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雷靡点点头道:“王伯战无不胜,攻破一座小城,自然是一定的!”
但忽雷靡心中,却暗暗的警惕了起来,他明白,稽善这是在向他炫耀匈奴人的攻坚能力,稽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他和他的族人,赤谷城并不能阻挡匈奴军队。
忽雷靡叹了一口气,他父王修建的赤谷城,在本质上与沮阳城并无二致,甚至在许多方面还不如沮阳城。
譬如说,汉国人的强弓远远的超越了现在所有草原民族使用的强弓,至于硬弩……到目前为止,草原民族还没有哪个可以大量复制出那些汉国人制造的强大弩机。
但是,在有坚城为依托,并有强弓硬弩防御的情况下,匈奴骑兵却依然可以找到漏洞,并加以利用。
若是换上赤谷城,忽雷靡实在想不出,以乌孙的人力和物力除了乞求长生天的庇护外,他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赤谷城的陷落。
忽雷靡打了一个战,他忽然明白了,稽善把他带来汉国,并不是处于培养他的好心,而是要震慑乌孙,打击乌孙人的信心,以将威胁消灭在萌芽之中。
他的眼睛看着稽善,发现这个老家伙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稽善丝毫也不掩饰他的真实想法,他对忽雷靡说:“大草原,只能有一个首领,那就是大匈奴!乌孙,永远都是大匈奴的好儿子!”
他的大手,用力的拍击在忽雷靡的肩膀上,嘴中得意的大笑着。
忽雷靡的嘴角一阵抽筋,他的眼睛平淡的迎上稽善那双闪烁着疯狂与杀戮的血红眼睛,他低着头回答:“是的,如长生天的意愿,大匈奴永远是大草原的主人,一如尊贵的右屠奢王,永远是我忽雷靡的王伯一般!”
忽雷靡回答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要让一个有自尊的人,承认自己是别人的干儿子,或者看门狗,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世界没有人会愿意做奴才,他忽雷靡也一样。
但是,尽管忽雷靡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乌孙正是匈奴人养的一条狗,到现在为止,乌孙王国根本不具备任何抗拒它的主人的能力。
假如匈奴人愿意,他们随时可以把乌孙人消灭,然后把那条狗变成车师,变成大宛,甚至还可以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部族。
匈奴人有这个能力这样做。而乌孙,只能忍辱负重,任何不理智的行为,都将导致灭国。
“哈哈哈哈……”稽善忽然神经质一般狂笑起来,他口中浓烈的酒臭味道喷到忽雷靡白净的脸上,忽雷靡那双乌孙人与塞族人混血后遗传的蓝色眼睛,冷静而理智的看着喜怒无常的稽善。
“忽雷小王,我希望你记住今天晚上的话!”稽善看着忽雷靡,他大声的说:“把它牢牢的记住,刻在大脑里面,把它告诉你的族人,并且诚实的遵循它,认真的履行大匈奴给予乌孙人的义务!”
“当然!”忽雷靡淡淡的说。
然后,稽善头也不回的走下了这个小山,他的笑声传到忽雷靡耳中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恶心,却又那么的现实。
草原上,从来都是这样的,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规则。
匈奴人今天强大,所以它可以为所欲为,对任何一个他想要鞭打的部族,肆意凌辱。而乌孙人弱小,所以只能承受匈奴人的凌辱与欺压,却不能有丝毫的反抗……
华鹰带着他的人马,藏身在这个黑暗的山谷之中,他们匍匐在草丛中,静静的听着风儿的呼啸与各种生物的喧闹。
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天空中的星星都渐渐暗淡了下来,一阵风刮过山谷上的树稍,带起几片落叶。
华鹰的耳朵,死死的贴在地面,他在心中祈祷着匈奴人快一点来。
忽然一阵震动,从南方的山上传来,在黑暗中,华鹰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鱼儿终于咬钩了。
“注意隐蔽,别发出任何声响,匈奴人来了!”华鹰对他的士兵们说:“属于我们获取军功的时刻来了!”
士兵们的脸,涨的红通通的,即使在黑暗之中,华鹰的眼睛也可清晰的看到那些年轻的,充满了朝气的脸蛋。
华鹰知道,他们都是太子培养出来的亲卫,将来前途无量的羽林卫。
本来,他们是不必出战的,也没有人敢让他们出战,但是,这些年轻的羽林们坚持要求出战,而且理由也相当充沛:他们大多数人,能讲一口比较流利的匈奴话,这样便于伪装。
但愿泰一神保佑这些的年轻的战士,能够活着回到长安。华鹰闭着眼睛,暗暗的祈祷着。
匈奴的骑兵,就如同旋风一般,从山谷前的小道,急弛而过,他们的马蹄声将地面震的轰鸣做响。
远处的沮阳城,从黑暗中被惊醒,远远的看去,城头上仿佛乱成了一团,无数的火把在黑暗中燃起又熄灭,城头的惨叫与呻吟声不绝于耳。
华鹰咬着嘴唇,静静的看着,他明白城头上的守军,看上去人数很多,但实际上其中有实战经验,并且可以与匈奴骑兵单对单对战的士兵,根本不足一千人,其余的统统是民兵甚至是之前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农民。
那些朴实的人,在用鲜血与生命,完成他们的使命。
这个牺牲是值得的,匈奴人将被今天晚上的战果与成绩所麻痹,他们会丧失应有的警惕性,从而给华鹰他们创造出偷袭的机会。
又有几个火把从城头上,掉到城下,凄惨的呻吟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华鹰闭着眼睛,不忍再看。
终于,一队匈奴骑兵开始返程了,从他们肆意的笑声与轻松的神情来看,他们非常满足今天晚上的战果。
“那些汉奴今天晚上被吓坏了!”隐约中,华鹰听到这样的粗鄙话语,他的眼睛看了看后面,等到确认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第二批匈奴人返程后,他悄悄的挥了挥手,带着自己士兵,牵着马从山谷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