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卫螭的字给旺财的打击太大了,连笑都忘了,卫螭正好在那里抓耳挠腮的想呢,抬头看见旺财的表情,脸一虎,眼一瞪,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旺财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去。
好不容易等卫螭写好,封了之后叫那驿站官员过来,千叮嘱万交待的让他把信送出去。为了让送信的驿差能见到人,卫螭翻遍身上,唯一能算得上信物的就是脖子上挂的那根儿金链子,栓着结婚戒指的。大男人家不喜欢戴首饰,平日手上连个扳指都不戴,更别说玉佩什么的。虽说根据习俗、礼仪之类的,卫螭都应该戴几个玉佩之类的,但是这厮不习惯,男人嘛,有些丢三落四的,已经掉过好几个玉佩了,后来,谢玖也绝了给他戴玉佩的心思,就算是巨富之家也撑不住一天丢三四个的,也就随他去了。
再加上当时被绑的时候,正好是出恭之时,还是在茅厕呆了半晚上的那种,更不会带官牌之类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把金链子贡献出来,郑重的叮嘱再三,不要弄丢了。才算是消停。
做好这些,众人留在驿站歇息,明天早起再接着赶路。话说,在船上吃啥都不方便,多是些干粮之类的东西,唯一吃了一顿鱼汤,那还是送汉王府的侍卫们上岸地时候,船靠在岸边做的。能吃上热食的机会很少。
在船上晃了十多天,下了船之后,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晃荡,站都站不稳,卫螭身体素质一般,这么多天,又累又难受,再不好好休息一下,恐怕就撑不下去了。姜瑞也看出来卫螭的身体比不上他们,主动配合着在驿站休息一晚。卫螭晚上的吃食是粥,实在是在船上吃得胃难受,得将养一下。
晃晃悠悠的过了那么多天,终于有了个地儿可以睡个安慰觉,虽说驿站的条件也不算好。甚至连床都没有,就是打个地铺,但也比船上好。奈何卫螭在船上摇晃惯了,居然还睡不着了,恨得厮连连暗骂贱皮子,条件好了还睡不着了,真是没有享福地命。
睡不着干脆起来去外面走走,在船上根本没法儿好好走走,如今上了岸,正好在地上好好走走,适应一下,明天又要开始骑马了。想起未来那可说漫长的旅途,卫螭就觉着屁股隐隐疼了起来。把换下来的旧衣服拿了垫在台阶上,一屁股坐下,仰头望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出神,脑袋里盘算着等替姜瑞他们求得活路之后,他就好好在家里修养,以后不到迫不得已。再也不出门了。出门的日子太苦了。
“卫大人也睡不着?”
正出神呢,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卫螭被吓了一跳,从地上蹦了起来,转头一看却是姜瑞,想起他的再三隐瞒,心中有些小怨气,很干脆的道:“大半夜的,不要突然打招呼,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说完又自顾自地坐下。姜瑞无奈的无声苦笑,学着卫螭也一屁股坐下,一起抬头望着月亮,问道:“卫大人为何事睡不着?”
卫螭翻了个白眼儿,咋这台词听着这么像小白脸搭讪美女的台词呢!扭头看看他和姜瑞,两个大老爷们儿,说这种台词太让人恶心了。卫螭很干脆的道:“在船上摇晃惯了,突然睡到不会摇的地儿还睡不着了,就出来坐坐,姜将军呢?为啥不睡?为未来担心,还是为别地?来,大晚上睡不着也没事做,咱老大爷们又不可能对着月亮抒情,还是聊聊天比较好打发时间。”
姜瑞笑笑,没有回答。卫螭皱起眉头,道:“我就对你这个作风忒有意见了,啥事都是笑,也不说,自己憋着舒服么?我听说军中的爷们儿可是粗豪得很,你这样的去了,可是会被排挤、冷落地,到时候可别怨人家有眼不识泰山,这人有才华吧,不能总藏着掖着,你要找机会表现出来,如何与人交往,这也是一门学问,你学好了,做好了,做事也方便不是?如果你连简单的、普通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怎么去做将军?其实我虽然没当过兵,但我倒觉着这当官的也就是一门处理人际关系的学问,你觉着呢?”
姜瑞愣了一下,眼中若有所思,想了一阵,郑重向卫螭行礼,道:“多谢卫大人指点,解开了末将心中疑惑。”
卫螭无语,随口说说而已。见卫螭表情古怪,姜瑞又是一笑,道:“末将自幼孤苦,养成的性子坚忍严肃有余,灵动活泛之处不足,生性沉闷,不善与人交往,就如卫大人所说的一般,在军中一直受人排挤,郁郁不得志,只觉报国无门。之后,遇上了汉王,得汉王赏识,把我要去做了汉王府的偏将,但情况并未有所改变,该受排挤的还是那样,如今想来,原因却是在我身上。”
卫螭见他说起往事落落寡欢的样子,愣了愣,平日看惯了他一副淡泊明志,莫测高深地样儿,突然间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惊讶,不由笑道:“这有啥好奇怪,每个人的性格问题呗。你的经历影响或者说造就了你的性格!我告诉你,有门叫心理学的医学就有研究这个的,你想了,你小时候,你父亲带着你艰难生活,男人嘛,再细心也不可能比得上女人那么会照顾孩子。两个一大一小的男人在一块儿,估计你父亲也不是什么热情开朗地人,在他影响下,你找不到人说话、玩耍,自然也就慢慢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没办法,这是客观事实造成地,但是呢。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你得让你去适应你所处的环境,而不是让环境来适应你,知道吧?”
