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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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酒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醒来时我只觉整个头昏痛无比,简直难以用语言描述,恨不得这个脑袋不要长在自己身上才好。外面似乎有人在低声交谈,声音太轻,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我用手揉着两侧涨痛的太阳穴。

    “什么…?他来了…”声音突然高了几度,显然是发话的主人因为诧异而忘了压低声线,我听出来那是楚然的声音。

    什么事令楚然如此诧异?因为他来了…?这个他…是谁…?头实在太昏了,简直无法思考,外面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语声重又低了下去,轻不可闻,然后,有轻轻的脚步声离去,最后归于寂然。

    我又躺了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慕容姐姐醒了吗?”是小龙格!“我阿妈听阿爸说慕容姐姐昨晚喝了好多酒,怕今天起来会头疼,让我送醒酒茶过来…”外面飘来奶茶的芳香,我撑着身子爬起来。

    掀帘出门,楚然立刻转看向我,目光关切中仿佛还有丝忧虑,“容儿…”那个小身影也立即跑到我身边,“慕容姐姐…你起来了,你的头疼吗…?”一边说一边向我举起一只茶罐,“喝了茶就不会头疼了。”想不到这么个小人儿也会关心人,我微笑着接了过来,“那可要谢谢龙格…”

    草原清晨的风很冷,楚然拿了件披风把我裹上,我捧着茶慢慢地喝着,东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片娇嫩的玫瑰色,“醉酒的滋味很好受吗…?”楚然难得冷着脸说话。

    我昏痛无比的头被风一吹,倒清醒了许多,“很不好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楚然的脸色更是不悦,看着他的臭脸,心里倒暖了起来,向他露出我自认为最诚恳的笑容,“下次不会了…”

    楚然不再说话,转身让人端了清淡的米粥小菜上来,“吃吧,昨晚看你也没吃多少东西,光顾着喝酒了…”唠叨的楚然也挺可爱的,我嘿嘿笑着,摸了摸肚子还真是饿了,“让你费心了!你…也没吃吗…?”

    楚然没理我,自顾端起碗吃了起来,我连忙端起碗,一看龙格还站着,忙大声招呼他,“龙格,你也过来陪我吃一点…”小男孩憨憨地笑着,“不了,阿妈还等着我回去呢。”

    看他拿起空了的茶罐就要回去,“等一下…”我飞快地拿了些糕点水果往他怀里塞,“有来有往,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捏捏他的小脸,“还有,回去告诉你阿爸阿妈,就说我谢谢他们的关心。”

    “那我回去了。”他有些腼腆地点头,转身飞快地往自己的营地方向跑去,“哎…跑慢点,当心摔跤…”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他向我挥挥手,改成小快步地走。

    我们驻扎的地方与牧民的营地相距并不太远,不过中间隔了个小土坡,隔断了彼此的视线,平素与牧民的交往也不深入,不过,昨晚的聚会却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茫茫草原,地平线呈一道优美的弧线,几匹马在晨风中静静地啃着草,看起来那样宁静安祥而且美丽。我不自觉地微笑,回身,只见楚然正默默地注视着我,一丝微薄的笑轻轻漾在他的唇角。

    湛蓝湛蓝的天,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有野花的清香,一切仿佛都静静地流淌在最遥远的梦中。

    突然,风中似乎传来一丝异样的气息,正在啃草的马儿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蓦然警惕地竖起了双耳。楚然的神色微微一凝,护卫赵大已疾步赶来,“少东家,哨卫来报,西南方向有股人马正往这边过来…”

    “是什么人?有多少?”楚然神色镇定。

    “回少东家,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过好象都带有武器,似乎来意不善。”赵大神色凝重。

    马儿突然开始骚动起来,旷野的风仍是清冷,空气中异样的气息更加强烈。我望着楚然,残存的醉意早已不翼而飞,楚然与我对视一眼,还没说什么,我已转身冲回帐篷取出那付望远镜,跑上那个小土坡。

    西南方向,尘土飞扬,仍可清晰地看见那往这边蜂涌而来的人群。那是一群衣衫不整、形容有些狼狈的男人,手中寒光闪闪刺目,嗜血的脸上充满着狂乱、喧嚣、贪婪与残暴…!我手脚有些发软,“…强盗!”

    楚然一把从我手中拿过望远镜,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凝重,“应该是一股溃败逃散的军队…”军队…?我呆住,印象中的军人都应该是保家卫国的,可眼前看到的完全就是一群匪徒强盗啊。

    “他们溃败后不敢回老家,又没有补给,便到处流窜,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比匪徒强盗有过之而不及...”楚然简短地解释了几句,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痛恶之意。

    说话间,那群人又接近了许多。我看一眼身后广阔的苍茫草原,无处躲无处藏,现在逃应该还来得及,不过很多东西却只能撇下。如果迎战,我们商队这二十余人至少要以一敌三,要是加上牧民估计人数相当…

    是战?还是逃?已经不需要我再思考。“赵大,你马上通知大家做好准备…”楚然脸上有一抹决然,镇定自若地开始指挥,与平日的玩世不恭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要战,那决不打无备之战!我忽然想起商队的货物中带了一批好东西,此时正好派上用场。赵大眼睛一亮,应声领命而去,所有的护卫迅速集结,然后分头进行,行动丝毫不见慌乱,仿佛训练有素。

    牧民们的营地里,突然敲响了警钟。

    “强盗来了!”牧民的营地里像是突然炸开了窝,呼儿唤娘,有些男人忙着将女人小孩推上马背,有些男人拿起武器冲出营帐,夹杂着喊叫声和小孩子的哭泣声,场面一片混乱。有个男人在高声叫喊:“女人带孩子快走,往南边去最近的定山城,男人们拿起武器,跟我来!”

