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锦缎般垂泻在指间,这种温凉的感觉异常熟悉,隐约在灵魂最深的地方多年前便有过如此景象,曾几何时,有个男子微笑地站在我身后,一丝一梳…久远而宿命的纠缠。
胸口还是会痛,我闭上眼,吸一口气,不要再想了,我不允许自己再想他了,自从听到他对着另一个女子阐述心意的时候,我的心中便再不允许自己容下他了…
“姑娘,你看用哪支簪好?”翠儿已为我将长发打理成髻,桌上散放了一堆首饰,她挑挑捡捡,拿起一个在我发上比划一下又放下,显然不满意。
晨曦照得一桌首饰珠宝流光溢彩,这些精美华丽的首饰,对所有爱美的女子们来说,实在是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更逞论是深宫里那些个寂寞的女人。对这些珠宝,她们有着比外面的女子强烈千百倍的渴望,不仅仅因为它们的华丽,更是体现身份的象征。
在宫中,可以真正容许她们名正言顺地释放自己深藏的欲望,这些赏赐的珠宝,更多意味着帝王对一个女子宠爱的深度。而一个帝王的宠爱,却是如此虚幻,亦如这些珠宝般触手冰冷。
从翠儿口中得知,距我上次回昭月途中出事后不久,那一向最得宠的丽妃不知何故惹得皇上震怒,杖责了一番后把她放逐到冷宫,由她自生自灭。而吉祥――也就是祥妃,只是为丽妃说了一句好话,亦被迁怒,被禁足在自己的宫中,不能迈出一步!
面对这一切,有人无动于衷,有人更小心翼翼,有人暗自庆幸,还有人落井下石。我无声叹息,皇宫之中,根本容不得女子期待的美好的感情,所谓的真情,转瞬成了齑粉,所谓的宠爱,转眼便成了过眼云烟。
我心底的愿望更强烈了,我绝不愿留在这宫中,即便秦慎心中真的对我有情,这情能有多深?能持续多长?与那么多女人分享,能分到多少?更何况,经过那一次,我还能再一次容许自己将他作为替代品吗?
只是,如今,我还有谁可以依仗?以往有江大叔江大婶疼着,后来是蒙尘和楚然护着,再后来…是子齐…!我不自觉地想着,才惊觉我竟是一直在他人庇护之下活着。
秦慎并没有将我禁足,一直以来,因为身体的病弱和满心的伤痛,我不愿出门,不想与人交往。如今,再容不得自己沉浸其中,想要离开,首先必须从这合意轩中走出去。
我不想去见吉祥,因为她与子齐之间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一幕…或许时间长了,有一天我终会淡忘,但现在却真的不行。
“娘娘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夏姑姑看到我,满脸是意外和惊喜。太后行动不便,言语亦是不清,双眼却只深深地凝视着我额上那朵娇美的蔷薇花瓣,我愕然,随后想起,我在她面前却一直未以原本面貌出现。不过,用不着那种眼光…也不用看那么久吧…?
夏姑姑见状,微微了然一笑,“百年前,昭月慕容曾有位寿阳公主,一日闲卧于含章殿,庭中红梅正盛开,其中一朵飘落而下附在她眉心正中,五片花瓣伸展平伏,形状甚美,宫人拂拭不去。宫中女子见后都觉得美丽,遂纷纷效仿,在额间作梅花状图案妆饰,名为“梅花妆”,后来才渐有取其他花瓣作饰者。”
她看了眼我额上的红色蔷薇,“据传,自那寿阳公主之后,慕容家族的女子,生来额上便有这花瓣的图案,成为慕容家族的标记,可算得上奇妙……”那刘严老儿当初凭的便是这个…我手抚上额上的花瓣,向她一笑不语。
回合意轩的路上,我还沉浸在夏姑姑笑语带来的震撼中,她说,当年太后与昭月的慕容公主――也就是我的母亲,有姐妹之谊,更为离谱的是,她二人在未成亲时曾戏言,日后有了子女,要结为亲家!我的天,这不是说…我还没在娘肚子里就已经被卖了…?卖的不是别人,还是那个…大情圣…!我问天无语。
路上的宫女远远见我经过,便纷纷低头早早地退避到了路边,待遇真是非同一般的高啊!再度无语,一抬眼,远远瞥见路旁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一惊,难道是他?大喜之下,抬脚便想跑近前去看个仔细,没等我跨出几步,身边响起一片莺莺燕燕之声:“给娘娘请安!”
我这时已看清那人一身宫中女子装束,顿时停住脚,看来是这些天想得太多,竟是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心中自嘲,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有些失望,慢吞吞地走回原来的路上,顺口问道:“那几个女子是哪个宫里的?”
翠儿一怔,往我嘴呶的方向望了一眼,惊疑片刻,旁边有个机灵的宫女已经抢先回禀道:“回娘娘,那些是刚入宫的侍女,根据宫里的规矩要先习好礼仪才会被分派到各处…”偷看一眼我的面色,揣测道:“娘娘可是看中了哪个…?奴婢这就…”
“算了…”我抬手打断她的话,整个人无情无绪,“我只是随口问一问…”抬脚继续往前走,心中被更重要的逃亡大事所占据。原想着试试能不能借太后之力或者利用夏姑姑的同情心,眼下看来,两个都是极为护犊的主儿…这条路明显不可行。心中烦躁,脚步未再停下,得另想办法才行!
我和秦慎的关系,从那一夜之后就变得相当微妙,两人仿佛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回避,这样也好,免得见面尴尬。就这样,我一直避开他走,他好象也在躲着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呆在勤政殿,包括处理事务和歇息。
没想到我一直期待的机会竟这么快就降临了,快得让我简直来不及准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