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横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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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黑得望不见底蕴的眼眸,散射出温柔而缠绵的目光,静静地、痴痴地望向那还在沉睡中的女子。

    不想闭上眼,不想睡去,只怕……醒来时,身边空荡沉寂,这一番旖旎柔情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这就是…幸福吗?

    目光慢慢滑过她的唇…那线条优美的下颌…细腻如玉的肌肤衬着她颈侧那条红绳更显眩目,子齐不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扯,红绳上系着的那块玉佩顿时从微敞的襟口掉落出来,之前好象曾偶然瞥见那上面似乎镌着什么字…

    …安泰…?优雅修长的手指在字上轻轻抚过,玉佩呈现着一种温润通透的白,光泽含蓄内敛,却丝丝不绝,隐隐流转似有生命…!这是昭月国前朝的国号…?!子齐脑中不经意地闪念,同时,手指已将玉佩翻转过来…

    玉佩上,一只凤好似就要展翅飞去,洁白的凤翅上有着殷红,丝丝渗开,边上却又有一条龙紧紧地围绕着,龙嘴里,亦是有着同样的殷红,似留恋…,似缠绵…!

    子齐浑身猛地一震,唇边一直噙着的淡笑隐去,握着玉的手一颤,几乎拿捏不住,凝视着手中的玉佩,眉心隐隐地浮起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我慢慢地睁开眼,昨夜睡得安宁,竟然一宿无梦。微微转头,立即对上了子齐专注的眼眸,那眼底除了满溢的深情、宠爱、欣然与怜惜…还带着某些叫人无法琢磨的神情。

    我心中微微轻叹,是什么样的幸运才能让我遇见眼前这个男子…?遇见了,又能被他如此地呵护疼惜…?

    转动之间,只觉颈上微微一紧,似乎有什么被扯住了,我转眸,立即见到自己那从未离身的玉佩此刻正躺在子齐的手中。玉佩,是另一个世上那个疼我爱我的人留给我的…而现在,它正握在这个世上爱我怜我的男子手中,心中不自觉地漫过一阵柔软感动…!

    我对他露出温柔的灿烂的笑容,声音却带了微微的沙哑:“子齐…”

    他怔了怔,仿佛此刻才发现我已经醒了,目光越加轻柔疼惜,“容儿,是我吵醒你了吗?”

    我轻轻摇头,扬唇浅笑妩媚,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早安!”子齐,我只想每天早晨醒来都能对你说这一声“早安!”如果有我在你身边,你便不再悲伤与绝望,如果有我在你身边,你便不再孤独与寂寞!

    记忆中…有个葱绿色衣裙的少女,眼神迷茫,对我说,“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我从小就侍候公子,看着他不快乐,我也想让他快乐…,可是…”

    …“我从八岁起就被派到公子身边侍候,看着他在各种漩涡中挣扎,看他慢慢学会保护自己,也慢慢地变得不快乐…”少女的脸显得有些憔悴,葱绿色的裙裾被微风轻轻拂起,好似就要随风吹了去一般,她的眼中满是忧伤。

    …葱绿衣裙的少女突然变成宫装美女,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当日公子为拿到解药,自愿受了大皇子一剑…险些…送了性命…”她看向我的目光中有责备也有淡淡地悲伤…

    …眼前似乎蒙了层薄雾,我伸手抚上他的胸前,那里,有一道微微凸起的疤痕…这…就是当日留下的吧…!他那样从容地、甘愿地挨了那一剑,握剑的手…是他称为大哥的人…不知当剑洞穿他身体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

    我的胸口忽然好象也被什么镂了个洞,里面充斥的是怎样的波涛,又是怎样的汹涌…!我无法说清。我的手指轻轻在那疤痕上抚过,然后,将唇轻轻地…轻轻地…印了上去。

    子齐的心口猛地一震,看着依偎在怀中,满是柔情的脸上带着虔诚的少女,一时竟不知心里汹涌翻腾的是怎样的感受,是幸福…满足…还是渴望…与庆幸……

    他倾身看着我,声音因为微微的紧张而沙哑:“容儿…”我抬眼,这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温暖和柔情,眼中水气氤氲,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容,子齐似是看得呆了,他的手轻抚上我唇角,仿佛想要掬起什么…,却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的是什么…这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环手搂住他,贪婪依偎着他怀抱的温暖。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在我们之间无声的流转,这就是…幸福吧!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温柔地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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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暮春时节,园中满树的桃花、梨花粉粉的、雪雪的娇羞的开着。或紫红或纯白的玉兰,优雅的绽放着它肥厚的花瓣,鲜艳但不妖娆,淡淡的香气像在宣告它的清高和卓然。