    楚然站在我身侧,两名护卫紧跟在我们旁边,“容儿,你怕么?”楚然望向我,眼眸温柔闪亮。“不怕…”我摇头苦笑,“…那是不可能的…”都死过几次的人了,死,还有什么好怕的?就怕生不如死!

    而那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不是恐惧,那是可令人麻木到忘记恐惧的痛苦!它让人痛彻心扉却哭不出声来。

    流窜的那股残兵散勇很快冲到了营地前方,突然,“轰-”的一声,草地上迅速蹿起一条火龙,缠向他们前进的马蹄,顿时,马嘶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火势凶猛,马匹四处逃窜,根本无法控制,冲在前面的几个人避之不及,火苗一落到身上,浑身顿时被火焰包围。

    那便是火油!我吩咐护卫将其在营地前筑起的第一道防线,威力果然够大!

    身上着火的人惨叫着四处乱窜,简直可以闻到皮肉被烧焦的臭味,可是那些同伙没人敢上前为他们扑火,那火苗如长了脚,只要沾上一星半点便是引火烧自身。

    来袭者损兵折马,阵脚大乱,不由纷纷后退,自相践踏,趁着混乱,一阵箭雨突然纷射而至,又倒下一批,领头者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往北边跑。

    现场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有些被烧得惨不忍睹,我只看了一眼便转头不再看,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心中的不忍转瞬即逝。

    举起望远镜观察匪徒的行踪,只见他们绕过火线,竟然转到北边烧杀过来。吃了亏竟然也学了乖,一边放箭一边投掷火把,要是再有火油设下的防线,便会先燃烧起来。我叹了口气,要是火油足够的话,说不定真会布下足够长的火线。不过,现在他们却是白费劲了!

    眼看他们就要冲进营区,突然一阵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人纷纷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钱二的绊马索。”楚然冲我解释了一句,心中了然。再往那边看时,匪徒已与护卫们开始了近身搏战,其中还有很多牧民的身影,现场一片混乱。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飞快地往这边跑来,有一个匪徒举着大刀紧追在身后,那是龙格!经过这短短时日的接触,心中已对这憨厚的男孩子有些亲近,见他遇险,我不由惊呼出声。

    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男人,大叫着朝那名匪徒冲过去,顿时纠缠在一起,这时,不知从哪里又钻出几个匪徒来,男人顿时落了下风,是旭古烈!身边的护卫得楚然示意,立即冲上去帮忙。

    忽然有几声婴儿的啼哭传入耳中,转头去看,惊诧地发现两个女人站在那边,其中一个赫然是刚生了女儿不久的阿茉叶。早产加上难产,阿茉叶的身子显然还虚弱得很,怀里抱着女儿,靠一位大娘扶着努力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不断地往丈夫儿子的方向焦急地张望。

    这时,一支羽箭飞射过来,“扑”的扎进那大娘的背心,鲜血飞溅中,两大一小同时倒了下去,那是我千辛万苦才救活的小生命!不由头脑一热,没细想就往那边冲去。楚然一把没拉住我,只得紧随其后。

    我其实一直是个自私的人,我从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我也从没有舍己为人的高尚觉悟,这时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好象要是不救那个小婴儿,我便又会失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我奔到阿茉叶面前,大娘已经不行了,阿茉叶被拉倒在地,双手却紧紧地护住了怀中的小婴儿,没让她受到一点损伤。我伸手去扶她,她拼命摇头,语声焦急,“慕姑娘,求你带我女儿走,不要管我!”

    我气急败坏地喊,“你说什么鬼话?你是她的娘,你不管她谁管她…”阿茉叶眼中泪光闪闪,“不,带着我只会拖累,求你…救她…”我拼命拉她,力气却根本不够用。

    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容儿,你抱着孩子,我来扶她…”是楚然镇定的声音。我立即伸手将阿茉叶怀中的婴儿接了过来,刚往前走了两步。

    耳中传来错乱的脚步声,一股血腥的气息自左侧扑了过来。“容儿小心!”只听到楚然在厉声大喊,我下意识地抱紧孩子往另一侧扑倒,眼角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光芒。

    “扑”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溅到我的颈侧,难道今日我终于命尽于此?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双手却只顾得紧紧地将怀中的婴儿护住。

    只这片刻间,有人飞扑过来将我护在身下。“慕容姑娘…”不远处传来阿茉叶凄厉的叫声。护卫们闻声纷纷赶了过来。

    没有疼痛没有死亡,我转眼看见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离我很近,清楚地看到他突凸的眼珠,咽喉处一个血洞,慢慢向后倒地,他身后的那人额上却插着一支羽箭,几乎没羽,手中的刀染满了鲜血,人已断气,却死不瞑目。

    “容儿你怎么样?”耳边是楚然惶急的声音。我慢慢抬头,对上他惊惶的双眼,向他咧开嘴笑笑,“大难不死!不过…快被你压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