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血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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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颜血,玲珑心,何处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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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墨松冉那散发着墨兰与龙涎香的调和香气的怀中醒来。

    他又是用一副紧锁剑眉的担忧神色注视着我。

    真是的,我为何总是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想来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缓缓抬起手去,试图抚平他眉间的愁绪。

    他却抓住我的手,置于唇边轻吻,深邃的眼中漾着怜惜,低低地叹道:“你……为何总是这么不小心?”

    这一瞬,令我恍然产生抱着我的不是墨松冉而是师父的错觉……

    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满怀歉疚地说:“是我自己爱玩,总是忘了分寸伤了自己,让王爷总是为我担心,对不起……”唉,墨松冉,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一次又一次地颠覆你在我心中的“沙文主义”……

    他只是叹息一声,便将我搂紧。继而转头对祈雨等人厉声说:“你们以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妃,她若再出什么差池,拿你们是问!”

    祈雨一干人慌忙跪下谢罪。

    我忙说:“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遣开他们的……”突然又想到了我的青争,忙问祈雨:“青争呢?可有将它找回?”

    祈雨俯头道:“回殿下,正在命人四处搜寻,尚未找回。”

    我微微皱起眉头沉吟:“真是顽皮,不知又跑去了哪里……”

    墨松冉对我轻声低语:“找不回来就不找了,我再去宫里给你要一只来就是。”

    “不,我就要青争,只要青争!”我倔强地说。

    “好好好,那我再多派点人去继续找。”墨松冉笑得无奈而又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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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我正要用午膳,祈雨突然兴冲冲地跑进门来,满心欢喜地嚷嚷着:“殿下,殿下!找回青筝啦!”

    我闻言忙放下碗筷,惊喜地迎上前去,连声问:“找着了?在哪里?在哪里?!”

    祈雨揭开怀中的汗巾,冲我眨眨眼,笑道:“殿下,您看!”

    汗巾下正蜷着小青争,原本纯白的毛已成了灰黑色,像个小煤球,还一缕一缕地粘粘在一起,若不是它那双眼睛依然碧绿澄净,不然还真认不出来它就是我的青争。

    我满怀怜惜地将它接过来轻搂在怀里,用手抚着它的脊背,一边走向饭桌一边轻声对它说:“小可怜,好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吧?来,先喂饱你,然后再给你洗洗干净。”

    青争一看见满桌的饭菜,就喵喵直叫唤,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上饭桌去。

    我不由得失笑,道:“别急别急,这就给你喂块鱼。”然后将它放到地上,拿起筷子挑了一块鱼肉给它,它立即扑上去大嚼起来。

    一旁的祈雨见状也失笑,对它嗔道:“你这只小猫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些饭菜殿下还没动过一口,就先让给你吃,连我都羡慕死你!”

    我便对祈雨笑道:“你就别羡慕它了,坐下来跟我一起吃罢。”

    “好啊好啊,正好奴婢也饿坏了!”祈雨眉开眼笑,但眼珠一转,又说:“刚才殿下的手抱了小脏猫,还是先让人弄盆水来给殿下洗洗手再吃罢。”

    我微笑着点点头,祈雨便去吩咐人打水来。祈雨是刚进王府没多久的侍女,活泼伶俐,又不会像其她人那样对我敬而远之,死守规矩。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叫来给我做贴身侍女。

    很快就有人将水端来,祈雨接过玉瓷盆置于矮桌上,将我的双手浸入温水中,然后取来掐丝雕花的小盒子,打开盒盖取出两粒玫瑰色的小圆球来,为我涂抹在手上,一股玫瑰花的馥郁香气在屋中渐渐弥漫开来……她又取出两粒粉色的小圆球来涂上,这次弥漫的又是桃花的芬芳……她轻握住我的手反复揉搓,再浸入水中洗净,然后又用柔软的丝缎手巾为我将手上的水拭干……

