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花村群侠偷青 松江府花蝶害命(下)


本站公告

    四人摸黑前行,潘盼眼神好,自是在前头探路。说是路,实不过是一掌来宽的田埂,别矿面仨个个儿武艺高强,喝高了走路一样跌跌撞撞。没走多远,便听身后“卟嗵”一声响,潘盼回首,果然跟着的只剩俩了。

    “五爷呢?”她问向丁兆蕙道。

    丁兆蕙摇头表示不知。

    暗骂一声“笨”,又拽住旁边一个:“五爷呢?”

    柳青打个酒嗝,指着双侠答道:“在,在这里……”

    “这是二爷。”潘盼满脸黑线。

    “爱,爱一添作五,正好。”柳青口齿不清道。

    “行了,行了。你俩呆着别动。”她冲二人摆手,忿忿然回走。

    白玉堂疑似失足的地儿是块小麦田,半拉的青苗密匝匝矗立着,一眼望不到边。潘盼蹲田埂边低声叫唤:“五爷?五爷?”喊了几遍,不见有人答应,正犹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忽听得“悉悉簌簌”,像是捋叶子的声音。她心神一凛:“谁?!”

    眼前“哗啦”冒出一人,葱绿氅满是泥水,左右手各攥一束麦苗……潘盼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问:“五……五爷,您……您没事儿罢?”

    “还说呢!你怎么又把爷给推河里了?”白玉堂气势汹汹道。

    哪个促狭的在田里灌这么多水啊?这不是害人么……她拨浪鼓似地摇头:“没,没,我没……”

    “难不成还是爷自己跳下来的?”白玉堂凤目微眯。

    “嗯嗯,就是。”她忙不迭改点头了。

    “你当爷三岁小孩呐!”白玉堂冲她挥拳示威,差点没把某人给唬趴下。

    潘盼心底痛哭流涕:五大王,五祖宗,您就饶了小的罢……

    只见白玉堂英姿飒爽跃上田埂,抖抖身上泥水,满脸得意洋洋:“幸好独龙桥还在。”

    潘盼抽搐无语,忽听得丁兆蕙道:“五弟,到甚的了?”

    “青菜!”白玉堂应声,将两把小麦凑到眼前,细细辨认了会,猛拍大腿,“啊不,是蒜苗!”

    柳青一步三摇晃到白玉堂身侧,揽住他使劲儿夸赞:“五弟,还是你,你行,出手便得了个头彩!”

    白玉堂伸手递过一束小麦,豪气干云:“喏,分你一半!咱哥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好好。”柳青一个趔趄,跌坐在田埂上哼哼,“二弟,小潘哪,你俩没着的加把劲哈!哥哥我走不动了,与五弟在这桥上将歇将歇。”

    “嗯嗯。”潘盼长舒一口气:终于甩掉两个难缠的……拔腿要溜,冷不防又被人扯住胳膊,“不等我一起么?”黑暗之中,丁兆蕙星眸闪烁,笑容灿若风。

    好险!差点中了这厮的男计……捂着“呯呯”乱跳的心定一定神道:“哪里,哪里。小的愿为二爷鞍前马后,以效绵薄。”

    *****

    朗朗空,皓月生辉;清风徐徐,繁星熠熠。与这诗般景极不相衬的是,某人心慌气短、手脚冰凉的“综合症”严重发作。唉,无怪乎“最难消受人恩”,被帅哥拖着去“青”的感觉,两个字――“难受”啊……

    丁兆蕙拉着潘盼来到村东头一个菜园子,嘱咐道:“他家菜多,随便。记住,别萝卜啊。”

    “为啥?”潘盼疑惑,正要说“我最爱吃萝卜了”,估摸着臭小子没安什心,话到嘴边,硬是咽回去了。

    双侠忍住笑道:“我们这萝卜又叫菜头,俗话说‘菜头,笨似牛。’你本来就跟牛有得一拼了,再萝卜,还不得笨死?你还是多点葱才是正经。”

    潘盼气得哆嗦,好容易酝酿出的一点前月下的感觉全没了,白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其实我们老家也有‘青’这个风俗的,萝卜不好倒没听说过,山芋不能拿却是有的。”

    “哦,山芋为何不能?”双侠饶有兴趣问。

    她龇牙一笑,答曰:“老家俗谚‘一斤山芋二斤屎,回头看看还不止。’若是了山芋,应了兆头,总像蒋四爷那样时常肚腹不适,岂不是麻烦得紧?”

    “高见,高见……”被她这么一恶心,丁兆蕙突然觉着这辈子再也不想吃山芋了,拧着眉道,“我去那边看看,待会园子外望。”

    见臭小子吃瘪,潘盼的心情也是暖开。“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到桥头——欧欧欧……”一路步履轻盈,往菜田里“欧”过去了。

    蹲在地里,刚扯了两把蒜薹,忽觉有人扯自己后袍下摆,“干嘛呀?才拔了一点。”她不耐烦地向前挪了挪,继续刨土,后面那位仍是不消停,居然踢了她屁股一下。“!”潘盼勃然大怒,回手就是一掌……不好!这触感不对头吖?怎么是毛茸茸的也……她颤抖转身,迎面是只驴犊子似的巨犬,“喔欧”一声怪叫,便朝她扑来……

    “救命啊——啊——”潘盼惨叫连连,甩手扔了蒜薹,没命狂奔,身后犹似传来庄户的笑骂声。

    NN滴!嚇死我鸟……她跑出老远仍是心有余悸,继而捶胸顿足,磨牙霍霍:臭小子!总有一天落到老娘手上!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么回去,那也忒没脸了……思前想后,不“”成功,誓不罢休!铁了心要将“青”进行到底的某人瞅见前边小土丘上植了些青菜,看那长势甚为歪头耷脑,心底琢磨:该不是野生的罢?当下,决定去碰碰运气。

