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不多时摆了上来,全是木莲爱吃的东西,木婶在一旁布菜,边布边道:“今儿这些菜肴,试试味道怎样?”
木莲尝了尝,与平时的风味有些不太一样,但似乎口感更胜一筹,便点了点头,道:“换厨子了?滋味倒是比以前的好些。”
木婶笑眯眯地道:“哪儿呀,这些都是绿衣公子亲自下厨做的!我就说您会喜欢!”
木莲停了筷子,看着木婶道:“府里不是有厨子吗?付了钱请她们来,不是光吃饭不干活儿的。”
木婶一愣,看木莲面不善,忙忐忑地回答:“不是,只不过这是绿衣公子的一片心意,老奴觉得应该会喜欢……”
“我对吃食没什么要求。”不待木婶说完,木莲便打断了她的话,“木婶,我知道你是因为绿衣是哥哥送来的人,因此对他高看一眼。不过,你家我,不喜欢被人背后算计着,以后这种事别再做了!”
“老奴该死!”木婶惶恐不已,忙低头跪下,虽没说什么重话,但那双一向温耗眼睛一旦冷下来,竟觉得分外刺骨,叫人忍不住从心底冒起寒气。
“行了,我也没说什么,别动不动就下跪!”木莲头痛地将木婶搀起,诸多烦心的思绪一涌来,登时叫她彻底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摆摆手叫木婶撤了饭菜下去。木婶不敢多言,匆匆吩咐人撤了席。
木莲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把脸,准备换衣服。先前进府就换下了朝服,穿了家居常服,现在想要出门,自然又得换上出门的衣服。真是麻烦,还是战场上方便,穿身战袍哪儿都能去!
她拿了一件雪白的翻领对襟窄袖长袍穿上,下身是银雪纺长裤,足登素白长靴,腰束碧玉红革呈带。又解散了发髻,随手绑了根辫子,再无其它装饰,却是眉如翠羽,眼若秋波,天生清丽,俊无双。
收拾好,便跨出门,刚一出门,就见到绿衣匆匆而来,手上还端着一盆清水。一见木莲收拾停当的模样,怔在当地,半晌无眩忽然一低头,曲身施了一礼,便待告退。
“等等,”木莲叫住了他,“我听说今日的午膳是你做的?大可不必如此,府中自有专人去做。另外,这些日常梳洗之事,交待小厮去做就行了,我也不惯有人侍候。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在宅子里逛逛,若觉没意思,要出门也是可以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人,头越垂越低,肩膀也微微抖动起来。木莲倏地住了口,锁紧了眉头。她真是不习惯这般娇娇弱弱,动不动就哭上一把的男人。有个木华就够她烦的了,这儿又来个绿衣,相比起来,还是阮情好点。
“你哭什么?若是不想留在我这儿,就回宫去好了。”
绿衣抽噎了一声,慌慌地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情急的他,也顾不上抹一把泪,更顾不得羞涩,连声道:“奴婢,奴婢不回去,不要赶奴婢走!若不喜欢奴婢服侍,奴婢以后定不会再多事了,只求别赶奴婢走!”眼泪顺着尖尖的下颌,扑簌簌直落到手里捧着的水盆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木莲被他满脸的泪攻了个措手不及,她对这世界男人的眼泪最没有办法,以前只要木华一哭,她就软了,现在也一样。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叹口气,接过绿衣手中的水盆,搁在一旁,软下声音道:“罢了,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今儿个烦心事多,一时忍不住就朝你发火了。你别多心,不回宫就不回吧,以后也别奴婢、奴婢的叫自己了,不用拿自己当下人。你既是哥哥送来的人,在这府里也算半个主子了,这些杂事无需你打理,你要愿意的话,帮着木婶管理一下府里的事务就好了。”
“奴婢,啊,不,绿衣只会做些端茶递水的活儿,管理将军府这样的大事,绿衣怕干不来……”绿衣收了泪,小心翼翼地道。
“那你想干什么?”
“绿衣,绿衣真的不能服侍么?”绿衣怯生生地看着木莲问,“还是说,嫌弃绿衣笨手笨脚?”
“不是,不过我……唉,罢了,当我没说,你随自己的心意好了。”木莲颓然地放弃了,反正绿衣都已经送不回去了,再去计较这些反倒没什么意思。
“谢谢,”绿衣低头又施一礼,瞟瞟木莲,又道:“午饭也没吃,是绿衣做的饭太差了么?”
“不是,是我没什么胃口。”木莲简短地道。
“这……”绿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不吃饭终归是不行的,要不,绿衣去做些开胃的小菜来?”
“不用了,我现在要出门,若饿了会在街上吃的。”木莲挥了挥手,迈步往前走。
“那,什么时候回来?可要,准备晚饭?”绿衣追了几步,呐呐地道。
“嗯,随便做点就行了,另外,通知木婶,准备一笔银子,我可能很快要取用。”
“是。”
出了府,木莲便直奔鸳鸯阁而去。到得鸳鸯阁门口,还没进去,就被一群小倌儿拉住,直象股麻糖儿似的都贴在她身上,娇言浪语的自管撩拨。木莲被缠得汗都出来了,却又脱身不得,正在进退两难之时,眼尾瞟见鸳鸯阁的老鸨探了头出来。平日里无比风,见到权贵就如蜜蜂见到糖一样,直扑上去的一个人,一看到木莲,却一反常态地缩了头,神态慌张地就想躲进去。
木莲心下疑惑,赶紧叫住那老鸨,“鸨儿,你躲什么?我有话问你呢!”
老鸨躲避不及,只得陪了笑脸出来,一边把缠着木莲的那些小倌儿一个个喝骂开。
“小浪蹄子们!也不认认人就胡乱卖!这也是你们能痴心妄想的人?”
骂完又换了张脸,笑嘻嘻地对着木莲道:“昨儿就听闻木将军返京,真是恭喜将军了!鸨儿我以前就说过,将军乃是人中龙凤,果然,首次出征就大胜归来,当真是……”
木莲一抬手打断了老鸨接下来滔滔不绝的恭维之词,直截了当地问:“阮情呢?”
老鸨的脸一下变得既尴尬又惶恐,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将军来找小情儿啊?这个……这个,小情儿身子有些不适,正在休息,要不,将军改日再来?”
木莲没吱声,只定定的看着老鸨,老鸨眼睛乱瞟,然敢看木莲。
“鸨儿,我记得当初我离京前,有跟你交待过,阮情是我的人,要你好好待他。”木莲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一字一顿道:“你,做了什么?”
“鸨儿不敢哪!”老鸨的汗,一下就彪出来了,木莲如今已是车骑将军,位高权重,再不是以前那个空有宠信、却无实权的御前侍卫了,这伴随着权位而来的压力,又怎是他一个小小的老鸨能承受的?
“阮情他,他,前几日被一位大人叫去了,受了些……伤……”老鸨胆战心惊地看着木莲的墨瞳一下变得暗沉,顿时急得变了脸,叫道:“将军息怒!鸨儿实属无奈啊!那位大人是何等样人,鸨儿我若是不让阮情去,只怕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还请将军恕罪,恕罪啊!”
木莲沉默了半晌,才道:“阮情呢?带我去见他。”
老鸨咽了咽口水,再不敢耽搁,只得在前面领路,带了木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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