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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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盗(下)

    脚步越走越疾,观乎他的步法,虽是迅速,却沉滞无力,不似武林高手……。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护卫也似训练有素,黑中自然不会高声呼喊,扰了庄中各院的休息。

    半盏茶的时光,身旁的那个人渐渐勉力,眼看要到一处山石,白日见来,重叠湖际,错落有致,乃园林佳品。

    可而今却是前路的障碍,那人缓了脚步,转过头来。

    “是你……”他乱发丑陋,唯有双眸如漆,身上散着草木,口不能言,是那个爱如命的哑哥。

    前有山石,后有追兵,落琴哪顾得上和他说上间,只紧紧地拽着他的手“跟我来”

    双足轻踮,往上掠去,借力之下急步往山石之后奔走,清淡,本算良辰景,只是这般狼狈,也算始料未及。

    她该去何处,回乘风阁,还是逃出庄…….

    庄外水域连绵,另有楚军驻守,只怕还没有走出几步,便会被晏元初搏杀。

    任务未成,牵连甚广,回乘风阁,当务之急只能先回去,假意入睡,那晏元初就是再不顾忌,也不敢入带人搜屋。

    打定主意,观察四周,却涌起不安,此处院落遮避,古木圆柏,分明是山庄中几位夫人的住所。

    乘风阁本属乐竹居,乃是庄南一处胜景,她只顾逃脱晏元初的追捕,那里知道方位已乱,若要趁机回去已断不可能。

    那哑哥倒也不似她这般慌乱,只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往左处而行。

    他喘气甚急,不由分说便撞开了一处院落,将她推了进去,池映月,锦鲤游泳,到处的繁馥郁。

    是三夫人,也是青娘的住所,他居然带自己来到此处,落琴推开他轻喝到“我知道你最信三夫人,但若真被他人发现,岂不是连累了她,不可,我们走。”

    他大力一推,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追兵声音又起,显然已到了此处不远,不能再迟疑了,他握着她的手急写道“我去引开,你进去。”

    “谁,是何人”院中灯火渐染,有侍醒来,听到声响执灯走了出来。

    “啊”深见两个黑衣人立在院中,相互推扯,像是言谈不拢,任谁见了都不会等闲视之,何况侍年小胆怯,这一惊,更是吓垫无人。

    那哑哥急步而上,紧紧地掩住了侍之口,可怜她睁大了双目,那里见过这等阵仗,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你…….”那哑哥深深的望了落琴一眼,便飞奔出去,门空荡荡的开敞,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你回来…….”他好心救她,她岂能让他去送死。

    “月牙儿,回来”青娘立在庭前,身姿亭立,吩咐身后的侍说“快去关门,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青娘”落琴知她意思,心中惦记那哑哥的生死,她知道晏元初的手段,岂能找个无辜作替罪之羊。

    门扉紧闭,先前那个晕倒的侍也被扶了下去,青娘示意她先进去,却独自立在院中。

    落琴心中焦急,而她的话也不能不听,便伸手扯落了蒙在脸上的黑布,一弯腰往内阁而去。

    “三娘可好,方才听到此处有惊叫之声,可有什么事发生?”

    重重的脚步声在门扉外停了下来,晏元初声音朗朗,整个院落均听得清清楚楚。

    青娘示意侍开门,见晏元初一人走了进来,一贯柔雅的说道“我还想问元初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方才侍起驱虫,说看见一个人影往南边去了,是不是庄肘了贼?”

    “不会,我环月山庄固防严密,父亲威慑一方,那里会有什么贼人,怕是侍眼胆怯,三娘受惊了。”

    “但愿如此,你娘一直怕黑胆小,栖凤阁就在旁边,你该去看看。”

    “多谢三娘提醒,既然无事元初告辞了。”他望了望四周,拱手施礼,便快步而去。

    “将军,方才奴才分明听到是此处传来的声音。”

    “听到又如何,三夫人的住所能说搜就搜?”晏元初满腹狐疑,经过栖凤阁犹豫了片刻,便拂袖而去。

    护卫们紧紧地随着,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而来,俯身便拜“二少爷,贼人抓到了,已押到正气堂。”

    他俊容一变,挑眉说“好,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厉害人物。”

    人声散去,黑回复宁静,环月圆满,重来一片安逸宁静。

    “你怎么如此莽撞”灯火下青娘忧心的看着她,替她换了衣衫,将那黑衣收妥。

    “他会怎么样?”落琴心中始终记挂那哑哥,听到院外无声,越发的不知所以,秀目含愁。

    “月牙儿,元初并不想声张此事,你看,他什么人都不元动。”

    “青娘的意思……”

    ‘庄主不在,元綦也不在,若他轻易让贼人进来,既是无能又要受到重责。

    试问一个心高气傲,从小不肯落于人下的人,会怎么处理?”