    我忍不住轻笑道:“你真是,每次洗个手都得半个时辰,真麻烦……”以前醉枫就没这么多事。

    祈雨一边让我的手捂在小香炉上薰香,一边撇嘴嘟囔道:“不是奴婢想这样麻烦,只是若不给殿下洗干净,待会殿下用膳之后闹了肚子,那王爷要是发起怒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我斜了她一眼,嗔道:“坏丫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祈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悄声对我说:“那次殿下溺水之后,看王爷那又紧张又生气的模样,真象是只要殿下少了一根毫毛都会把奴婢们拖出去砍头似的,可一点都不夸张!”

    我闻言只是苦笑,貌似这种宠爱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而我却偏偏从没有过这样的野心,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就算是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也在所不惜……

    见我情绪又没来由地低落起来,祈雨忙转移话题,道:“殿下刚才喂给青筝的那块鱼该吃完了罢?奴婢再去给它喂一块!”

    我笑着点点头,祈雨便转身走向饭桌去。我也放下香炉,准备用膳。

    突然传来祈雨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我忙转身望过去,只见祈雨正用手捂住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便问:“怎么了?”

    祈雨犹疑地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小煤球,颤声道:“殿下……青筝它……”

    我快步走过去俯身查看,青争竟已闭眼瘫倒在地,口中全是鲜血与白沫……我慌忙说:“这是怎么回事?快叫大夫来!”

    祈雨却没有动身,只是低声说:“殿下……不必叫大夫了……奴婢方才探过了它的鼻息……它,它已经没气了……”

    我闻言心头一惊——难道……有人投毒?这……这种只有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应该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罢?

    我忍住心中的悲痛问祈雨:“今天的饭菜,可是都有试过毒?”

    祈雨答道:“回殿下,照理说都是试过毒之后才呈上来的。”

    我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插入那盘鱼中,银簪瞬间化为灰黑色。于是又拔下另一根银簪试另一盘菜,同样是灰黑的。

    “这饭菜竟然有毒?!”祈雨在一旁低声惊呼道:“奴婢这就去找厨房的人来盘查清楚!”

    我忙制止住她,道:“不必了不必了,你赶紧将这些饭菜拿出府去埋了,埋深一点,不要让人看见。今日之事也不要告诉别人,更不要让王爷知道,就说青争在外面饿得太久,回来突然暴食,所以涨肚而亡了……”

    祈雨不解地看着我,“可是殿下,这毒……分明是冲着你下的,如果不追查清楚,只怕以后还会……”

    我只得道:“祈雨,我只是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得太大,到时可能会株连到很多无辜之人……大不了以后咱们用膳之前都再用银针试遍毒再吃……至于到底是谁下的毒,我自然会找人暗中追查,这个……你就别管了……”

    祈雨将信将疑地点头说:“也对,以王爷那个脾气,若是知道了此事,那厨房里的人全都免不了受牵连……”

    我再看了一眼地上的青争,不忍地闭上眼,对祈雨道:“你……把它也带走埋了罢……”

    对不起,青争,你还未来得及见到那个和你同名的人,就因我而丢掉了性命……

    而那个青筝,到底为何非得要至我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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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只要在饭食上多加小心,此事就会就此平息,没想到接下来几个月,青筝竟然不屈不挠毫不放弃。

    在花园里赏花会突然窜出毒蛇来,房梁上常垂下黑蜘蛛,途经楼宇之下时会有突如其来的花盆或砖块砸下,走过敞轩之时竟连椽梁也轰然倒塌……

    弄得我每天心惊肉跳寝食难安无处可躲,神经极度衰弱,真恨不得哪天就让她得手,我也就永远清静了……可是,人的求生欲是遭遇危险之时最本能的反应,她越想让我死,我反倒越不想去死了。

