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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无双在前,落琴在后,从山顶下至山腰,不过一炷光景,无双轻功出神入化,落琴不有点勉力,等停下,她已是娇喘吁吁,便挥了挥手,靠着大石滑坐了下来。

    “照你这个样子,我们就是找到天亮都未必找得到。”无双言语没羽备,端着好笑,温柔的看她。

    “什么稀罕东西,我就不信,今一定找到它。”落琴将长发挽起,用丝带缚好,看着无双说。

    “七桑,如桑叶大小,一枝七叶,故而蝶,茎为红,叶为绿,混入草中,本来就难找到,稀罕的是它只在晚才开,可治心虚气滞,乃安神补气之上品,用清水煎服,配以天麻,甘地,不可与黄鱼同食,你可记下了。”无双教她医术自然有自己的方法,边学边练,好过照本宣科。

    落琴领会的点了点头,远见那星月蒙蒙,奇烂漫,不拍手而起“师傅常说,别有洞天,原来间粹里看来,更是不胜收,好漂亮。”

    无双见寂静如庭,星辉朗月,确如她所说,便点了点头。

    “师傅,你看,是不是这个?”落琴一雀跃,无双顺着所指,见那陡壁边,果然草木繁盛,其中那几株红茎绿叶,不是七桑是什么。

    “小心”话还没有说出口,落琴已急步奔去,一手摘下七桑,回眸一笑,朝无双摇了摇手。

    无双见她无恙,心头一松,俊眉挑起“回来,太危险了。

    落琴被他一说,才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脚已至山腰峭壁之上,往下看,清风空荡,镜湖一览无波,纵然景,不免有些胆寒。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腿一软,心中大喊不妙,闭上了双目,暗自提气,可未曾料想,下一刻,自己已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双借力将镰刀挂于山石上,一手紧紧抱着她,二人立时脚底生凉,飘飘坠。

    “别松手”落琴听罢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无双,素面苍白,不敢轻易移动,可裙衫飞舞,让人心怀胆寒。

    无双的手丝毫不敢松,看着落琴的面目,知道她胆怯,柔声安抚“闭上眼睛。”

    他身上的草木清新之气无比熟悉,此时眼眸沉静如水,有一份炕分明的神采,落琴点了点,手拽的更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来都信他,一如当初。

    无双脚步轻踮,借山石之力,施展纵云梯之功,鬓发轻舞,风急而不止,二人仿佛化羽成仙。

    落琴心中欢喜,哪里顾得凶险,突然身形一震,脚下踏实,睁开眼,竟和无双一同站立在山腰的突兀之处。

    “师傅”落琴低唤。

    “别怕,虽然纵云梯力不可达,但总比方才要好些,看来我们要另辟蹊径,否则寒风冷,非生生冻死在这里不可。”

    落琴向上看去,山势极高,耸入云霞,十年来,上思月崖赏月,不过寻常,可是在这样的处境下仰视于它,方觉得角度不同,可看也的绝然不同。

    无双的手没有放开,观察崖壁走势低声说“山势高峻,两边无攀附之物,若冒险上去,怕你我师徒今天要把命丧在此处。”

    落琴知他奇才,当世少有,虽身处险地,有他相伴,心中没有丝毫紧张之感,恰又见此处景独特,更胜往日所见,不欢颜道“若上不去,就留在这儿好了,大不了与仙人为友,倒也自在。”

    无双笑她孩子气一般的傻话,侧目相看,她此时光华,满天繁星,都比不过她耀眼,那心怀深处蠢蠢动的异样之感又起。

    暗压了下来,和缓了心神,紧紧的拽了落琴的手说“浑话,我们必须要上去,你看这紫薇北斗,怕是三更已过,落霞山本在边郡,漠北之风若入汁,必须要从此处过,若等到天明,那时候便真的可以与神仙为伴,难在人间了。”

    落琴身子一颤,方才惊心动魄尚不觉得,现下才知自己衣衫单薄,架不住这北去之风,人瑟瑟发抖。

    无双见往上不行,便往下看,湖如明镜,心中有了计较,回头看落琴,怯怯的,便朝她一笑说“既然上不去,那我们就下去,拉着我,别放手,入了水,要屏住呼吸,若有幸,我们可无恙,我信天意,你呢?”

