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汉军队一样,右贤王的主力,同样对大汉军队的特点非常了解,他们将营地,都扎到了沮阳附近的制高点,并不急于攻击,他们需要等待后续后勤兵的到来。
“不止一个万骑啊!”叶武安看着那些漫山遍野晃荡着的野猪尾巴和老鼠尾巴叹道。
很快,事实就证明了他的猜测,在沮阳城的对面,匈奴右贤王的王旗,从地平线上出现。
“右贤王真给面子,竟然亲自来了!”叶武安摇了摇头,想着……
“大王,我请求担当攻城先锋!”左大当户,兼万骑呼衍于兰,匍匐在地对稽善说:“呼衍部落,请求长生天保佑的右屠奢王,给予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大王,事实证明,呼衍族的狼群,已经忘记了怎么捕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一旁说:“他们怎么可以承担起攻城先锋,这个只有最勇敢的部落才可以获得的荣誉?”
呼衍于兰回过头去,就见他的死对头,右贤王帐下的右大将须卜呼亦匍匐到地上,他说:“请长生天保佑的大匈奴右贤王大人,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真正的战士!”
“右大将,你这是在污蔑!”呼衍于兰怒道:“你可敢与我一赌?”
须卜呼横了他一眼,回道:“如何不敢?”
右贤王稽善看了看这两人,其实他清楚,这两人这么争执并不仅仅是为了恩怨,更多的是为了利益。
根据匈奴传统,担任攻城先锋的部族,在城破后,有权利分享城中所获得的战利品的一半。
而沮阳是匈奴军队目前所能攻击的最繁荣的城市,这座汉国的郡治大城中的财富,至少可以令一个部族,兴盛好几年。
而无论是呼衍于兰,还是须卜呼,他们都是下一代各自部族族长地位的有力竞争者,大草原,从来都是只承认胜利者,而忽略失败者的地方。
而可以想象,当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带着大量财富回到草原时,那么,毫无疑问,他将获得大量的支持,进而甩开其他竞争者,成为匈奴最显贵的贵族之一。
稽善看了看两人,他的眼睛转了一圈。呼衍部落的主要牧场都分散在他的治下,他帐下的大量官员,也皆来自于呼衍部落,而须卜族这些年虽然屡屡向他表达善意,但是,他们的根在王庭,主要牧场也在王庭。
稽善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抛弃自己的根基呼衍部,选择须卜呼。
“左大当户!”稽善说:“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由你部担任先锋……但是,你给本王记住,本王要看你的战士,登上沮阳城的城头,假如你没有做到的话,那么本王以后都将不再给你机会!”
呼衍于兰亲吻着大地,发誓说:“如您所愿,尊贵的右贤王!”
然后,他转身出了右贤王的大帐。
“右大将,不必灰心!”稽善安慰着失落的须卜呼说:“汉国有的是好地方,等本王的大军打到蓟城,本王答应你,那个机会必定留给你的部落!”
须卜呼听了,也只好点点头道:“多谢大王!”
其实,他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也清楚只要稽善没有糊涂,就不可能选择他,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目的,其实也就只是表现一下,让某些人能够知道,他须卜族与呼衍族的仇恨依然在延续。
这样,才是一个部族,在草原上生存的基础!……
“大人,他们过来了!”一个站在高处的侦察兵对着已荣升为屯长的韩离说。
韩离赶紧站起来,爬上城墙,看着那股从匈奴营地宣泄而下的骑兵洪流,他举起手说:“全体准备!”
很快,两百多名精锐战兵和三百多刚刚武装起来的民兵便爬上了城墙。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整个沮阳的壮丁就那么一点,不可能一次投入所有的兵力来守城,所以,叶武安,把战兵和民兵混合到一起,组成几个轮流防守的集团,以此达到坚持下去的目的。
也幸亏沮阳城并非一个大城,它在建造时,只是以县城的标准进行建造,后来才改为郡治所,所以,城池并不大,五百多人一爬上城墙的这一面,就立刻把那里填满。
有经验的弩兵,开始将他们的巨盾树到前面,以此来防御匈奴骑兵的弓手袭击,保护自己的生命。
匈奴骑兵,开始在距离沮阳城北门一里的地方下马,然后,在大量抬着用牛皮蒙好的木板的后勤兵的身后,小心的靠近沮阳。
说起来是很好笑的,匈奴骑兵,在攻坚战中,通常沦为了后勤兵的保护者,攻击坚城,匈奴只有三个手段,或者蚁附,或者想办法撞开城门,或者靠工具把城墙挖塌。
蚁附攻击,伤亡是很大的,特别是在一些有重兵保护的小城市面前,通常情况上,大汉国的强弩硬弓,会令匈奴人后悔这样做。
而撞开城门是最有效,也是伤亡最小的办法。今天,匈奴人便是选择首先尝试撞击城门,几十个奴隶,抬着一根巨木,跟在大军的后面。
只要匈奴弓手压制住汉军弓弩兵,他们就会迅速冲到城门下,用那根巨木把那扇城门撞塌。
“绝不能让他们靠近!”韩离看着那跟巨木,立刻就猜到匈奴人的意图,他回过头,对城门处的士兵说:“你们注意些!”