    “暗中处置,越少人知道越好。”顺着青娘的话,不难揣测晏元初的心思。

    “是,那哑巴难免会受皮肉之苦,但也不至于丧命。”

    “他是无辜之人,真正该受苦的人是我。”落琴一直良善,那哑巴已身有残缺,岂能再为了她受皮肉之苦。

    青娘抚着她的秀发,此番温柔如清风一般,抚平她不安的心绪“傻丫头,我知道你是个善心之人,但…….宗主事不可坏,大局为重。”

    “见死不救,我……”她猛然立起,径直外室走去,只听身后“咚”的一身,那青娘已跪在地上,神凄然.

    “青娘,你为何……你”落琴将她拉起,神不信。

    抬头望着落琴,幼年教她习舞,知道她的脾,她温柔伶俐,偏偏也有固执之处,而今长大成人,善与恶在心头自然明白分晓。

    “青娘求你,大局为重,他熬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日日都睡不安寝,就是想着报仇。

    他对无双青成要求严苛,其实心中并不忍,只为他们能尽快长大,学好本领,为西莫报仇,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心肠没有这般狠,没有……

    救人事大,复国更重,若你不答应,青娘我便常跪不起。”

    听到此言,心中更酸涩难当,这个青娘,满口满心都是玄天宗,都是季成伤,仇恨滔天,他被蒙住了双眼,那里还有半分情感。

    他大概早就忘记她了,忘记这个善良的子,如此深情如此维护。

    跨出去的脚步,慢慢的收了回来,因为懂得,所以珍惜,她们同病相连,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只因为,这一切都是甘心情愿。

    “起来青娘,我不去,我不去。”玉容带愁,泪蕴蕴的,将她扶起,见她身子摇摇坠,便紧说道“你怎么了……”

    青娘听她开口不去,抬头微微一笑,迸发了眩目的丽“我没事,天儿热,气喘不止,是旧疾了。”

    反手搭上了她的脉,被她轻轻挣脱“月牙儿,趁着此时快回乘风阁去,元初他心思尚细,若是少了个郡主,你岂能自圆其说。”

    她说的没错,三儿的麻药只能支撑三个时辰,若是醒来,她还未回,自然是个天大的破绽。

    “回去吧,不用担心我的身子,环月山庄好医好药,比外面强过许多,他大业未成,我岂能死了,我要留着这条命,看他如愿以偿。”

    无边,方才的紧张慌乱换来了急急的脚步,乘风阁就在眼前,乐竹居的竹也挺拔如旧。

    她腿脚一软,推门进去,厅堂上三儿还在沉睡,一切都是她出去时的旧貌,她脱险了,可那个哑巴,会如何?

    军中有的是教训人的酷刑,晏元初深谙此道,绝对不会对他手软,那墨紫早谢,却依然碧枝满目。

    折腾了一宿,她无法入睡,便拿起笔来,一字一字的手书,思绪纷乱不知写些什么。

    季成伤,笔墨尤浓,心中没有敬只有恨,他的一腔仇恨,不仅累了无双,累了青成,还有如此善良的青娘。

    晏九环,他到底是善是恶,为什么表面看来如此的端正凝然,态度和蔼,让人心生敬重?

    聂无双,她的师傅,她倾心所爱,而今却形同陌路,触手难及。

    冷临风,泪水蕴湿了宣纸,心中泛起无力之感,原来她也是这般软弱,丢了笔,呆呆的望着。

    仿佛看到了他爽朗的笑,他真心对她,若往后知道,玄天宗有这般图谋,不知还会不会与往常一般。

    墨侵染成,一笔一划写满了整张,在烛火下焚烧,透过一瞬灿烂的光晕,竟然看得太多的无奈与不甘。

    她枯坐呆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渐亮,那三儿已推门进来,低声说“郡主见谅,小婢我睡死了,怎么,郡主难道一未眠?”

    “昨起来睡不着,便坐坐。”

    “我给郡主打水洗脸。”回过神来,见她忙碌的身影,指着墨紫低声说“这株恹恹的,去请匠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三儿知道她极重这罕有的名种,也知这一直由哑巴匠料理,便点了点,掩门出去。

    落琴走到窗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用手抚过墨紫,不叹道,哑哥,我让三儿去问,晏元初就不便藏着你,我定会救你。”

    一慌乱,让她无从细想,而今思路清晰,不由自主的想起小阁中见到的那一幕。

    如此震动,到底是什么?哑哥该看到,晏元初若上去也该看到,那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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