    落琴似被那笑容蛊惑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坚定的说“我不信天意,我只信师傅。”

    聂无双心仲无迟疑,屈身平稳,持住落琴的腰,双足踏出,一路借力而下,待到距镜湖不过十米之高,便纵身落水,湖面平静瞬间打破,惊起一片水。

    落琴蒙蒙的转醒,头疼裂,天渐朗,她挣扎的站起身来,才想到自己身在何处?师傅呢?

    “你醒了”落琴转过头去,见无双正靠在山石之上,潇湘的竹柄轻轻叩击手掌,发出单调的声响……

    “这是哪?”落琴问。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在落霞山北,衡骊山脉谷底之中,这里不错,挺。”落琴顺着无双指的方向,见镜湖呈铜镜之形,暗嵌在山谷之中,四周皆是高峻山石,红枫成影,如泼墨山水,不由一怔“师傅,我们脱险了。”

    无双点了点头,眉头微皱,玉面寒霜“说是脱险了,也可说是没有脱险,我查看过了,四周没有出路,这谷天然形成,竟与世隔绝。”

    落琴心中一沉,知他慎密,这里风景虽妙,却也不能当饭吃,虽如履平地,实和没有脱险一样,心中难过,喃喃的说道“若不是我,只顾着那药引,怎么会……”

    无双收起竹笛潇湘别在腰间,一边安抚落琴“天无绝人之路,怨天怨地怨自己,还不如事在人为。”落琴点了点头,不顾湿衣身重,跟着起来。

    在这里说话,有天然形成的回声,一阵响亮过一阵,她见着有趣,不由得大喊,顿时,此音未消,彼音又长,响彻整个山谷。

    “好玩,若能长久待在这里,有衣有食,和师傅二个人,自是最好。”无双见她拍了拍身上的衣衫,一派天真,心头不由的一松,随即而来淡淡的失落,带上眉梢。

    此时朝阳正起,满满的匀金,山谷渐渐的大亮,落琴的发髻上,斜插着几叶红枫,如此狼狈,却别样的妩媚。

    落琴丝毫不觉异样,上前携着无双的手,师徒二人,借着光亮,沿着山谷走势细细的查看,一圈走罢,正如无双所说,山谷环绕,没有任何出口。

    “看来,我们想出去,只能变成鸟,会飞才成。”玩笑话未免沮丧,落琴双手一摆,有点无奈。

    无双双目一一掠过,无一处有踪迹可寻,心头一黯,难道真的要长困此处不可?可身边暗涌动,不觉有个奇怪的念头,若真长久呆在这里,只有他和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日至正午,阳光顶头而照,落琴见二人身上的衣裳已大干,舒爽多了,就寻野果来食。无双依旧绕湖踱步,低头沉思。

    落琴取来野果,身子往山石上一靠,突然一空,整个人陷落了下去,无双看得分明,飞身过来,紧拽落琴之手,无奈不敌下坠之力,被她一带,也跟着落入一片黑暗之中。

    二人紧紧的拉着彼此,感觉顺着水道而落,耳边都是哗哗之声,越来越大,可身上却还是干的。

    落琴心中惊惧至极,此番遭遇可谓平生未经之事,一动也不敢动,还好有无双手上传来的温暖,生生不息。

    突然间,水声更急,霎时光亮起来,随着一声惊呼,落琴无双,重重的摔在了青石板之上,抬眼看来,晴空如洗,繁无尽,流水不息,还有两间一阁的竹房,隐没在绿茵深处。

    “师傅,你看,七桑”落琴回过神来,惊讶的指着眼前的一片,绿叶如碧,红茎似火,数目之巨,令人啧舌。

    无双起身,心中疑惑,这里景致如此妙,比山谷更佳,难道他们得天庇佑,已出了谷外,侥幸得以生天?”