    我静立在窗前,看天,看云,看花…还有,微笑着等待…等着那一袭欣长身影的出现,子齐,已出门两日了,我自嘲地一笑,真正算起来,才只一日未见而已啊!怪不得人说:一日未见,如隔三秋!那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来是作不得真的!

    天空纯澈透明,偶有白云飘过,春风带来丝丝暖意,我有点点困。

    忽然,前面院中传来喧哗声,是子齐回来了吗?我精神一震,正要迈步出去,随身侍婢小安已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轻声禀道:“是…夫人…来了,小姐见她不见?”小安是子齐特地派了侍候我的,为人倒极是沉着稳重,平素也不多话,说到“夫人”二字时稍有犹豫,似是怕我不快。

    …夫人…?…是小怜…?!我顿住脚步,脑中闪过那明眸皓齿的粉衣女子,自那日之后,我再未见过她,实是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去面对?…此刻子齐不在,她来干什么…?

    “若小姐不想见她,小安这就让人遣了她去…”见我许久不语,小安轻声说着,转身便要出去。

    “慢…”虽然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但她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人连门都不进,说起来,她还是这里的半个主子。

    “…请她进来吧!”我轻吐一口气,心中漫上若有若无的怅然,这些天,不知是什么缘故,我一直没再遇见她,今天…终天要见面了吗…?

    很快地,一个浅粉衣裳的身影进入视野,我微有些愣怔,眼前的小怜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枯黄瘦弱的黄毛丫头,而是如含苞初绽的花朵,已逐渐盛开她的美丽,她似乎很喜欢穿粉色,不过说真的,粉色倒真是很适合她,更衬得她黛眉似烟,身如蒲柳。

    只不过看上去仍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扶着一个小丫头,缓缓地走上前来。

    普天下的男子,十有八九是喜欢温顺的弱质女子吧。这样想着,我的心中好象忽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该怎么招呼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小怜脸上带着近乎温柔的微笑,好象对我的无视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她身边的小丫头,面带着几分气忿与不甘地剜了我一眼,自顾扶着主子找地方坐了。

    身后的小安已踏前一步,好象要开口。我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涩涩的笑意,轻声道:“小安,上茶吧。”边说边对她轻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想是为自己的主子不平吧,又何必为难她?小安一顿,退下。

    只听旁边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姐姐不必客气,妹妹只是过来看一看,若姐姐这里缺了什么,只要吩咐妹妹一声…”

    我微微一愣,小怜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她又接着说道:“…姐姐刚来这里,下人们若有什么不周之处,只管和我说便是…”

    我抬眼望向她,依旧是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顾盼和柔,面上还带了淡淡的笑容,神色自若,举止没一丝不合宜之处,心中不禁一滞,看来她是把我当做子齐的新宠了,当真是难为她了,自己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冷落了她,却还要来对这个“第三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当真不是一般的女人做得到的,起码我是不行的。

    这般的贤淑大方,倒真是当得起王妃这个位子!只不知她这样做,心里有没有觉得委屈呢?我望着她,一时无语。

    小安已奉了茶上来,接口道:“夫人放心,公子都已吩咐过,下人们没有敢不尽心的…夫人请用茶!”

    我心中一动,往小安望去,却见她已低眉退下,安静地站在一边。

    小怜掩饰性地端起茶饮了一口,脸色微不可见地一黯,随即笑道:“公子…宠爱姐姐…,那妹妹就不多事了,不过…,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妹妹有不妥之处,也请姐姐多教训!”

    大家都是一家人吗?都是一家人!这不是在提醒我,她好歹也是这山庄里的主子!我不能忽视她的存在!心中有些发闷,捧了茶默然坐着,茶香杂着隐隐的花香飘溢馥郁,轻云淡生,缓缓弥漫一室。58xs8.com