    潘盼小心翼翼掰了一棵,陡然记起:这着了,还得被种菜的骂上两句才算完啊?于是捧了青菜四下找寻庄户。果不其然,一白胡子老头拄个拐棍正倚着稻草垛打瞌虫呢。都七老八十了,肯定跑不过咱啊!她心下乐呵,熊胆益发肥壮,索抱了青菜跳到老汉跟前,低咳两声,找骂来了。

    老汉阖着眼不理她,潘盼继续咳嗽,咳了好一会,老汉仍是没动静,她火了:瞧不起咱怎地?上前轻踢拐棍道:“喂,搞点菜回去哈。”

    老汉这晌倒是醒了,见她嘻皮笑脸捧棵自家青菜站在面前,气得直眨眼睛,却是不发一眩

    潘盼纳闷:老人家挺大方么?挤眉弄眼,就是不生气……不成,非得让他说上两句不可!无奈之下,又冲到田里掰了两棵回来。

    老汉见她举止无赖,急得是青筋迭暴,拄着拐棍愣是说不出话来。不会吧?涵养这!潘盼冒汗,心一横:你再不开口,咱可把你家青菜掰完喽!转过身正下田,忽感耳边劲风袭来,下意识偏头,却见那老汉持根拐棍生龙活虎地打将过来了!

    “救命啊——啊——”潘盼再次惨叫,小腿吃了一记闷棍,趴在田里哀嚎:过分!不就是扒拉两棵青菜么,下手这般歹毒!

    “住手!吴伯!”眼前人影一闪,来的正是丁兆蕙。

    潘盼“哼呦”着坐起,抬头望去,丁兆蕙与那老汉正相互打着手势。她恍然大悟:难怪这吴伯一直不出声,敢情竟是个哑巴!今儿这运气真是衰到姥姥家了……心中懊恼,忍不住朝田里胡乱踢了几脚,这一脚下去,触感却是不同,软绵绵地弹甚好。她好奇地扒过去瞧,却是一个村姑打扮的年轻子,再一探鼻息,早已气绝多时了。“啊!”她跌倒在地,失声尖叫。

    “是不是伤到哪儿了?”丁兆蕙循声赶到,揽住她焦急发问。

    “死……死人……”潘盼紧攥双侠衣襟,惊魂未定应道。

    只片刻功夫,闻到动静的乡邻纷纷赶了过来,几十盏灯笼将小块菜地映得有如白昼。有胆大的人近前去瞧,嚷出声道:“嗳呀!这,这不是张婶家的小娟么?”

    “快着个人去将张婶叫来啊。”“就是,还有里长一并喊上。”围观人众七嘴八舌提醒着。

    虽说潘盼曾干过几日仵作,跟在柳青后头也验过具把具尸体,可如眼前这般,半分思想准备没有,合上死去的又是个妙龄少,心理落差委实过大,直被吓得腿脚发软,斜亿双侠怀内动弹不得。

    “二人,展老爷与蒋四爷到了。”丁兆蕙的伴当小跑过来传话,身后跟着的正是风尘仆颇展昭与蒋平。

    三人匆匆见过礼,南侠急问:“发生甚么事了?”

    “小潘刚在田里撞见一具尸。”丁兆蕙沉声道。

    “尸?!”展蒋二人俱是吃惊,忙拨开人群,上前查看。

    这晌潘盼却弹身而起,一把揪住南侠衣襟,慌张开口:“展大哥,咱们还是赶紧回开封府罢。这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展昭知她心中骇怕,悄言安慰道:“小潘,你且冷静些。尸体既是你头一个发现的,少不得便是位人证,府衙必会传唤于你,问询当时情形。你莫要着急,事毕之后,即刻回去可好?”

    “嗯,好。”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此时蒋平折返,手中提了个青小瓮,看向三人言道:“喝盐卤死掉的。”

    丁兆蕙皱眉:“大过年的,非要想不开到自尽?”

    潘盼唏嘘:“年纪轻轻的,长得又标致,真是可惜了。”

    “那子很?”展昭仿若想起什么,追问道。

    “小娟确是我们茉村少有的丽子。”丁兆蕙讶然道,“展兄可是疑惑此事与那蝶相干?”

    展昭颔首:“不错,我与四弟正为缉拿冲而来。据杭州府的捕头告知,此贼精于易容术,专挑貌人下手,在杭州已连害两命。究竟有无关联,要待府衙细验了方能知晓。”

    言谈之间,死者的母亲、里长、捕快一干人等俱是到了。那张婶本是个苦命的寡,此番又痛失爱,抚着尸首没哭上两声便晕过去了。展、蒋二人上前表明了身份,指挥众人将尸身与相关物证一并带到府衙交验。

    连唤来了仵作与稳婆,尸检结果与南侠他们之前的揣测一般无二:这唤作小娟的孩儿确系不久前失了贞洁,再服下盐卤自尽的。且派去张家搜寻的差役,找到一件要紧物事——黄杨木的蝴蝶簪子。与杭州两处案发现场留下的木簪,质地式皆是一模一样。由此可见,恶贼冲的嫌疑是九成九了。众人无不咬牙切齿:这冲着实贼胆包天,连着人,还每每留下印记,挑衅地方。群侠更是忿恨,纷纷起誓划咒,非要拿住这贼,出口怨气不可。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