    墨松冉只得调派大量侍卫守卫在我身边,我一出房门就得前呼后拥,毫无自由可言。于是干脆天天待在屋里哪也不去,将宅女的精神贯彻到底。

    唉~想当个“安分的王妃”咋就这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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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寂静到令人窒息的深夜,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无法安睡。向来都是让祈雨晚上来陪我一起睡的,今夜不知为何,出去取东西的祈雨迟迟没有折返。

    屋外的任何一点响动都能令我心惊,今夜安静得过分,屋里灯火昏沉,反倒更令我心悸。

    终于看见窗外有一个黑影掠过,朝门边缓缓走来。

    是祈雨?不,不可能是祈雨,祈雨走路虽轻,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声音。

    难不成又是那青筝,见多次暗算我不成,恼羞成怒就干脆亲自来杀了我?

    无论怎样,我肯定不能继续呆在床上坐以待毙。于是悄然下床,赤着脚闪身躲进床后的帷帐中去。

    我听到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又是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剑缓缓出鞘的声音,听得出离床非常近。

    虽然此时我不在床上,但心中依然紧绷,不由得屏住呼吸。

    突然,凭空响起一声剑与剑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又有力。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冷连,怎么又是你?!”果然是青筝的声音。

    自从溺水那次之后好几月没在我面前出现过的冷连的声音冷冷响起:“这话应该由冷某问青筝夫人,怎么又是你?”

    青筝冷哼一声道:“三番五次除不掉她,我又怎么可能甘心?!倒是你,为何总是横加阻拦,我看你是不是想抗命?!”

    “解决她是冷某的事情,用不着青筝夫人你操心。”冷连的声音不急不徐。

    “你还知道这是你的事情?!可你不仅迟迟拖延不解决,还将她嫁给了王爷!于私,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抢走我家王爷!于公,除掉她这可是上面的命令!所以于公于私,我都有理由杀了她,而你冷连没有理由横加阻拦!”青筝这一席话说的咬牙切齿。

    “冷某怎会没有理由阻拦?于私,她是我弟妹,是松冉之妻。于公,除掉她是上面给我的命令,而非是给你青筝夫人的。我怎能眼看着你插手我的事情而坐视不理?!”冷连的语气也隐含怒气。

    “哼,看你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煞是好听,依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对她手下留情!不然,早在玉关寺之时你就该将她除去,结果就因为你的手下留情,差点坏了上面的大计!”

    “青筝夫人!你说得太多了,恐会被人听了去!冷某还是那句话,我的事情不必你来操心,还请夫人早点回去歇息。”

    青筝轻笑道:“反正过了今夜,她就只是一具尸体,我又何必怕被她听了去?”

    “看来夫人你是执意要杀她了?那就休怪冷某对你不客气!”冷连的声音隐含杀气。

    “哈哈,对我不客气?还说什么兄弟之妻,我看……明明是你自己爱上她了,却诸多借口说得好听!”青筝笑得森然而又清脆,听得我只觉得五雷轰顶……

    “你……!休得胡言乱语!”

    “你若是不承认,那就让我杀了她,也算是向上面表明你的忠心!”

    “冷某说过,绝对不允许!”

    “杀不杀她这可由不得你!”

    尔后就响起剑与剑纠缠争斗的声音,一声一声震得我鼓膜发颤,直刺到我心底。

    突然间有什么撞到了床榻,惊得我一身冷汗!

    冷连的笑声近在咫尺,“原来床上根本没有人,看来她早已对你心生防备!青筝夫人,你我真是白唱了一出戏!”

    接着是青筝悻悻的声音:“算她命大,又逃过一劫!但冷连你给我记住,下次你若再敢阻拦我,可就没这么好运!”

    “夫人请慢走,回去早点歇息。”

    然后响起关门的声音,随即恢复了一片沉寂。

    我能感觉得到还有冷连的气息,于是依然藏匿着不敢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冷连的声音重新响起:“出来罢,佛予蝶,我知道你还在屋里。”

    我屏住呼吸没有反应,只期望他赶紧离去。

    冷连又说:“出来罢,我闻到了你的香气。一直忘了告诉你,你身上有曼陀罗花的香气。”

    我心头一惊——我身上有曼陀罗花的香气?我怎么从没意识到过?