    “好一处幽静的所在”落琴不顾无双心中暗涌,只瞅着那竹屋不放,既然有房子,必然有人居住,当下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无双怕有变故,只能紧紧地相随。

    打开竹舍的门,落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见里头尘灰满布,蛛网蔓生,心中失望,无双温柔的手落到了她脊背之上,轻轻地拍打“长净有人住了,只不过是一间闲弃的屋子。”

    “有琴”拂开灰尘,才觉得此屋布置甚雅,二人见藤架上放着一柄黄梨木的古琴,看上去沉厚精致,落琴不识,转头看向无双,见无双目光闪过异,不由问道“莫非这还是大有来历的?”

    无双走上前,抚去琴上覆盖的灰尘,信手一拨,清越之音,言语难述,竟然好过平日里自己珍爱的“沉墨”。

    “《太古遗音》迂,怕是—响泉”纵然心中奇怪,他的面声音依然和煦。

    “响泉?”落琴不解。

    “琴长三尺,中嵌有沉木制的抚珠,最难得是声音清越,世所难求,比拟流水清泉之声。”无双赞道。

    “这么稀罕?”

    “古经记载失传已久,虽比不捣落琴,也可称得上是举世难求的宝物。三十年前听说有人在西莫见过,终究也是人云亦云罢了,可它竟然在此处出现”

    无双转回头,打量室内陈设,眼眸停留在竹门疏离之上,那门扉紧闭,架上一盆兰,枯萎凋谢,残败至极,可细细打量竟是贵胜黄金的“泪珠”,心中惊骇,不由将之前种种串联起来,苦思不得其意。

    “别动”无双见落琴要上前动手,忙喝住她,自己则走到架边。

    “这也有来历?”落琴又问。

    “黄金百两容易得,泪珠一株也难求,难种,难活,难得。”无双仍然赞叹。

    说了琴,说了兰,落琴这才觉得其中玄妙,秀眉紧蹙“依师傅所言,方才那琴难得,这儿也难得,那主人怎么舍得就这样弃之而去?”

    “进去看看”无双率先推开里门,霉晦之气比外间更盛,摆设倒也简单,竹格透过阳光如缕,红绿难辨。

    案几上沉木之笔,灰白之墨,落琴不识,无双却越看越惊心,一边说道“制笔之术,江南最好,一般取自青竹,无人会用如此好檀来制。”抚开灰尘,将口中说的笔拇,一一细看惊道“竟是雪貂。”

    “何为雪貂?”落琴睁大了眼睛,也炕出什么名头来。

    “雪貂乃灵物,毛皮最好,最难猎杀,这笔竟然用雪貂毛所制,矜贵不在其价,而在其意,除了这个还有那砚。”

    “那砚又如何?”

    “看似沉,拿起却轻”落琴从无双手中接过砚来掂了掂,果然轻如竹器。

    “别小看此物,是西域日穹山上的云石所制,没想到这小屋看似简单,却如此不凡。”

    “师傅你看,那绊。”八宝格上,尽是书卷,大多秽溃不堪,落琴见一张素笺夹于两书之间,便取来,交予无双,一同相看。

    新樣梳妝巧畫眉,窄衣纖體最相宜;一時趨向多情逸,小閣幽窗靜弈棋。

    “好,好字”无双边看边赞,笔触浑然大气,出自男子手笔,若说书法行笔之道,虽没有旁人比较,落琴也见过不少名人名作。

    聂无双教她十年,她已是此间顶尖人物,可想无双之能,可双手作画,翩翩成舞,他能真心说好,可见这笔触世间少有。

    “还有画像?”落琴抬头,招呼无双去看,帏边悬着一幅画像,之前并没有注意,现在看来,仿佛只有这个角度才能看个分明清楚。

    画卷成黄,笔墨虽淡,却栩栩如生,一个宽袍长襟的男子跃然纸上,神采如风,身姿如竹,那一双眼仿佛活了,看透世情,别有傲然,虽如此,笑却凝结在唇边嘴角,竟然大有温柔之。

    落琴看的目瞪口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书上所说果然城不欺我,今日方才知道,还有男子风姿如此,儒雅和凌厉浑然天成,尊贵和随意形而一体,连无双都输于那份成熟无拘的仪态。

    落款上,纤纤几笔,蕴秀淡雅,书写“大成二十年五月暮,赠二师兄聊以自娱。”题名为—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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