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法租界!不是我们的地方。”荣哥说。
“他们会把阿健弄死的。”
“我们去求求魏先生,看他有没有办法。”
“魏先生会管这事?”
“不管再说吧,咱们过去也是白废。弄不好还得进巡捕房。”
“这可怎么办?”霍四和天堂的弟兄们急得直跺脚。
“你们先回去照顾阿七,要是用钱的话就找我。我去找魏先生。”
“荣哥您可得快点儿。”霍四说。
“我知道。你们可千万别去呀,我会想办法。”
“知道了。”
杜香荣去找青狼,霍四带着弟兄们去诊所找阿七。
阿七给碰折了左腿,诊所做了简单的包扎。霍四就张罗了钱给他送进大医院。
孤儿院根本不给任何人面子,连青狼出面打招呼也只是让杜香荣和霍四见到院长。
“你们要多少钱,我给。”杜香荣对院长说。
院长十分傲慢地说,“多少钱都不行。我们就是不能放这个人。”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杜先生,我们有我们的原则,请您尊重我们的原则,好吗?”
“如果我非要带走这个人呢?”
“您办不到。”
“我要是说我必须带他走呢?”
“杜先生,我劝您别管这件事。用一句中国人的老话说:‘他活着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谁也别想带走他。”
“我这就带走他。”杜香荣站起来一把揪住院长的脖领子。后边霍四也从怀里抽出匕首,顶在旁边的学监脖子上。
“杜先生您看看谁来了?”
杜香荣回头看时,只见十来个安南的巡捕全副武装地冲了进来。
一个包打听跟在后面进来,见是杜香荣,便哈哈着上来拉住他,“荣哥,荣哥,给兄弟个面子,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手,放开手。”
在那个包打听的好说歹说下,杜香荣放开院长,霍四也放开学监。又在那个包打听的好说歹说下,杜香荣和霍四只好气恨恨地离开孤儿院。
“气死我了。霍四说。
“真他妈的窝囊。”杜香荣也无可奈何。
他们只得接受这个现实。
霍四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走到半路问杜香荣:“还有别的办法吗?”
“咱们是没办法了。”
“谁还能有办法?”
“不知道。”
“泽叔行不行?”
“他肯定行,可谁能求动他呀?我是说不上话。”
“你能让我见见泽叔吗?”
“我都不是想见就见的,更不要说我带你去见他。”
“谁能带我去见他?”
“除非去求求魏先生。”
杜香荣有资格带霍四去见青狼,青狼也见了他。但青狼不太愿意亲自出面管这件事。霍四便跪地苦苦哀求。
“你起来吧。”青狼让跪在地上的霍四起来。
“魏先生,您就救救他吧。”
“老四,起来吧,魏先生会想办法的。”杜香荣说。
“谢谢魏先生。”
“我不能带你去见他,不过我可以到孤儿院走一趟。”
“谢谢您。”
“先别谢我,我办成了再谢谢吧。”
“他们怎么也得给您面子啊。”杜香荣说。
“那谁知道,那些该死的洋鬼子一个个都不是好揍的。”
大人物到底是大人物,就和小人物不一样,谁都得给青狼几分面子,连洋人也不例外。
“魏先生交待的事,我们肯定办。不过,有点儿对不起,这个孩子已经死了。”院长对青狼客客气气地说。
“啥?死了?”霍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几天啊?他怎么会死呢!”
“是真的,请魏先生相信我。昨天早晨得急病死的,送医院就已经不行了,这不昨天下午埋的。”
“不可能。”霍四怎么也不相信。
“院长先生,我可不希望谁骗我。”青狼说。
“人命关天的事我们能骗您吗?”
“您还是给我点儿证据吧。”
“当然有,当然有。去,把阿健的死亡证明拿来。”院长吩咐身边的修女。
那个修女屁颠屁颠地去了不一会儿就带了一张纸来。
“魏先生,这是阿健的死亡证明,是医院给开的,请您过过目。”
青狼横竖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几个字,霍四就更不用说了。
“这上写的是啥呀?”
“这就是阿健的死亡证明,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带回去找个明白的人去研究研究,怎么样?”
“就凭这一张纸就能说他死了?”霍四嚷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小朋友。是他死了以后,我们请医院的专家作的医学鉴定,有了这个鉴定我们才能把他埋葬,这即是科学问题也是法律问题,你们中国人不太理解。”院长翻着他那大蓝眼珠子耐心地解释道。
“那我要见见他的尸首。”
“那可不行,我们西方人最尊重去世的人,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打扰他们的安宁。”
“我必须见着他的尸首才相信你的话。”
“小朋友,这是我们的法律和习俗所不允许的,魏先生,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我希望您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不会错的,请您放心。”院长的诚恳劲让青狼相信了他的话。
“我们走吧。”青狼对霍四说。
“魏先生,我不相信他会死。”
“走吧。”
“他不会死的。”
“走吧。”
霍四哭着离开孤儿院。
正象霍四所期望的那样,阿健没有死,但此时他也正象霍四所不期望的那样,他正处于死亡的边缘。
第二次批斗远比第一次要厉害得多,他被打烂了,烂到不能再烂的程度,然后就给扔到禁闭室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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