    而且,我此时身上仅穿着睡觉时的抹胸与薄纱衣,还赤着脚,怎么可能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再加上刚才偷听到的那一番对话,今后对于冷连就更得避嫌了。

    于是继续缄默不语。

    突然,一只手探入帷帐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出去,拽入一个散发浓郁沉香的怀里。

    我惊声轻呼:“冷连你……”话音未落,唇已被他攫住。紧接着天旋地转,被他抱起来压倒在床。

    双手被他攥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得对准他不安分的舌尖一口咬下去,冷连低吟一声,口中漫开一丝血腥。

    他松开我的唇,抬起身来,垂着桃花眼看着我,低哑地说:“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我就坦白地告诉你,我要你!就算要不到你的心至少也要你的身,这样就算上面怪罪下来,我也觉得值了。”

    我瞪着他咬牙道:“可是我不要你!别以为你不杀我我就得感激你,我恨你,讨厌你!被你碰了只会觉得恶心!”

    他嘴角勾起一丝凄然的笑,“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不介意让你更加恨我!”说罢攥着我的手腕又俯下头来要亲吻我的颈脖。

    我慌忙喊道:“竟连兄弟之妻都不放过,你,你禽兽不如!你若是碰了我,王爷绝不会放过你!”

    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冷笑道:“我知道今夜之事你肯定不会让松冉知晓,也知道松冉他根本还没能碰着你!你师父算是再也见不到了,而松冉却不能碰你,你这软玉温香的身子,空在这里实在可惜,不如就由我来好好享用……”

    我刚要张嘴继续开骂,却被他伸手在后颈上点了一下,就再也发不出声来。我伸手又欲扇他耳光,却被他的手半路拦截住,继续攥在手里。

    “虽然听不到你欢爱时的娇吟会很遗憾,但女人有时候安静一点会更可爱……”他轻舔着我的颈脖,一阵酥麻传来,“你若是再乱动,我就只好点了你的昏睡穴然后任我摆布了。”

    他继续向下轻咬吻舔,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我还忘了告诉你……白色曼陀罗花又被称作情花,将它磨制成粉,兑酒之后就是上好的迷药……呵,当初你又何必煞费苦心去买那两包迷药,你可知道,你自己本身……就是最好的迷药……”

    说罢他扯下我的抹胸,抱住我迷乱地舔咬起来,一边还低声喘息呢喃:“你师父莫非没告诉过你,你这身子有多诱人?”

    我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明知道无济于事还是奋力地捶打他的胸膛,他突然从喉中发出一声痛吟,放开我然后直起身去吃痛地捂住左胸。浅紫色的衣襟上有殷红的花朵在缓缓绽放……

    我吃惊地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没有拿任何利器,怎会将他伤成这样?!方才捶打他胸前之时,好像有什么咯硬的东西……

    冷连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带血的胸膛,上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我凝神一看,竟是我莫名遗失的簪梳!簪齿已深扎进他的肌肤,鲜血涌动,不知道有没有扎到心脏……

    他看着我,依旧笑得桃花盛放,颤声道:“这是……沾有你的血的……簪梳……现在又扎进了我的心脏……你我的血……融合在了一起……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分……离……”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去帮他止血?但冷连是我最痛恨的人……趁机再找东西给他两下解决了他?但是……我好像没有恨他恨到要杀了他的地步……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紧捂着胸膛跌跌撞撞地离开。

    冷连这个人,我无论如何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确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不仅没有杀我,还总是出手相救……

    他……他是想表示他爱我吗?但他对我爱……至于深到可以用鲜血来表达吗?

    冷连……他会不会丢了性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