然后,他把眼睛,重新看向了匈奴人,计算着他们与城墙之间的距离。
由于那些举着木板的匈奴后勤兵的存在,他需要等到匈奴人进入了弩箭的俯冲射程时,才可以进行攻击,否则,匈奴人的后勤兵,很容易用那些蒙了牛皮的木板,阻挡住大部分的攻击。
而对于沮阳守军来说,他们必须珍惜自己的每一发弩箭。
看着这个情况,韩离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着,要是沮阳城的城头,有一两台弩车,那该有多好!
可惜了,守城巨弩的制造技术,在战火中失传了,自战国后,那个曾经在城头上傲视敌军,一箭便可射至数百步,连穿数人的强大武器,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
“射!”当匈奴人刚一进入距离城墙四十步的距离,到达护城河河边,韩离就立刻发出了命令,他明白,绝对不可以让匈奴人将护城河在今天就填上,否则,那将给明天的坚守带来严重的危险。
如同蝗虫一般飞起的弩箭在短时间内,便连射了三轮,守城的士兵,几乎是人手三把装好弩箭的弩机,他们并不需要太过严格的瞄准,只要确定了敌人的大概范围就可以。
总之,近两千支弩箭,在十来个呼吸间,便覆盖了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区。
即使是匈奴人人举着木板,将自己保护的毫无缝隙,亦根本保护不了他们的生命,在五十步内,强弩在俯冲后的强大冲击力,足以将一头野牛掀翻。
因此,尽管很多匈奴人,都对此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他们几百人站在一起,将木板排成一体,企图靠群体的力量规避攻击。
但是,他们不可能做到完美无暇,通常,只要一个人承受不住,那么整个防御阵形就崩溃了,接着第二波的弩箭攻击,就足够夺去他们的生命。
三轮之后,至少有三百多匈奴人,在攻击中或死亡,或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
但是,这些伤亡,根本就不可能令任何一个匈奴人,感到半点伤心或者心疼,因为,在最前面的,都是奴隶兵,是被列为比牲畜更低级的工具。
所以,在匈奴人眼中,用几百个工具,换取汉人火力出现一个空缺时间,是值得的。
趁此机会,在后面的匈奴战兵,迅速把自己大弓弯起来,他们学着汉军的样子,排成三排,准备轮流攻击。
韩离大叫不好,连忙令人准备拉弓压制他们,但是,匈奴人实在太多了,足足两千多匈奴战兵,在并不算宽的沮阳城,护城河前,排成三排,他们人挤人,在缺乏覆盖火力后,汉军的弓手,根本无法压制住他们。
“射!”一个匈奴千户大喊着。
第一排的匈奴弓手开始,松开了扳指,密密麻麻的长箭飞向天空。
“完了!”韩离看了看弩手在装填工作,现在,还需要一息时间,他们才能完成装填,然后攻击。
可是,匈奴的攻击,势必会越来越猛,城上的防御力量可能压制不住他们。
但是,出乎韩离的意料,这些射出的箭,似乎力道有问题,它们最终甚至没能到城墙边,就纷纷落地了。
“怎么回事?难道匈奴人,没吃早饭?”韩离不解的想道,他已经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匈奴的第二波攻击已经将要开始了。
不过,弩手也在这时完成了装填。
“准备!”几乎是同时,两边同时喊了起来。“射!”
噗!城墙上的蝗虫再一次开始了死亡攻击,那如同的蝗虫般的强弩,密密麻麻的冲上半空,然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匈奴人而去。
而匈奴的第二排大弓手射出的箭,与第一次攻击遇到了相同的命运,它们中的许多,在射出之后,甚至立刻就出现了疲软的状况,跌跌撞撞的飞行着,然后在城墙下落了下去。
而大汉的弩箭却毫不留情的夺去了至少两百人的生命。
“我知道了!”韩离看到此景,他猛的想到了一个常识,他大叫着说:“匈奴人的大弓,肯定没妥善保存,昨天那场大雨,使得他们的弓受了潮……这些白痴,他们难道不知道,每一把强弓,在遭遇了阴雨天气后,都必须用石灰盒装起来,放在干燥处?”
“趁他病,要他命!”韩离看着那些惊慌的匈奴人:“撅张再次准备!”
五百多把刚装填好的强弩再一次瞄准天空,这一次,他们可以把射程调整到六十步了,因为那些匈奴正在准备撤退。
然后,蝗虫再一次呼啸着洗礼匈奴人的撤退队型……
西汉的弓弩,有非常严格的养护规定,而匈奴人似乎没有,即使有,他们去那里找石灰吸收潮湿的水分?而无论弓弩,一旦受潮,威力和射程就会减少几乎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