姜瑞喃喃地念道:“让我去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适应我?!”
卫螭双手环胸,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一个人看月亮发呆总比不上有个人说话有趣,兴致上来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卫螭点着头道:“没错!你看吧,首先呢。这个社会,都是由一个一个的人组成的,你认识我,我认识他,他又认识别人。就这样一个个的串联起来,就组成了一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是有联系的。你要做什么事,都得从这个联系出发才好做,如果你与别人的联系断开了,处理不好了,自然就会觉得过的不如意了。”
姜瑞听得满脸疑惑,道:“卫大人这不是叫我学习钻营之术吗?”
卫螭听得气结,目光盯着姜瑞的脑门,道:“看着一脸聪明相,却长了一个石头脑袋。我有说是让你学习钻营吗?比如说吧,你与你几个兄弟地关系。你爱护他们,监督他们,也是一种维持人与人之间感情和联系的方式,我说的是让你要学会让别人与你相处的时候,就像你兄弟们与你相处时那么舒心、愉快,而不是叫你去钻营,以你的石头脑袋。就是叫你去钻营。估计也是适得其反。”
姜瑞也是聪明人,卫螭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皱着眉头想了想,抱拳道:“多谢卫大人指点,末将明白了。”
卫螭笑嘻嘻的拍拍他肩膀,道:“既然你都明白了,我又这么费口舌的指点了你,那是不是给我透露一点儿汉王绑我的原因呢?”
姜瑞苦笑不已:“卫大人,你怎么又问上了?末将不会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卫大人不要逼迫末将。”
卫螭瞪他一眼,满脸的无趣,骂道:“还真是长了个木头脑袋,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想把你脑袋劈开看看你想地是啥呢!”
姜瑞歉然一笑,不答话。卫螭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为啥你会反了汉王,放我活路。”
姜瑞笑问:“难道大人这么多天都未相信末将么?”
卫螭笑着摇摇头,道:“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你说,一个人遭逢了大难,被人绑了,结果喝醉酒发了一回酒疯后,绑匪就投诚了,这种好事落你头上,你会真正相信么?”
姜瑞沉默一阵,道:“不会!”
卫螭道:“是啊,不会,但是呢,我就一个弱书生,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也只能就这么应付着,你说啥就是啥吧,总好过把我送汉王府去送死好,大家就暂时那么虚与委蛇好了。不过,虚与委蛇了几天,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你丫心眼儿多些,你那些兄弟,个个都是实心眼儿的爽快人,就是那当初叫嚣着要打我的老八,也不过是脾性暴躁冲动些,为人却都不坏。而你呢,心眼儿虽然多些,为人却是认真固执的,十分有原则啊,虽然你的某些原则会让你自己觉得痛苦,但坚韧地品性却又让你能坚持下来,只要认定的事,那是一条道走到黑也要去做的,你说我说地对不对?”
姜瑞道:“卫大人看人十分的准。”
卫螭得瑟道:“咱也就这一个优点了,这是秘密哦,你要记得给我保密,不能泄露了。”
姜瑞沉默的看了卫螭一眼,郑重的点头。卫螭笑道:“随口说的,你这么认真做啥。其实吧,我看你挺顺眼的,就像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到这个世上走一遭,有所为有所不为,心里总要有杆儿称,眼里只有利益、欲望,没半点儿原则的,活着就真痛快了么?还是咱们这样的好,坚持自己的做人原则,虽然可能有时候这些原则会让日子过地不是太舒坦,但是咱心里乐意,是吧?”
姜瑞望着卫螭,胸口剧烈起伏着,虽然力持平静,但声音还是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低声道:“是的,虽然可能会因为这一次的选择而丢了性命,但是,我心中舒坦,我没有辜负先父的期望,没有去做无君无父、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逆子,我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先父,就是我因此而死,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堂堂正正的面对先父,我并未让先父抹黑,如若我去做了那无君无父的叛逆之徒,只怕将来见了先父也无颜。”
卫螭笑笑,很是理解又拍了拍姜瑞地肩头,神情中满是男子汉地理解和钦佩。这才是男人,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有理想、有追求、有担当、有热血地四有新男人。人活在世上太累,特别是男人,肩头上的担子更重,女人总说女人不容易,要照顾丈夫孩子公婆,要负担家务活儿,其实男人也不容易,但是男人就是男人,不可能向谁去抱怨肩头上的担子有多重,不可能去抱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顺,女人遇到了委屈,遇到了挫折还能撒娇,还能发泄,还能抱怨,而男人只能憋在心底,谁让咱是男人呢!如果男人受了点儿委屈,受了点儿挫折就到处去说,那还叫男人吗?还不如把脸撕下来藏裤裆里,不用拿出去见人了。
卫螭这会儿是真正的对姜瑞放心了。虽说他一直嘻嘻哈哈的与他们一路赶回来,但心底却从未真正放下心,谁会相信只是那么说几句就能说得绑匪弃恶从善的,说得绑匪放了肉票的。卫螭一直不敢相信,只是他没表露,也不敢表露,他的命太重要,要留着回去陪老婆孩子,嘴上说得再光棍,他也怕死,他想看着儿子长大,想看着孙子出世,他不要这么年轻就死去,还是这么憋屈、这么郁闷的死去。
到了驿站,信安全送出去,卫螭才放了一大半心,但还是不敢全部放心,就怕姜瑞突然又用出什么古怪的手段,实在是姜瑞此人的手段给他印象太深刻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从来都不是卫螭的长项,厮很有自知之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