试,因为陶致,太久没有温书。手心掩住额头,好痛,像塞了许多东西的痛。她深一脚浅一脚回宿舍去。听到宿舍里吵嚷的声音,苏晓把钥匙攥在手里。慢慢走出去。她有几把钥匙,可以打开几扇门,门里有微笑的脸、有可以躺下的床。可是,始终都没有家的感觉。家?苏晓太久没有想过这个词语,也许她注定就是没有家的女子。
她在图书馆待到天黑才回去。一进宿舍,大家立刻围上来,一张张笑脸对着苏晓,她不知道怎么了。有种受宠若惊的恐惧感。
下铺的女孩指向桌子:“你男朋友送我们的!”两张两米多长的书桌并在一起,上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苏晓走过去,袋上有各国文字,都是女孩子大爱的零食。拆的零零散散的包装袋散落一堆,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气味:甜、香、腻。大家都兴奋着:“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这个“你”字可以自动替换成“我们”。
苏晓只觉得有些不耐烦,笑笑,便转去水房。她当然知道是谁。但是对他,她一点也不了解。只知道他超出她的生活范围,靠近,便会失控。给林沛然打通电话,听到他疲惫的声线,她忽然说不出什么来,只笑道:“明天我没课,去给你煮点东西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